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一个村民打了120，剩下的则回到了地里叫祝纯安的爷爷和爸爸赶紧回家。邻居家的几个老婆婆也赶过来了解了情况，然后安抚着祝纯安的奶奶。
祝纯安渐渐昏睡过去，任谁喊她都没有反应。
后来再睁开眼，她已经在病床上了。
长大以后她听隔壁那家的老婆婆讲，说是那天她全家人都慌得不行。
妈妈学校里的公开课讲到一半突然得知女儿被烫伤的消息，连课都不上了直接骑着自行车从城里回了村上，害得她最后被校领导们严厉批评，并且被扣掉了今年的奖金。
姑姑虽然在学习的关键阶段，但她听说家里小侄女出了事，也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帮忙。
据那个老婆婆描述，她当时被烫伤后，整个背上都是水泡，而且一个比一个大，看着恐怖极了。
镇上医院的医生们都看着祝纯安连连叹气，建议她父母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接受治疗，否则很难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H市分为城区和乡村两部分，祝纯安家就在村子里，那个时候的交通条件远不及现在，所以她们村离城区也很远。唯一的路是土路，又颠簸又狭长，医院的救护车根本没办法开过来。
就在祝纯安全家人都最无助的时候，她爸爸曾经的一位好战友突然联系上他，说自己正好要去趟城里，愿意把他们捎上。
就这样，祝纯安被医生和护士推进了抢救室。
一家老小都在急诊科的过道上守着，等候消息。
祝纯安记不起来具体细节了，只知道给她做手术的那个医生曾和她父母聊过几句话。
“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一秒可能就……算了，先不提这个了。”医生看了眼刚被推出来的祝纯安——睡着的小女孩肉乎乎的脸蛋很白很干净，她的睫毛浓密且长，根根分明。
医生叹了口气：“这孩子全身百分之七十五烧伤，目前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几个月务必留院观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不过她身上依旧会留下大面积的疤痕，等出院以后还是要按时来医院复查。”
“那……疤大概会长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妈妈一脸的担心。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腰侧，得看她的实际愈合程度了，”医生顿了顿，“对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妈妈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嗯，我明白了，谢谢您。”
时隔多年，祝纯安再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后怕，那是她童年时期最大的阴影之一。
“那个小女孩好可怜啊，后来怎么样了？”初起好奇的问。
祝纯安叹了口气：“后来，后来她好不容易康复了，没想到家里又出了一件大事，从那之后，她的整个家都垮了。”
……
都说好事成双，可到了祝纯安这里却成了坏事成双。
她三岁生日那天，家里人都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新闻，唯有她和她奶奶两个人在二楼玩。
两岁那年她被烫伤的经历给她奶奶带来了不少影响。奶奶从此不敢再惹她生气了，基本上都是她有求，奶奶必应。
奶奶寸步不离的看着她，生怕再出个什么事。
就在她挣开奶奶的手独自下楼梯的时候，手里的一个小鸭子没拿稳，掉下去了。她见状赶紧从一级台阶上往下跳，想要快点伸手去捡还在滚的小鸭子。
家里的楼梯是水泥的，没有贴瓷砖，放在第三级台阶上的洗脚盆旁边有一摊水。
祝纯安一脚踩下去，把水溅在了墙上。
奶奶终于发现了楼梯道的动静，急忙从二楼平台上下来。
或许是她过于心急了，在往楼下跑的时候没注意到墙角的一颗玻璃弹珠。她的布鞋踩在弹珠上面，毫不意外的滑了一跤。
这时祝纯安刚站在一楼的平地上把小鸭子捡起来，她听见了奶奶的声音，抬头朝楼上看去。
奶奶突然从二楼平台上滚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跑，直接被奶奶压住了。
这回她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
正在看电视的爸爸和妈妈人都傻了，迅速跑来将老人和小孩依次扶起来。
奶奶坐在凳子上一直嚷嚷着疼，爸爸关切的问她哪儿疼，她吃力的说……脑袋和腿。
一开始家里没人注意到奶奶的异常，以为她不过就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农村人都皮糙肉厚的，根本就摔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有祝纯安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奶奶看，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奶奶的嘴角流血了。
“奶奶你怎么流血了啊？”小奶音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全家人都听到了。
