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演绎》一块板砖

4、YKBZ 04

　　陆琪媛又说谎了。

　　她对段和说，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其实那是骗他的。

　　第一眼在楼梯上看到他的时候，陆琪媛就注意到他的外形，是自己喜欢的那款温柔的男人。后来事实证明他的性格也是，他会在楼梯让路，会帮你解除尴尬，会带你逃离危险……

　　但是，她现在不想喜欢这样的男人了。因为温柔也会成为伤人的刀。有句话说，可远观不可亵玩。温柔的男人仍然是陆琪媛欣赏的对象，但是她不会再想着去靠近。

　　吃一堑长一智，陆琪媛才拒绝了段和。

　　关掉手机屏幕，淡棕色头发的女生将视线转向车外的街道。

　　路上有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目标。在前进的道路上会遇到、也会错过很多人。

　　段和与她也不过是在今天相交过的直线罢了，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也不会再相遇的。

　　回到家的陆琪媛，立马上网买了双新鞋，她决定将旧鞋扔掉。

　　卸妆的时候，她才发现丢了一只耳环，两只天鹅现在变成了一只……

　　皱眉思考了一会后，她又从首饰盒里翻找出好几个单只的耳环，都是之前掉了的。其中一个长条流苏耳环，天鹅和流苏凑到一起，都是铂金加水钻的装饰。

　　“以后你们就凑一对吧，不规则，被迫潮流，哈哈哈哈。”

　　一夜过去，第二天陆琪媛得上班，还是互联网公司的界面设计师。

　　界面设计师主要负责的工作是将从产品经理的原型图，结合客户的需求文档，用专业的软件绘制好软件内所有要呈现的页面内容。

　　页面画出来后，只是静态的图片，需要交给上面审核，页面设计拍板通过后，才能和前端程序员对接，交给他们实现动态页面。

　　界面设计师是一款好用、好看的软件不可缺失的重要职位。

　　公司楼下，她遇到了林可，公司的设计实习生。虽然陆琪媛在她后面进的公司，但是她还得等六月份拿到毕业证书才能正式入职。

　　林可留了一头齐肩短发，性格外向，还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就十分讨喜。

　　“哇咔咔！陆姐，早啊！”

　　“早。”

　　“吃早饭没？”

　　“我买了包子。”

　　“我看你天天吃包子，都不腻的么？”

　　“我每天都会换不同馅的包子的，前天是豆沙，昨天是荠菜，今天是虾仁……”

　　“还不都是包子。”

　　陆琪媛：“……那也是内在不一样的包子。”

　　林可将陆琪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面前的人今天穿了件橘黄的毛衣，黑色牛仔裤，外套是一件白色羽绒服。

　　“怎么了？”

　　“我一直觉得陆姐你的设计很潮流，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能说你不愧是做B端产品的设计师。”

　　“哦？你有什么见解？”

　　林可摸了摸下巴：“B端产品是为公司内部服务，主要目的是方便公司员工处理公司业务，不以美观为标准，好用是王道。”

　　“它的页面内容基本都是表格、数字、横线，有些古板。不像C端产品，做出来就是为了娱乐大众，要新奇、好玩。”

　　“陆姐你每天早饭都是包子，却不觉得腻，其实你内在是个比较保守，始终如一的人，就像B端产品的页面一样。”

　　陆琪媛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这番话说得挺有道理。”

　　“哇哈哈，是我一个老师以前上课时说过的，我只是套用在陆姐你身上了。”

　　工作了一上午，午休的时候，陆琪媛和林可一起吃饭。

　　林可：“陆姐，我早上听前端程序员那边说，他们好像在招新人呢，都有人来应聘了。”

　　陆琪媛：“嗯？老板终于肯招人了？现在才两个人，手上却有三个项目，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前端抱怨总是加班了。”

　　“是啊，他们加班挺多的。不过他们工资也很高啊。”林可压低声音，“我们同一届的学长去大厂做程序员，谈的工资都是1万加起的。”

　　“他去的是魔都吧，旭市的工资没那么高。”

　　“是的，不过大厂真大方啊，不像我们老板。”

　　“我们公司小，小公司都是这样的，需要员工身兼多职，而不是特长发挥。”

　　“对的，我就没什么特长，所以只能在小公司。”

　　“其实我们公司一般情况不加班，我觉得这点挺好。”

　　“嗯。”

　　下午，陆琪媛和产品经理蔡钱商量需要改动的页面。

　　公司的办公室是一片大的区域，不过按照员工职位，分割成了几个区域。陆琪媛的位置在最外面，她要经过前端、后端程序员，再经过测试，然后才能进到产品经理蔡钱的办公室。

　　蔡钱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常年吸烟，手指都泛着黄。他见陆琪媛进来，才放下手机。

　　陆琪媛瞥见界面上是一片红红绿绿的数字，好像是个炒股软件。

　　将手机息屏，蔡钱看了看电脑里陆琪媛发来的文件，指着一处数字说：“这里的数值体现的不够明显，要醒目，再大一些！”

　　已经修改过四五遍的陆琪媛，皮笑肉不笑：“已经够大了，再大整个页面会失衡。要不换个颜色吧，换成大红色？”

　　“换个字体呢？”

　　“放大的字体本来就和下面的不一样，如果还用不一样的字体，会像人的眼睛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很违和。”

　　“那就换成红色，你去试试吧。”

　　“好的。”

