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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你不要吓唬人 ...

  •   宿舍是六人寝,另外三人已经睡下。她仨有个小群,杨止不断在群里呼天喊地,刘蕊蕊看看手机看看钟子渊,脸色惨白,但她还是冷静的,把杨止的被往上盖了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怎么办?
      ——啥怎么办?我这老阴森了,你们都跑哪去了,别告诉我鬼打墙了!
      ——你冷静点,不至于,不是还没啥事吗
      ——咋不至于,我现在手哆嗦的都拿不住手机,刚才还有人呢,现在真是一个鬼影都没有,呸呸呸,人影都没有!!!
      ——你踹门了吗?
      ——踹了啊,咣咣踹也没踹开,这门也不结实,我怕踹坏了害得让我赔。
      ——踹吧,踹坏了咱仨AA

      钟子渊仔细思考了一下,杨止就在下铺,要不是她灵魂出窍了,要不就是她在梦里。她是做过这种梦的,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周围的黑暗慢慢侵蚀着自己,不管是哪种,不管在哪,都要先跑。但是这种人在梦中还能和现实中的人对话,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杨止缩在角落里,她胆子是最小的,吨位是最重的,一米七180斤,长得像个胖老爷儿,其实平时连个鬼片都不敢看,难道是今天手欠拿了钟子的小斧头,就碰到了这种事?手机的光亮和微信的对话是她现在最大的心里寄托,钟子说让她踹门,她心一横,攥紧了手机,死命的力气开始输出。

      门是被抵住的,被踹开的同时,一个拖把顺势滑落在厕所地砖上,杨止手心又开始冒汗,她赶紧跑出来,往宿舍跑,可不敢看后头,也不敢瞎琢磨。正常来说出了公共卫生间右转再右转就是她们宿舍的那条走廊,她跑了一阵子,怎么都跑不到头,207怎么找不到。

      在梦中好像有个规律,就是不停的跑,脚好像不是长自己腿上似的,杨止想停下歇一歇,身体也不听她使唤,她看到前面有个宿舍门是开着的,心下一喜赶紧冲过去。一开门,不是宿舍,好像开了一扇学校的大门,她进了一个大厅,最要命的是她看见前面吊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那女孩在半空中不断的挣扎,踢腿,死命扒着脖子上的绳子,看不清脸。杨止是拒绝的,她撒开腿转身就跑,右边是一排玻璃大门,能看到从外面透进来的光。

      伸手拽门,能看出是小操场,没有以往绿油油的假草,黄土滔天,旁边多了个破旧的屋子,上面用红油漆歪歪扭扭的写着小卖部。她跑进小卖部,把黄沙和狂风被挡在门外,古老的杂物铺很窄小,柜台后没有人,破旧的沙发椅已经发黄凹陷,她走过去,坐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本能让她觉得这安全一些。

      突然门铃又叮当作响,进来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看就是和刚才上吊女孩同款的校服,他们开心的看着柜台里的零食,往旁边一个玻璃罩里扔下钱就要走,突然,其中一个男孩回头问她“茜茜,你还不去上课吗?”

      杨止看着他们答道,“我坐一会再去。”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走了,一切又回归安静。
      杨止坐在沙发里,隐约听到了上课的音乐声,一阵舒缓的音乐过后,小卖部再也没来过人,窗外还是黄土漫天,她想起来要给钟子发微信了。手机在手里攥着,她低头,发现自己好像穿着裙子?
      她一个老爷们这辈子没穿过裙子!再一抬头,窗户上好像有个女孩。
      那是她现在的样子吗?那个叫茜茜的就是这个女孩吧。杨止好像明白了一点。

      ——我跑出来了钟子,我现在是茜茜!
      ——???【黑人问号】
      ——哎呀我现在在小操场上一个小卖部里,外头都是土,我还看见一个女孩上吊了,我就赶紧跑啊,我就跑这来了,我现在好像,不是我自己,我好像是个一个叫茜茜的女孩。
      ——茜茜?就是?贴吧那个?
      刘蕊蕊终于插上话了,她一直都感觉不太真实,看见茜茜两个字才反应过来。
      ——啥贴吧那个?
      ——就是那个呀,好多年前被捅那个。
      ——啊,那我是不是要被捅了卧槽,我不会死吧。
      ——冷静,你先别出去了,我俩查查。

