7、人鱼 07 ...
-
“我知道。”
在两边都沉默下来后，周继听到陆挽蓝这样回答。
“我知道他进入首都国防前一直生活在母星，所以我才找的他。”
摩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其实周继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晏归别有目的。
而这，陆挽蓝这个熟人，应该比他们这些陌生人更清楚。
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一直躲在身后的摩卡，这时候没再闹摩安。
“都说了没事啦，所长可是公安部曾经的战力天花板，晏归不是也被压着揍了四年吗！”
这样自豪说着的她，还有力地挥舞着拳头。
刚找来营养剂的晏归：……
摩卡看到晏归走进来，指着他气愤道:“啊！你偷听！”
晏归把带来的营养剂分给陆挽蓝和周继，才去搭理气急到跳脚的虚拟人。
“为什么每次骂我都被我发现，你能不能反省一下自己！”
摩卡反驳:“我说的是事实！才不是骂你！你本来就没有赢过所长！”
晏归冷漠:“那你怎么不说你们所长用的机甲也是我造的呢！”
摩卡几次张嘴，却想不出什么怼回去的话，最后绕到摩安身后，抱住他，隔着屏幕狠狠地说:
“我要跟蝴蝶结说你的坏话！”
晏归摊手，“说吧，等我回去我就把蝴蝶结这段记忆给删了。”
“啊！！坏人！！”
等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这让晏归被使唤的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大笑出声，倚着陆挽蓝的肩膀，说:
“陆挽蓝，你们单位这小虚拟人真好玩！”
屏幕另一边的摩卡还抱着摩安在生气怒号折磨众人耳膜，这一边的晏归继续在煽风点火。
睡眠不足的陆挽蓝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内更是嗡嗡作响。
最后这场闹剧，以晏归捂着被陆挽蓝肘击的肚子跪倒在地收场。
查到的两份资料，被摩安另开了光屏显示。
有个当事人在，陆挽蓝自然不过放过，她轻轻踢了踢晏归，提示他抬头看光屏。
“解释解释？”
肘击用的力气虽不及陆挽蓝的五分之一，但肚子毕竟脆弱，晏归缓了会还是隐隐作痛。
“我解释后，能不能对我像春天般的温暖啊？”
至少别再动手得那么干脆利落了，稍微犹豫不决一下，都能让他不那么受伤。
“看你说实话的程度。”
晏归揉着肚子站起来，“板上钉钉的事我有必要撒谎吗？”
他指着自己那份资料，“我出生在橙色保护区，资料上没写错，联盟也报道过，橙色保护区是最先撤离完的，因为地势最低，也是第一个被沉入海底的保护区。”
这段历史虽然被编入了教科书，但占据的内容也不过短短百来字。
红色保护区地势最高，橙色地势最低，每个保护区都有自己的特点，例如现在唯一剩下的蓝色保护区，跟它周围平均温度最高也有一定关系。
“这就是上面记录，你之后都居住在绿色保护区的原因？”
周继问。
晏归找了把椅子坐下，“别急嘛，来自橙色保护区的最后一批移民里是有我和我的父母的，我当时也确实是跟着父母离开了母星，但在通往我们目的地的航班上，遇到了星难，一颗恒星突然爆炸了。”
不可能！
周继站起身反驳，“不对！不可能！每条航线都经过反复测试，航班不可能会经过这种危险地段啊！而且这么大的新闻怎么可能不报道……”
说到最后一句，周继忽然停顿。
确实可能不会报道啊，母星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
对于这种激烈的反驳，当事人没多余的表情，晏归说起自己的往事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我也怀疑啊，如果不是我经历过，还活了下来，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啊，我应该是被甩到了虫洞里，我醒来时就在母星附近的那座废弃空间站里了。
之后的事你们应该也能猜到，被人救，没钱再移民，就留在了母星。”
“那你怎么上的大学呢？”安静听着的摩安突然发问。
可这个问题晏归不打算回答，他求饶地看着陆挽蓝。
“留条底裤给我吧……”
了解情况不是查户口，陆挽蓝虽然拿不准晏归的真实目的，但就目前来说，至少不是害他们，也不会阻拦他们的任务。
不然，也不会帮他们了。
“行，但有个问题你还没坦白，我们找到你之前，你是不是就知道美人鱼的事。”
陆挽蓝没跟他绕弯子，语气都是陈述语气。
晏归也没瞒着了。
“知道，但我提前知道和你们告诉我，这就是两种不同的情况了，我可不想在你们闯进来之后挨打两次。”
“事实证明，你隐瞒不说更遭人怀疑。”周继如是说。
“要是我提前说了，你们就会不怀疑了吗？”晏归无可奈何。
“是吧，你们还是会怀疑。一个母星来的人，知道已经被封锁的消息，这是故意把别人带回去母星吧！我这么说没错吧！”
无法反驳，但又觉得没道理。
但仔细想想，若是真凭这些就开始怀疑晏归，也同样是没道理。
周继接受了。
陆挽蓝看周继表情就知道这人被晏归忽悠得彻底，而看向晏归的眼尾，果然瞬间就捕捉到了，他掩饰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得意神情。
……反正，应该也不是坏事。
新人总归是要有一个慢慢适应工作的过程，用老狐狸来当磨刀石，挺好。