奶奶不回她话，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合上的。
家里人突然间都慌了。
爸爸今年刚被单位调去城里工作，也买了辆摩托车。他二话不说直接把祝纯安的奶奶背上摩托车，然后带她去了城里的中心医院。
祝纯安不明所以，但她看得出来奶奶刚才应该不是在睡觉，她也开始学着身边这群大人，成天都提心吊胆的。
奶奶的确诊结果在第二天下午饭点的时候出来了。
脑溢血和骨折是主伤，而高血压是次要的。
祝纯安她爸妈连饭都顾不上吃完，直接带着祝纯安一起赶去了医院。
奶奶成了半身瘫痪，只有左半边身子正常，右边直接动不了。
医生说检查期间发现她的泌尿系统紊乱，必须手术后住院，等待病情好转。
爸爸妈妈把各自这几年的工资都交给医院，一分钱都没留。手术费用很贵，光是他们的这些钱远远不够，后来连爷爷都把自己的养老金拿了出来。
医院同意可以先做手术，然后再让他们把钱补齐。
祝纯安当时的年纪还小，不懂得借钱的概念。
但她亲眼看见爸爸和妈妈给她最讨厌的三姨下跪了，接着平时就嚣张跋扈的三姨回到屋里，出来之后在她爸妈面前撒了一把人民币，让他们像狗一样去捡。
她虽然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可她知道她爸妈都不开心。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啊？”她那天晚上和姑姑一起躺在床上发呆。
“因为……”姑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便哽咽道，“不那样做就会伤害到自己最亲的人。”
祝纯安听后小声的“哦”了一下：“姑姑，奶奶现在在干什么啊？”
“她在……她应该在想纯安吧，想纯安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安安这几天吃的饭可多了！”祝纯安笑完之后就安静下来了，“为什么奶奶不回家睡觉呀？那个地方我去年待过，味道难闻死了，睡在那里奶奶肯定不喜欢。”
姑姑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明年，奶奶明年就回来了。”
“明年什么时候到啊？是不是一眨眼就明年啦？”
“……嗯，不过纯安每天都要按时睡觉，好好吃饭好好练舞，这样奶奶才会愿意回来呢。”
“好！安安想早点见到奶奶。”
“我也想……”姑姑揉了揉祝纯安柔软蓬松的头发，“睡吧纯安。”
“姑姑晚安！”
祝纯安面带微笑，进入了属于她的甜蜜梦乡。
在梦里，她扑进了奶奶温暖的怀里，奶奶笑着给她讲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她最喜欢的就是“老鼠偷吃油”的故事了。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初起不由自主的就蹦出了这句话，“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吧？”
“听出来了？”祝纯安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废话，你这么了解她，要么她是你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要么……”初起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向她，“她就是你本尊。”
祝纯安给她鼓了鼓掌：“看来你不傻嘛。”
初起本来想反驳她的，此刻却犹豫着把那些话咽了回去：“你真……”
“我真惨？”祝纯安打断道，“确实，我也这么觉得，但凡是听我讲过这些故事的人，都说过这话。”
初起愣了愣：“不，我只是觉得你以前都这么可怜了还……还这么乐观，挺坚强的。”
祝纯安有些意外：“是吗？我就当你在夸我吧。”
“你为什么要给别人讲你的事啊？”初起此刻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拟人化了一样，“很多人都说过你惨吗？”
“小弟弟你问题还挺多哈，”祝纯安做了个深呼吸，“我喜欢观察别人的神态以及心情，这些都能为我提供灵感，而且……讲故事本就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尤其是给陌生人讲，这样对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初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确实是有挺多的人都说过我惨，不过……”
“不过什么？”初起问。
“没什么，”祝纯安笑了笑，“不过是以前有个人对我说了跟你刚才一样的话而已。”
“……哦，这样啊。”
她和那个人的故事，从初中开始。
……
她三岁那年奶奶出了事，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
在奶奶住院期间，她爸妈都拼命地工作，把之前借的那些钱全部还清了。为了供她以后在城里念中学，他们用余出来的钱在城区里买了一套不算贵的房子。
两室一厅，虽然小，但温馨。
等奶奶出院后，为了更方便照顾奶奶，她爸妈都辞去了在城里的工作。她爸爸在城乡结合部新开的一所公办幼儿园当总务处主任，而妈妈则去了镇中心小学，担任五年级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祝纯安一直在镇中心小学读书，小升初考试结束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她的成绩出来了。
