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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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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在此散心,何人敢来打扰?”越凌霄执剑威逼,声线冷酷。
奉行没说话,视线穿过越凌霄看向远处,一座小山与这座玉台隔溪相望,山上八角小亭内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陆师兄?”从这里只能看到一个飘逸身影背手眺望着西方。
越凌霄闻言冷笑:“经脉被废还止不住你的肖想?若敢再令师姐不快,我会取你双目。”
奉行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不像其他被操控之人,他似乎神智清醒,行动能够自主。
但这个幕后黑手能把顶级仙门都一同拉入幻境,能为堪称手眼通天,以越凌霄金丹期的修为绝无可能挣脱这种级别的控制,他能有此表现,只能是幕后之人刻意放松了控制。
幕后黑手引导红线白线相连之人聚集,又放开对众人神智的控制,恐怕就是想从各人反应中寻找破绽,再次筛查异常者。
真是麻烦。
“佳人许心,劲敌当前,若要争强,为何不直撄其锋?”奉行凝气于指,缓慢却坚定地地推开了剑锋,她说到:“只会盯着一个内门弟子为难,倒令我看你不起。”
对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门中弟子私下虽有传言,但却从未有人敢挑明。
“你!!”越凌霄只感心中隐秘被人窥破,握剑的手猛然用力,手指攥得发白,赤红剑穗连连抖动。
仿佛没看到对方像猫被踩了尾巴一般的恼怒神色,奉行向前踱了几步,看着秦梦的背影说:“不用发话便有人主动为你分忧,甚至不惜违反门规,破门而入废人经脉,如此‘体贴’,大师姐难道就不感动吗?”
话音才落,奉行便头也不回地把身子一侧,堪堪避开身后刺来的剑光。
腾挪闪避之际,奉行眼角余光注意到秦梦的琴右端内嵌着一柄剑,当即借来一用,反手抽出一把如雪似月的轻剑,挡住了越凌霄不依不饶的追击。
“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评判于我!”
越凌霄已是怒极,他一向地位尊崇,自尊心又是极强,岂能容忍有人把他的作为像邀功一般说给秦梦听?
他全力出手,剑气激荡四周,将云门根本大典《碧峰出云剑》运转到了极致,真气流转间将剑锋染上了一层碧色,更显增剑气之锋锐。
任凭狂风暴雨攻来,奉行只取守势,分心三用,一边运剑护住周身,一边凭借自己纵横诸界的经验与眼力摸清了对方的基础剑招与剑法套路,一边却在暗自思忖——方才她直接对秦梦说明越凌霄所作所为,就是想试探这位掌门之女对亲近之人替她出气的行为是何态度。
然而秦梦直接漠视了身后的争端。
她继续沉浸在弹奏中,神色哀婉依旧,似乎除了陆师兄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波动。即便奉行抽走了她琴中所藏之剑,与越凌霄在附近动起手来,也没分出丝毫注意力。
显然,她不认为越凌霄的做法有任何问题,而且也完全相信他能够将此事的首尾收拾好。
奉行心内叹息,更能理解对于原身遭受欺压之后为何那样绝望。云门这种环境对奉行寻找同事失踪线索也不是好事,等级太森严,自由度太低,做事时掣肘会很多。
“锵!”双剑交击,火星四迸。
两人冷然对视一眼,都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一个是心怀鄙夷,一个是怒气填膺。
打着打着,越凌霄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对方刚开始时在身周织出了一张绵密的剑网,像铁壳乌龟一样防守得水泄不通,似乎想以更多的出剑数量弥补双方修为差距。
渐渐地,剑网稀疏了起来,然而对方出剑却越来越有效,防护网看似稀疏实则依旧固若金汤,到后来,甚至每一剑都能无比精准地拦住他的攻击。
对方本就经脉受损有碍真气运行,更不见使出过什么精妙上乘招式。
金丹圆满对上筑基圆满,双方修为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功法更有云泥之别,他本应轻松碾压对方,然而一场争斗下来真气消耗了不少,对方不但不见败相,反而开始有了从容之态,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越凌霄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奉行顾及原身修为,刻意循序渐进展露锋芒的结果。
思绪闪过之间,双方手下又过了数十招,奉行出剑明显更少了,若此刻有人旁观,便会生出一种剑招后发而先至且稳若泰山的感觉。
因着屡攻不下,越凌霄心中焦躁,再这样下去,攻守之势慢慢转化,若心剑不出,谁输谁赢还未可知,然而若逼出心剑才能战胜对方,那不输也是输了。
他一记重劈迫退奉行,却是暂时收势不打了。
奉行顺势卸劲,稳住身形后倒也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眼下身处险境,真气能省则省。
两人默契停手,场面一时凝滞。
秦梦玉手微微一顿,却未影响悲风曲的音符继续潺潺流出。
“你竟能看破碧峰出云剑。”越凌霄睨视对方,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
奉行假作惊讶,一副终于把宗门根本剑典在现实中对上号的恍然模样:“原来这就是碧峰出云剑,无怪乎剑招如奇岫斜出,飘渺中又见险峻。”
“你真是第一次见识此剑?”越凌霄闻言却根本不信,目中神光炯炯:“须知历代传承者中,哪怕是最为杰出的天才剑者,也需三个月方能初步掌握剑理。”
“倒也不是。”奉行挑了下眉,说:“算起来,被你破门而入背后偷袭的那一次,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识’此剑。
话里的阴阳怪气和讽刺意味成功让越凌霄脸色难看起来,他的手再次摸向剑柄。
这内门弟子似乎是自认留下无望,言语间竟破罐子破摔起来,丝毫不怕得罪于他,这次必要给她足够的教训,让她知道何为上下尊卑。
气氛再次坠入冰点,局面似乎再次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奉行剑尖指地,防备之余决定再试探一下。不过,这次试探对象要变一变。
一道金色剑气脱离剑身激射而去,直斩陆师兄!