　　“大一些”“不明显”“有点怪怪的”这是陆琪媛成为设计师后听到的最多的话，最开始她也逆反过，她觉得她做的东西没问题，很符合审美。

　　但是后来她明白了，设计这件事不是为了符合她的审美而存在的，是为了符合老板、上司的审美而存在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陆琪媛花了两年才明白。从那之后，她在工作上便没了脾气，上面说怎么改她就怎么改，这样虽然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她的审美，但是最起码她不用加班。

　　刚要走人，蔡钱又叫住她：“小陆啊，前端那边有人来面试，你现在是公司唯一的设计师，和我一起去面试吧。”

　　“我？我没面试过，也没什么好问的。”

　　“就当充充场面，走吧。”

　　“……好。”

　　跟在蔡钱后面，到了一间小型会议室。陆琪媛进去看清被面试的人后，脚步一顿。

　　这不是段和么？
　　他居然来公司面试？！
　　说好的只是相交过一次，再也不会见面的直线呢！

　　世界真小啊……

　　陆琪媛又陷入了纠结与尴尬中。

　　“小陆，你坐这里。”蔡钱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椅子，他右手边是公司人事。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等她。

　　“好的。”
　　骑虎难下，形势逼人，陆琪媛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人事向段和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经理和设计师，你先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段和，是一名前端程序员……”
　　段和今天穿着淡蓝色衬衫，外套是黑色羽绒服。他的声音是男中音，语调铿锵有力，似是歌曲般在小会议室飘散开。与他给人的温柔感觉一样，声音很柔和。

　　听他自我介绍，陆琪媛才知道他比自己大了两岁，是邻近的贡市本地人。

　　人事：“你今年二十六，怎么才两年工作经验？”

　　段和：“我二十岁上的大学。”

　　“二十岁才上大学，是复读了？”

　　段和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前两年我出了车祸，受伤住院就没参加。”

　　陆琪媛想到他吃饭用的是左手，猜测难道是右手受伤了？

　　蔡钱又问了段和过去的工作经验，段和都一一解答，他言行举止充满淡然和自信。

　　“小陆，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啊？我？嗯……”

　　陆琪媛正出神，突然被点名的她看了眼对面的段和，“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

　　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找工作的时候也是海投，公司让去面试就面试的，哪有什么原因。

　　段和深棕色的眼睛在室内看着是墨一样的黑，他回答：“贵公司以前是做硬件的，软件是向购买硬件的客户提供售后服务，我觉得贵公司老板很有远见，也很有魄力，愿意契合现代社会的进步……”

　　他的回答很好，人事和蔡钱都满意点了点头。

　　人事：“段先生有没有什么问题问我们的？”

　　段和照常规问了一些公司作息时间表和社保之类的问题。他还关心公司现在的项目和进度，蔡钱都回答了他。

　　最后段和的目光落在陆琪媛身上。陆琪媛突然一阵紧张，手上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他会问什么问题！

　　“我…”段和开口了，他顿了顿。

　　陆琪媛紧张地微微眯眼，在心里默念：别说认识我，别说认识我……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段和移开视线说：“我没什么其他想问的了。”

　　“段先生你已经没有问题问我们的话，那今天的面试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被录用我们会再联系你的。”人事站了起来。

　　“好。”段和拿起椅子上的双肩包，朝三人都打了招呼后，大步出了公司。

　　还好，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和她认识，陆琪媛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正准备回工位，人事叫住她：“小陆，刚刚面试的段和你认识？”

　　“啊？！为什么这么问？”

　　人事推了推眼睛：“感觉他的视线每次都会在你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不愧是人事，太敏锐了。

　　“我不认识他，可能我今天穿了件橘黄色的毛衣，很像淘宝促销标题。”

　　人事被逗笑了：“好吧。你们要是认识可以走内推路线，他要是入职了，你还有分红呢。”

　　“欸！好可惜啊，早知道我就和你说我认识他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公司在招人啊，哈哈哈。”
　　社畜的违心话技能，陆琪媛已经很是熟练。

　　临走前，陆琪媛鬼使神差问了人事一句：“刚刚那个段和要录用么？”

　　“他很不错，我和老板说一下，老板同意后，就安排他尽快入职。”

　　“哦，是嘛。”

　　“你觉得不好？”

　　“我…我，也觉得不错，哈哈哈。”

　　……

　　下班回到家，给养在柜子上的绿萝换了水后，陆琪媛拨通了孟莎的电话。

　　“孟莎，你猜我今天在公司见到了谁。”

　　“谁？来点提示？”

　　“一个男人。”

　　短暂的沉默，
　　“该不会是段和吧。”

　　“binggo，恭喜你答对了。”陆琪媛话里都着无奈和看透红尘的失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孟莎一阵幸灾乐祸，她笑得很大声，“这也太好玩了吧！”

　　陆琪媛无语中。

　　孟莎听上去很兴奋：“你们拿的是偶像剧剧本么？我给你总结下，第一次见面你楼梯摔，正式认识后你壁咚他，分开的时候你还美女救英雄。你快看看你周围，是不是有摄像头啊？哈哈哈哈……”

　　“我看过了，没有摄像头，但是真是太巧合了。”

　　“哎呀，有什么不好呢？他不是你喜欢的那款么？”

　　“我喜欢哪款？”

　　“温柔的啊，能让你多看两眼的男星也是温柔型的。段和不是一样一样的，长得也不赖。”

　　“那是以前了。现在，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把我们两绑在一起似的，而且我已经决定，不要喜欢这款男人了。”

　　“哦～”孟莎语调起伏，“我怎么不信呢。”

　　陆琪媛：“我早就下定决心了的！”

　　晚上，路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点亮城市。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请你尽快入职。”

　　“好，我这周四入职。”

　　段和挂掉电话后，目光落在手心的小天鹅耳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