她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不负众望的成为L镇W村唯一一个考进四中的农村小孩。
四中在全市五所重点初中中排行第二，名声仅次于实验中学。因此，能进四中的学生只有两种，学习特好的，和家里特有钱的。
祝纯安属于前者。
新生报到那天她背着新买的大粉书包，扎着精神的马尾辫，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四中。
主席台正对学校大门，西面是初三楼，东面是初一楼。四中早在很多年前就和靠近江边的七中合并了，所有初二学生都在七中那边上学。
以前的镇中心小学里六个年级最多才几百个学生，而现在的四中操场里却挤满了学生，目测应该已经有好几千人了。
她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学生，所以此刻非常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先去看看你在哪个班吧。”陪她来报名的姑姑在她耳边轻声说。
有了姑姑的提示，她松了口气。
“初一新生报到来我这边！”有个梳着高马尾的黑西装女老师正拿着喇叭大喊着。
祝纯安跟在一大群学生后面，一起走向了那个老师。
“同学们都竖起耳朵听好了啊，”那老师的语气很温和，感觉挺好相处的样子，“现在都去主席台那边的公告栏找自己的班级，然后把手里的录取通知书都拿好，乖乖坐在教室里等待班主任就好了，都明白了吗？”
初一新生们：“明——白——了——”
祝纯安再次跟随大部队，往公告栏处走去。
从小饮养不良的原因导致她在同龄人中又瘦又小，姑姑看着她矮小却又坚强的背影一点一点的离她而去，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小纯安长大了啊……”她感叹道。
前面的学生挡住了祝纯安的视线，她便拼命踮起脚尖去找自己的名字。
“哎，小冬瓜，你叫什么名字？”
一阵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在她旁边响起。
祝纯安以为那人是在跟别人说话，所以也没在意他。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理都不带理的啊？”那人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委屈。
“……啊？”祝纯安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我问你叫什么呢。”少年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祝纯安犹豫片刻：“我叫祝纯安……那个，我不是小冬瓜。”
少年和她对上了视，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好，以后不叫你小冬瓜就是了，我叫你小土豆。”
“……”
祝纯安没再理他，继续费劲的找班级。
“祝……祝纯安，”少年自言自语道，“哈，找到了，小土豆，初一十二班。”
祝纯安前面那几个女生找到班级后就结伴走了，她刚要往前站，猝不及防的被那少年伸手拦住了。
“？”
“十二班，”少年笑着看了看她的脸，“咱俩在一个班。”
祝纯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急忙回了神。
“哦……知道了，谢谢。”
她说完话后赶紧逃离了人群，拉住姑姑的手往初一楼跑。
姑姑愣了好久：“你找到班级了吗？”
祝纯安的脸莫名其妙的有些泛红：“嗯，我在十二班。”
“十二班？”姑姑刚才在她找班级的时候看了一下初一楼布局图，“那在一楼啊，离操场还近，挺方便的嘛。”
祝纯安边听边点头，然后和姑姑走进了初一十二班的教室。
教室里已经来了一多半的人，剩下的位置只有不到几个了。
“坐第一排吧。”姑姑建议道。
“嗯。”
第一排还剩三个位置，她坐在了正对讲台靠左边的座位上。
“那我先走了，你多跟老师同学交流交流，别老一个人待着。”姑姑说。
“……好，我尽量。”
等姑姑走后，她轻轻拉开书包拉链。忽然间，右肩上多了一只手。
她被吓了一大跳。
“你好。”右后方坐着的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男生正对着她笑。
“你……你好。”出于礼貌，祝纯安也回了他一句。
“你叫什么啊？”后桌的女生凑过来问。
祝纯安又紧张起来了：“呃我，我叫祝纯安。”
“名字真好听，他是成达榕，”那女生笑着指了指刚才那个男生，然后朝她伸出右手，“我叫吴芋，芋泥的芋。”
祝纯安试探性的把手握上去，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暖。
“你手怎么这么冰啊？”吴芋问。
“啊，我也不知道，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温度。”祝纯安如实回答她。
吴芋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我来给你暖手。”
祝纯安的脸清晰可见的发红了：“……嗯，好的。”
“对了纯安，你不觉得成达榕很像那个挺火的明星吗？”
祝纯安尴尬的看了一眼吴芋：“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
吴芋用手撑着头：“这样啊，那你觉得他帅不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