      钟子渊和刘蕊蕊立刻开始查,刘蕊蕊查新闻,钟子渊翻看着那个置顶帖子的评论。
      杨止好像等了很久,久到感觉外头的风都不刮了,她们这个学校建在半山腰,又是滨海城市,可以说是一年四季后妈似的风,她不太有耐心,既然有人要杀这个妹子,自己也不能空着手挨宰吧。

      她翻找着小卖部,不是零食就是本啊笔的,没啥大件,突然,她看到文具最底下,夹缝里突然闪了一下反光。她费死劲从一大堆破烂里把那东西拽出来,一把钢尺。很普通的教学用具,一般都是老师拿着这么长的钢尺在黑板上比划。杨止想起钟子说过小时候练琴,被老师打手板,用的就是这种又长又宽的尺,一板下去,钟子手心就疼麻了,她咬着牙不哭,一尺下去她就疼的抽一下手。杨止想到这就生气,这人心真坏啊,哪有这么打小孩的。

      人在遇到危险前都是有感应的。
      ——还没查到吗?
      杨止把钢尺别在身后,拿手机发了条微信,没等到回复。她下意识往窗外瞅了瞅,警笛大作。
      那是一个男生,没穿校服,破破烂烂的背心,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精神不太正常。他前一脚后一脚的往这边走,只觉得长得丑,其实根本看不清脸,手里拿上什么,杨止心里有数了。

      她现在不是杨止了,是茜茜。
      她身材纤瘦小巧,自己平时顶惯了180斤的身子,现在这么轻盈真是太不习惯了,而且她感觉自己肯定矮了10厘米。
      整这么柔弱!平时也不知道多吃点!

      小卖部太小了,门也没锁,锁不死,太老旧了,一踹就废了,在这个地方打起来等同于自杀。
      校服身上也没有兜,她把手机放到沙发上,还指望着钟子和蕊蕊把自己救出去呢。
      她摸了摸身后的钢尺,她是茜茜,也是杨止。

      钟子渊把小斧子扔给刘蕊蕊,她和杨止是头对头的下铺,斧子放到枕头下边。
      做完这些钟子渊躺了下来,两个胳膊抬起,像是要往上够天花板似的,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脑子里想象着场景,学校、操场、小卖部、黄土、狂风、校服……贴吧,评论,刀,新闻上的照片……斧子……桃木……

      刘蕊蕊听到很细微的声响,起身看了看,没看到黑暗中,铁皮柜开了一个小缝。

      再睁眼,正好对上一双失去聚焦的瞳孔。
      钟子渊一惊,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她木讷的爬起来,一个女孩的尸体躺在她身旁,刚才和她面对面近的差点亲上。那女孩双眼突出,死不瞑目,身上裸露的地方都是抓痕,一只鞋子掉了,脖子上是断掉的绳子,仔细一看,应该是从高处摔落,摔的歪七扭八,这就是刚才杨止说的上吊的学生吧。

      腿有点打哆嗦,也不去想那尸体,仔细观察周围,看到了远处大玻璃门透出昏暗的光线。
      她摸了摸兜,真的有手机,边往门口走边打开微信。
      ——蕊蕊?
      ——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呢!
      ——没事,我到了。
      钟子渊也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安心多了,以前她做梦可没人回她。

      她推开门,外面的风卷着沙子咆哮着卷进来,差点迷了眼,从这个位置能一眼望到小操场,正看到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生对峙,也不是对峙,是被撵着跑。