其他的陆挽蓝没再多问，关掉显示晏归资料的光屏，让与摩安摩卡共享一块屏幕的那张复原的美人鱼照片出现。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晏归凑近看清了照片里的人，摸着下巴又开始挑战人的忍耐程度。
“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除了摩卡露出了“废话”的表情，其他人都懒得理他。
不记打的晏归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实话是，见过，她是绿色保护区留到最后的医生。”
摩安低头查看自己查出来的资料。
“确实是绿色保护区，没有撒谎。”
陆挽蓝接着问:
“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绿色保护区啊，你们找她干什么？”
问题问出口后，晏归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不清醒了，他们来母星的目的可不就是因为美人鱼吗？
“她是……美人鱼？”
几人的沉默倒是默认了晏归的猜想。
绿色保护区，一座建立在海面上的保护区，现在即便想去找，也很难找到遗址了。
七座保护区中，只有红色保护区是人为损坏的，紫色保护区则是消失在变异兽群的暴动里。
与扎根于陆地、其他自然损坏的保护区不同，橙色和绿色保护区都已经成为了封存在海底的破碎标本。
他们不可能为了找到一个人的存在痕迹去钻开已冰封的大海。
“绿色保护区是九年前毁坏的，幸存者还在吗？”周继看向一旁的晏归。
保护区的信息记录都停在毁坏的那一刻，虽然有自动把信息传送给幸存保护区的功能，但幸存下了的人们，由于没有安装生物芯片，去向已经无法再记录了。
“蓝色保护区的北部，还有绿色保护区的幸存者。”晏归指向了控制室墙上挂着的地图。
“大概，这个位置。”
陆挽蓝和摩安对视一眼后，多年的默契让摩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之后主动切断了通讯。
虽然来特处所不久，但周继已经摸清楚他们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仰头喝下营养液，稍作整理后，就开始等待陆挽蓝发招工作号令。
看到正襟危坐的周继，陆挽蓝有点想笑，没想到这小子工作觉悟那么高，似乎不快点工作都对不起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了。
但她不会如他所愿：
“上午调整补觉，我看南部交接区和这边都有休息室，你想去哪睡都行，下午两点在这边集合。”
哎？
和想象中不一样。
周继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刚进特处所的第二天，睡到中午的那时候，自己的心情好像也是如此。
茫然无措中，又带着兴奋。
有休息哎……居然有假哎……
他顿时想给过去要辞职的自己一耳光。
温度过低，陆挽蓝就很容易犯困，即便保护区里温度现在属于正常的夏天，可穿过风雪时留下的困倦感一直在体内。
她知道现在自己工作也不会效率高到哪去，况且，走访的人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接下来就是纠结在这睡还是在那睡的事了。
保护区不说别的，可供休息的空房间可是很多的。
没等原地解散，他们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接着，熟悉的灰白头发先引入眼帘，来者是晏归刚告别不久的比尔。
他扶着门框，没等气喘顺，便着急开口：
“能……咳咳咳……能救救赵姨吗？赵姨快不行了！”
等他们赶到赵平安家时，昨天围着的人像是还没散去。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进去，却看见赵平安抱着他母亲在和人争执。
“孩子，送去能源室吧……”
赵平安背对着人群，把自己昏迷的母亲抱得更紧了。
“不行啊，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昨天还那么开心，不是发病，我妈还有救，求求你们再等等吧……”
“妈……你醒醒，别吓我啊妈……”
围着的人都是辐射病患者，他们都经历过这种时刻，也明白这种痛苦，一时间也没有再上前劝说。
比尔带着他们跑进来，像是带着救世主般，拽着帮他修好电视的晏归到赵平安面前。
跟着赶来的陆挽蓝和周继，这才看清赵平安母子的现状——
雪白而晶莹剔透的白色真菌正从赵母裸露出的皮肤上长出，从凹凸不平的衣服褶皱中明白，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这样的。
所见的躯体已经慢慢变成头发一样的灰白，干枯得如死去的树枝。
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着微弱的光，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清香。
这种香味是现在已经闻不到的，几乎所有的香水都无法模拟。
这是旧时代大地的味道，现在被沉没在了海底、隐藏在了冻土中、消散在了风雪里。
这是“骨生花”正在他们眼前绽放的味道。
它寓意着，一个人正在回到生育他的土地。
以残酷又美丽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人鱼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