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九栩

36、复考日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二日，复考的考生共七十七人，擂台赛定为一十三台，除最后一台为五人外，其他都是六人一台。考生们都想抽到最后一台，少一个打擂，胜出的几率也要高得多。

　　淳于娟抽签时也默默祈求神佛保佑，但她却抽到了第七台的签子，她握着竹签走到了一旁，手心里尽是汗。

　　监考官当众念比赛规则，最后严厉的说：“擂台赛以前两名为胜，不能打死人、不能插眼、不能踹阴、不能掏肛……”

　　他念完规则，第一台的六个考生上了擂台，她和其他考生则全被拦在了朱漆杆子外，他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七十多个人愣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全都屏息以待。

　　展昭和其他班头门坐在万浮殿前，看着擂台上的六人激烈打斗。

　　这六人资质平平，展昭看得兴趣缺缺，见一小吏走到团练使邓令申身边，向他耳语一阵，邓令申一脸惊讶，向他说了稍候再来作陪的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他走到一旁，先吩咐公人在边上再加两张桌子，然后带着小吏向门楼方向走去。

　　还有人要来？

　　展昭猜测是不是欧阳蝶和朱春，这两日府中诉讼增多，判官们得协助断案，怕是没他空闲吧。

　　他端起茶碗喝茶，冯子来坐在他侧面的位置，说擂台上那个使刀的武功还不错，跟着又“哎呀”了一声，说那人经不得夸，才刚夸了一声就使了一昏招，可惜了。他嗓子已恢复了很多，但也不似没破嗓之前那么爽利。

　　展昭半眯着眼，向下觑了擂台一眼，擂台设在万浮殿的台阶之下，距此处有十好几米，若隔那么远这些全神贯注在擂台上比武的人都能听到他轻挠钵盂般的声音的话那就有鬼了。

　　他还在七嘴八舌议论，展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远远地看到邓令申从门楼方向引了一伙人进来，正要收回视线，却在那伙人中看到了一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他一见到那女子，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你说是吧，展兄。”

　　冯子来说了几句话也没听到他的回答，偏头看他，见他望着门楼方向出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见团练使在前引了一伙人进来。

　　这伙人除了护卫都相当年轻，男子皆身穿华服，头束发冠，当中还有一少年人。他的视线瞬间被一女子吸引，只见那女子约十七、八岁，梳着低矮的发髻，发髻上绑了鹅黄色的发带，和她穿着的鹅黄宫衣相得益彰，她安安静静地走在那伙人身后，身上的发带和配饰随着她的走动轻柔的摆动着，格外娉婷袅娜。

　　这不是画中的姑娘么！

　　他替展昭高兴，正欲怂恿鼓励他迎迎他心上人，却见走在那姑娘前面的白衣青年停了停脚步，与那姑娘一起走了过来。二人低头说话，神情很是亲昵。

　　锦毛鼠白玉堂！

　　他虽没见过白玉堂真人，但看过开封府大半年前颁布的锦毛鼠的通缉画像，是以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走在他前面的青年就是翻江鼠蒋平啰！

　　其他几个班头都认出了那二人，颇有敌意，低声议论起来。考生中也有认出那二人的，朱漆杆子外多了很多惊讶的声音，二鼠与展昭不同，他们虽具侠名，却甚少在人前露面，再加上大半年前的猫鼠之争，锦毛鼠闯宫盗宝，二鼠为义投案等事被传得神乎其神，又为他们增添了一些神秘和强悍的色彩。

　　冯子来与这些考生惊讶的点完全不同，他惊讶于展昭的心上人竟然是锦毛鼠白玉堂的人，难怪他只敢偷偷画张画像以慰他相思之苦。借着那伙人走上万浮殿，他偷偷瞥了展昭一眼，见他收回视线，整个人瞬间颓丧了很多。

　　这种感受他曾经也品偿过，颇有些感同身受。

　　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想到了一首诗，暗暗念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也不知合不合展昭现在的心境，他只觉得这首诗光念念就愁呀、苦呀、心酸呀、难过呀、不知如何是好……

　　展昭这时平视着前方擂台，但他根本没心思看，他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内心却极不平静。他坐了一会儿，双手慢慢离开桌面，身体微微往后仰，视线越过中间的三桌人，偷偷往最边上的那桌看去。

　　他眼中的那个人一直在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和……温暖。

　　他突然很失落，缓缓垂下了他的目光。

　　黄梨与白玉堂、蒋平一桌，那位出来接他们的邓大人陪着小王爷赵允灵坐在另一桌，她从那位邓大人的口中知道了淳于娟排在第七台，午时前应该能到她。借着听他说话的时机，她偷偷往最中间的那桌看去，见展昭专注于擂台，看都不看他们这边，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在圣岛生死与共、惺惺相惜的日子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日头渐渐爬到了正中，天气也越来越热，官员们坐得位置还好，有檐遮阳，四周又很通风，还算凉爽，但淳于娟他们这些考生却是实实在在的顶着大太阳，每个考生都热得心发慌。

　　第六台比完，轮到了第七台了，坐在一旁的小吏按簿子上面的名字叫人，叫到一个，就用蘸了朱砂的毛笔在那人的名字旁边画一圆圈。淳于娟抱着柯茂文借给她的碧尘宝剑，闭目养神，听到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跟着腰身一扭，轻轻巧巧的跃上了擂台。

　　“好。”

　　喝采声和鼓掌声此起彼伏，这其中以坐在万浮殿上的蒋平叫得最大声。他甚至站起来为擂台上的人鼓掌，他此举还引得坐其他桌的班头们纷纷向他侧目。

　　淳于娟向万浮殿上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擂台上的五人她一个都不熟，她只知道他们的名字，除她使剑之外还有一个使刀的，就站在她的右手边。其他四人分散站立，他们的兵器则都是长兵器：一个使练子锁；一个使长枪；一个使铁棍；一个使双钩。

　　长短兵器相接，各有优劣。不管是以优势取胜，还是险中求胜，她今日都要赢！

　　六人迅速都动了起来，各自攻击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都想在第一时间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打下擂台。淳于娟同样如此，只见她手腕一番，剑影纷飞，瞬间就攻向她的右手边，她刚上擂台就分析过，攻这人不仅顺手，而且他和她同样都是短兵器。

　　使刀那人一见剑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立知这柄剑不同凡响，不敢硬接，这人轻身功夫不错，向后急退，避其锋芒。

　　淳于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向前抢攻，剑尖直点那人拿刀的右手腕。就在这时，一道链子锁向她面门打来，她大惊之下，急收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