      杨止跑的挺快,而且不敢跑太远,太远失了那人的方位更危险。男生手里握着一把不大的水果刀,满身戾气,一会又委屈的张开手要拥抱她一样“茜茜,来抱抱我吧,你不想我吗?”一会又举着水果刀横冲过来,“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这次横冲突然加速,杨止跑的心惊肉跳,手里攥着钢尺去挡,“当”——的一声,力量悬殊,差点脱手。
      下一秒又是一刀,反应不过来,刀尖没入侧腹,血肉分离,直接溅出一地血,杨止有点懵,疼痛感直接炸进脑袋,“啊啊啊啊啊啊——XXX,我杀了你!”她疼的眼睛暴突,红色血丝占满了眼球,钢尺像刀片一样不停挥出去,她狠狠抓着尺,不能脱手,脱手她就死了。

      钟子渊往这边跑,她冲过去,杀人男见了血没有了最后一点理智,面对钢尺被划得一身血条子也没见退,手上的水果刀对着钢尺的方向乱捅,有的捅到了,有的没捅到,两个人都在撕心裂肺的喊,杨止真疼啊,她以前觉得看新闻里那些精神病大街捅人,还觉得匪夷所思,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但凡有点理智都治不住这些人。

      钟子渊看准时机,左手抓住男生的脖领子,右手往拿刀的手上抓,男生反应也很快,往回一缩,她手正好抓住刀刃,生生割进肉里,她觉得她手指头应该就这样掉了,没有犹豫,这一秒她张开嘴狠狠咬在那人胳膊上,趁着手上一瞬间的疼痛,别说直接咬进肉里,这一大块肉差点咬掉,那人嗷一嗓子松开水果刀。

      钟子渊血淋淋的手抄起刀,对着脖子都捅了下去。

      杨止看傻了,一刀两刀,得有十几下,钟子渊终于停下动作。
      她转过身看她,蹲下身,轻柔的掰开杨止的手,钢尺已经深深嵌到肉里,钢尺出来的时候杨止就哭了。

      钟子,咋回事啊?
      钟子,太疼了,这不是梦吗,我是不是快死了。
      钟子,你手指头要掉了,吓死爹得了。

      两人回到小卖部,没东西止血,就用各种塑料包装袋给她糊上,等一切都暂时安定了,她俩给刘蕊蕊报了平安。据刘蕊蕊说,天已经擦边亮了,别的寝室有起的早的已经有动静了,钟子渊的举着的手也放下来了,你们快回来吧。

      可是怎么回去呢,这算不算给茜茜报了仇了?那个上吊的死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啊?杨止有一百个问题,每一个都能难住钟子渊。
      你是怎么来的?咱就能怎么回去啊钟子,你咋找到我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来,我就是试试,你人一直都在宿舍,好像睡着了,就是怎么都叫不醒你,我就想你是不是灵魂出窍了,但是看你的状态,眼皮还能动,踹你两脚还能吭叽,我就觉得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我特么睡着了?我闹肚子咋可能睡着了呢那不整一床都是啊!”
      钟子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想接话。
      “其实梦这方面我确实研究过一段,你知道我从小噩梦缠身,跟谁说这事都觉得是我休息不好而已,就只能自己找方法治一治,我也没见过你这种能和现实联系的状况,但是我做过很多反复梦,时间一长,我一入梦就能很快认识到我在梦中,怎么说呢,就是清醒梦。”

      杨止有些似懂非懂,清醒梦她倒是知道,让她接着说

      “一般清醒梦我醒过来,双手都是举着的,就这样,像个僵尸似的,又僵又凉,能酸疼好几天,但是我在梦里能自己支配我自己,我想去哪就去哪,想走想跑想飞都可以,你这种状况,我想入你的梦,现实中摆出的姿势,又叫扳机。”

      “我以手臂为媒介,不停的暗示自己你出现的场景,把桃木斧放在你枕头下边,毕竟是我随身带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这样入睡,就进到这来了。”

      杨止想了想“那咱不会是要在这里睡一觉,一闭眼,一睁眼就出去了吧。”

      钟子渊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行,首先咱俩都受了伤,这么疼也睡不着,“以前我做的梦里也出现过杀人的场景,我还记得我吃过人呢,那时候不受控制,就像看电影,被人打了也会疼,所以咱们出去应该本身是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这要是落下个什么病根,几次我这条命就折腾没了。”

