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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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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臣可以解释。”放心吧,她少薇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输掉的人,她发誓一定要在李家人那里给寒烟讨回一个公道!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大殿上回环,恍若古寺回荡的晨钟,一下子止住了邪祟的唏嘘声。众臣见她胸有成竹,立刻调了态度,肃然起来。
只见大殿中站在众臣之首的女子从容不迫地捡起了地上的账簿,随手翻开几页,扫了一眼。便勾起了嘴角。她非常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南疆太傅和记账小厮一眼。
“陛下,臣在书香阁和南疆时多次临摹过不同的官印,深知这账簿和手记上的不是自己的。”她边说,边从朝服里掏出了一张印着自己官印的纸张,翻开了账簿,指着上面的官印,对比着道:“卑职的青田印在刻的时候,左上角边缘的线条不流畅,以至于蘸了朱砂,按在纸上总是微微地缺了一角方形的轮廓。而南疆太傅这一本账簿里的每一方官印竟然是四四方方,线条齐备的。微臣就纳闷了,难道是这青田料子成了精,自己长出来的吗?”
殿前的太监接过,重新递给皇上,她又命人匆匆取来正规官印。皇上看了,捋捋胡子点点头,翻翻账簿看看她,眼神中带着欣赏之意,之前对她的轻蔑和戏谑一扫而空。然后把这份戏谑和轻蔑打包送给了李尚书。
“是啊,好没道理,难道真是这料子成了精吗?”皇上发问道。刚刚泪流不止的太傅立马止住了哭泣之势,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而那位小厮直接怔在了原地,头也不敢抬,动都不敢动一下。
“至于南疆太傅说卑职以他家人性命相要,更是冤枉啊。陛下有所不知,这南疆太傅原先是吴贵妃的侍书太监,因为打碎了价值连城的琉璃盏,被皇家发配到了南疆,又因为有几分文墨内涵在身,便充当起了地方的教书先生,后微臣见他学士渊博,提拔为南疆太傅。其父母早已先去,又无兄弟子嗣,若非要说起以亲人为要挟,嗯……臣想起来了,太傅养了好几房妻妾,只是不足一月就会换新的,人员变动捉摸不透,微臣实在不知道该绑架了谁来要挟他。”
皇帝一听和吴贵妃有关系,立马从后宫唤了来,让南疆太傅当面对质,果然此太傅就是当时的侍书太监。一时,南疆太傅百口莫辩,只能跪下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请求皇帝赎罪。
“都怪微臣年轻不知轻重,在吃穿用度上难免委屈了太傅。去岁太傅来向臣讨银子盖大房子的时候,正逢狂风时节,南疆农民损失惨重,要开仓放粮,卑职手下没有闲钱,亏待了太傅。但太傅也不能这样污人清白吧。都是微臣不好,都是卑职的错,皇上饶了他吧,”她假意为南疆太傅求情。
“你……你!” 这番言辞立马给南疆太傅扣上了一个不顾百姓死活只为自己享乐的罪名。南疆太傅闻言连忙指着她,想要控诉,到头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生呕出来十几两血。鱼少薇冷笑了一下,在心里叹了一句该死。
皇上闻言震怒,扬言道此等无视百姓福祉的臣子一律该死,命侍卫将这个太傅当即拖下去问斩。
李太公老态龙钟地拄着拐杖,踹了一脚李尚书:“陛下,老臣有眼无珠,被这不知死活,污蔑丞相的黄毛丫头蒙逼了,才会收做养女,实际上李尚书和我们李家关系疏远着呢。恳请陛下赐死李尚书,替我李家正名。”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众臣大气不敢出,这李太公竟然能够为了自己的家族荣誉,狠心丢弃自己的养女。众人皆站得整整齐齐。
“陛下,微臣认为李尚书才学品德无一不优,一定是听信了他人谗言才会污蔑臣下。既然李尚书对我南疆事务如此感兴趣,微臣虽然心系南疆,却人在京城,分身乏术。恳请陛下令李尚书代臣管理南疆。”
她突然改了注意,就这样杀了李尚书着实没有什么意思。好啊,李太公,老狐狸。你既然要过河拆桥,杀棋子,立牌坊,鱼少薇便给她苟延残喘,养精蓄锐的机会,有朝一日偏偏要让你被自己的弃子绊一跤。