这一剑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奉行听到秦梦慌乱的惊呼,也看到越凌霄脸上的诧异渐渐转为那种被下等人冒犯的神色。
这一刻,奉行似乎短暂地摆脱了自从来到此地就在经历的压抑氛围,一股由衷笑意从心底升起,她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便先行出手,金色剑光如雨同时笼罩越凌霄与秦梦。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
那道金色剑光太快、太意外,以致于秦梦匆忙拨弦激发的青色光弧拦阻不及,剑芒锁定之下,白衣公子回转身形,剑光擦着面颊而过,瞬间斩断一束乌发。公子伸手接住这屡落发,隔着遥远的距离,其人的表情笼罩在山雾中,让人看不清楚。
“大胆!”“伤了他,你该死!”
奉行耳边响起一男一女两声怒斥,扑面而来的青色音波震得她心口一闷,青色剑气也越发奇诡,面对两位金丹修士联手,奉行毫无疑问地在真气强度上落入了下风。
她运剑再次织出金色“乌龟壳”,脚下看似险之又险,却又每次都能抓住时机避过剑光与音波的交叠处,一时间虽看似险象环生,却也稳住了阵脚。
但在场二人无意恋战,秦梦怒色盈面,双手结印,法印加持之下,一道颜色浓郁得近乎紫色的音波似天河瀑布般对奉行当头倾倒而下,越凌霄见此,也发出一道分外明亮的青色剑气,从后方直斩奉行腰腹,封死退路。
眼看奉行就要在前后夹击之下命丧当场,间不容发之际,一道白衣身影倏然迈入剑气与音波之中,时间仿佛在此停滞了,所有攻击都停留在空中不动,只见白衣人轻轻一拂袖,腕上一百零八颗白玉菩提子镇压一切攻击,琴波剑气都化为无形,归入虚空。
“何至于此?”来人叹息着,用真气轻轻分开了几人。
奉行眨了下眼,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痒,就像忽然被纯净的山泉洗了一下。
等到陆承璧转过身来,她确信,原身会倾心于他果然是有道理的。
对方行走站立时都身姿如竹,姿态坦然流畅,面容端丽俊美,眼神清正,一望可知此人严于自律且心性颇佳,若再加上平易近人的气质,确实叫人望之而喜。
“师兄可有受伤?”秦梦急步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越凌霄没动弹,只回剑入鞘,不再摆出保护的姿态。
“多谢,未曾。”陆承璧点头示意,却向奉行递来一个丹药瓶:“奉师妹对我出手之因,承璧有所推测。师妹勿忧,天心丹对修复经脉损伤颇有奇效,定能让你的伤势恢复如初。”
即便先前被削去了一缕头发,他依旧气度沉稳,不见丝毫责怪之色。
奉行看了一眼秦梦,对方满脸欲语又休,虽然不悦,最终却是没有阻止。
她没伸手接那丹药:“奉行有一事不解,师兄当日为何会破例收下我的锦囊?”
这个问题一出,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也是他们想不通的。
路沉璧地位高,性格又好,即便其身为悬空寺佛子且有掌门独女公开追求,也挡不住他在云门中有众多拥趸,至多是爱慕他的女弟子们不敢表现的太过火罢了。
每年拜月节时,他收到的手绢锦囊情书鲜花瓜果等物数目稳居前三。
但无论有心人身份如何,这些东西他从不取用。
鲜花瓜果分与众人,手绢锦囊情书付之一炬。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收下了原身送的锦囊,这也正是原身触怒秦梦,被越凌霄打上门教训的原因——心上人竟不青睐自己,而去垂青一个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人,这未免太令人想不通、太令人伤心了。
莫说其他人对此大跌眼镜,就连原身,其实也不知他为何偏偏收下了自己的锦囊。
在众人目光攒射中,陆承璧忆及当时情景,却是开口道:“奉师妹,抱歉,是我的私心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