      钟子渊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抬起头,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头皮发麻的感觉,似曾相识。她站起身开门出去,那栋学校楼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样子,她一怔,一个熟悉的影子就在那个大楼前,朝着她,还是那个姿势跪着。

      “不是吧……”
      钟子渊搀扶着杨止,慢慢悠悠的往大楼走去,如果说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成真,那才真是邪了门了。俩人艰难的到达,杨止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有可能走出去的法子,能试一试也是好的。她俩往里走去,看到了那个扭曲的尸体。

      杨止没有出声,两人的唯一两只好用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表达着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挪过去,尸体的后方不远处就是楼梯。是那种教学楼标配的宽大楼梯,一面向上,一面向下,钟子渊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起往下走。

      越往下越暗,到后来都没有灯光了,两人打着手机手电筒,又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

      然后突然,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就这样出现在左边的墙上。
      两人对视无言,钟子渊找的就是一间地下室,如果有出路,那一定在这个场景的最下方。
      两人进门后,后方的走廊也慢慢消失了,而眼前,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家伙。

      跪着的人。

      杨止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了,她想吐。
      那个跪着的人就真的全身白色,像是穿了一套白色乳胶服,没有头,像是被横切下来的,钟子诚不骗人。她很艰难,她很难想象那么小的钟子怎么在这种东西的注视下上出来厕所的。
      钟子渊也有些生理不适。
      她拽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杨止走到“他”的面前。

      “下一步呢?”杨止咽了咽唾沫。
      “不知道……要不……摸一摸?”
      杨止疯狂摇头。

      两人最终决定,一起摸。两只手触碰到那个白色肩膀的时候,跪着的人突然动了。两人赶紧缩回手。慢慢的,跪着的人直起上身,像是用它没有的头审视了她们一番,前臂缓缓抬起,两只手向上抬起,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邀请两人跳一支舞。
      钟子渊把手搭了上去,摸都摸过了,无所谓了。杨止也硬着头皮搭了上去。

      手被紧紧握住。

      刘蕊蕊心急如焚,天已经大亮,她实在没有办法,帮三人请了假。学校一学期有三次请假机会,都用过可就要直接挂科了。

      杨止睁开眼,有点不适应这么强烈的阳光。
      “蕊蕊,把窗帘拉上呗。”

      钟子渊已经习惯了,这些怪事,这些噩梦,只要别再让她这么手疼就好了。
      她觉得有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白光太强烈,她被刺的睁不开眼。
      慢慢适应下来,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
      她回家了。

      还是那个白炽灯,还是那个橙色的地毯,她抄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脸,手上的伤已经没有了。她在做梦中梦。

      梦中梦,从一个梦中醒来,其实只是梦中的自己醒来。
      她走进熟悉的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家里没人,爸爸妈妈都不在,应该都去上班了吧。
      她身后有一副毛毡画,画着三只小猪,她们一家人都属猪,听说这是她出生那年爸妈买回来的,这么算也得二十多年了吧。她笑了笑,真好啊,小小的手放下牛奶。

      “别整这些没有用的!你有事你就说!你救我一命,你说什么我都尽力帮你做到!但你不能总特么这样吓唬人!”她的声音里充满稚气,她是小时候的她。

      她这一嗓子给沙发后边的黑影吓一跳,那是个偷袜子的贼,小时候她就知道,有一次爸爸都因为乱丢袜子找不到跟她发火了,她恨不得给它拖出来一顿打。

      没人回应她,她把牛奶扔进垃圾桶,回了房间。有点冷,她的屋子是冷山,在北方属于背阴墙面,裹上熟悉的被子,她太累了,该睡了。

      刘蕊蕊热了一个暖水袋塞进钟子渊的被窝里,杨止从食堂带了三碗大肉刀削面,两人在地上支起一个小桌板秃噜起来,香味飘满了整个宿舍。

      她睁开眼,被窝里暖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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