“好,鱼大人知人善任,就如此吧,”皇上乐了。
“李尚书所言不实,鱼大人一向为官清廉,洁身自好,看来这丞相之位当属鱼司书的了。众臣可有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之后,参差不齐地回复了一句“无异议”。
有的时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是渺小的蝼蚁,都是案板上的活鱼,却偏偏非要翻腾蹦跶,撕下对方的一片肉来,仿佛这样自己就能过得好点。其实,结果都一样。
“可还有什么事吗?若无事,便退朝。”
“禀告陛下,蒋太傅办案回来,求见陛下。”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发了话。
“宣。”
黑发如瀑,紫衣华服,虽然地位不及九五至尊,却有属于自己夺不去的风流和气派,以至于宝座上的那一位见了他也不免由内而外地敬重了几分。
“先生回来了。”
蒋皓行礼,“陛下,臣前些日子听闻京城中盛传小徒在南疆找到了南疆之宝,此宝物得主只要自己情愿,便能轻易富可敌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此等言论,乃是大不敬之罪,然而街头巷尾的孩童都个个传颂。而且若真有此事,知情者又何须广传,自己夺过来便好。微臣颇为好奇,于是暗自调查了一番。”
“哦?先生有何收获?”皇上面上没有丝毫异样。
“还没等微臣有所进展,小徒便被江湖人士五花大绑劫走,微臣便从他们入手,无意中发现传出此等言论的始作俑者,竟是个大家闺秀。”
“何人?爱卿休要卖关子!”
“此人正是李天汐,李家大小姐。”朝臣皆望向李太公。昔日里,李太公虽说也是众人的焦点,确实因为权倾朝野,说一不二。而这一次,却是因为教女无方,此番直直恨得牙痒痒。
“李大小姐传出此言论后,还四处重金招募江湖人士,绑来小徒,小徒无德,却也命大,逃过一命。此二人,便是当日绑匪。”
众人见太傅身后跟着两个大汉,一个体毛重,一个看起来憨憨的,这二人看到鱼少薇立马认了出来。
“太公,你可知此事?”
那腿脚不灵光的李太公,此时腿就像新长出来的一样,用力往前一迈,扑通一声,笨拙地跪倒。没办法,尽管皇上默不作声,这也是涉及了谋害朝廷命官,散布谣言,心存反叛的罪名。
“皇上啊,老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饶孙女一命。”
“李太公,快看请起,既然鱼丞相没有什么大碍,丞相也不要苛责自己了。子孙自己的过错,子孙自己背就可以,李小姐年纪尚小,无知者无罪。”
皇帝是要放过他们吗?
“传令下去,杖责李小姐二十大板,小姐金枝玉叶,受了此等刑法,太公免不了好好照顾她,这半年太公不必出门,也不必来早朝了。”
终究还是有所退让,巨室也不是一时说铲除就铲除的,鱼少薇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她念着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且绑匪力弱,无力伤她分毫,于是息事宁人未曾追究。今日师父却把此事一查到底,一是打击了李家势力,二,也算是为她讨了一个公道,心里难免在佩服之余,生出了一些感动。
李天汐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的善妒之举,不仅没有害到鱼少薇,反倒是成了皇上压制她祖父,压制她李家的当口。可叹可叹,皇上在心里乐开了花。
绛紫朝服,仙鹤瑞锦,如意簇花,双尖翘头方履,雕云玉笏,环佩玎珰。众臣上朝之地,竟然容她一人在正中独自缓步觐见,好不威风。周围的男女大臣皆注目。
与往日不同,今日,她鱼少薇便是大罄朝的丞相了。她知道,这条路是无数的枯骨和血泪铺成的,其中甚至有寒烟的骨血。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怎么样?她知道这条路的尽头不过也是她鱼少薇的炼狱和坟墓。是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一步步,虽不似走在刀剑上那般血淋淋,战战兢兢,却也是百虫噬心,不得安宁。她已经准备好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从此以后,她注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