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我的大学》梅心竹影

9、第9章

　　含晴一个闪身躲到拐角之后，险险避过了庞籍突然的回头。秦迢紧贴着墙壁，这才没给她撞到。
　　“走。”含晴一扯秦迢。两人很快消失在走廊另一边。
　　“干爹软禁了白金堂，这么说他已经亲手对付白家了，那还要我演戏干什么？他干吗对我和白玉堂的事那么生气？”含晴倒在床上对自己嘀咕。
　　秦迢趴在电脑边和柳离聊MSN，所以没有接话。含晴向他瞟了一眼，撇了撇嘴，说：“干爹还是也不让你出去？”
　　秦迢嗯了一声。
　　自从上次从白家回来，含晴和秦迢两个人就再也没出去过，庞籍显然是不打算让他们再和白家有什么正面接触。但如果庞籍在怀疑他们，那么上次就不应该有机会，他们应该一从香港回来就被软禁才对。含晴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还是有很多手段要学。
　　不过，要她甘心待在家里，那也是不大可能的。既然庞籍没有掐断网线，就意味着他们的网络受到监视。这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想要和外界联系，却也只有通过网络。
　　“我说，你不怕干爹发现你和柳离的事？”含晴随口问。
　　“阿离和这事完全没关系，他发现了又能造成什么后果？”
　　含晴低头继续着未完成的十字绣，说：“柳离认得公孙吧，你问问她能不能和公孙联系上。”
　　“怎么说？她和公孙策只见过一次而已。”
　　“她马上要考大学了，你就说是建议她去找公孙咨询，这样电脑里的记录给干爹看了也没关系。”
　　秦迢依言发了信息过去。柳离复活节的时候便得知公孙策在白玉堂所在的学校读研，虽然奇怪秦迢的提议，还是一口答应了。
　　比起公孙策来，柳离和白玉堂的关系在庞籍看来自然远一层，通过她来交流确是可以减少庞籍的怀疑。秦迢直到柳离发来答应的消息才想到这个，立马把“你怎么不自己联系公孙”的疑问咽了回去。至于柳离是否可靠，秦迢是绝无怀疑的。
　　而与此同时，就在含晴房间隔壁，庞蓉正在招待赵祯。
　　“祯，你老是这副表情。”庞蓉似嗔似怨地说。
　　“你不喜欢可以不看。”赵祯烦躁地频繁看表，“白玉堂已经回来很久了，为什么你弟弟没有回？”
　　庞蓉笑了一下：“他一向和爸爸关系不好，暑假不肯回家也是正常的。”
　　赵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是什么？”柳离好奇地问。
　　公孙策注视着屏幕上的图片，是秦迢传过来的，一张十字绣的照片。柳离联系上公孙策以后就成了信使，她本来是不乐意的，不过公孙策告诉她这和秦迢与白玉堂都有很大关系后，她就甘之如饴了。
　　绣的是著名动画片《猫和老鼠》的剧照，Tom一副很凶的样子扑向装作很害怕的Jerry，煞是可爱，而角落上是一扇门，门缝里露出一双女式拖鞋。
　　柳离当然看过这动画，但她不明白秦迢为什么要传这么一副图。公孙策沉思了几分钟，问：“还有别的吗？”
　　柳离摇头。
　　公孙策叹了口气，自己盘算开了。展昭和白玉堂显然现在是在一起，这图表明他们受到监视。可是这动画中Tom的女主人代表的是谁呢？含晴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而没有自己来联系他，说明她自己也受到监视不得自由，但含晴告诉他展白二人的处境有什么用？
　　公孙策想了想，拿手机拨电话。
　　三分钟后，庞统出现在他的宿舍。庞统见到柳离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公孙策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庞统盯着那图看了一会，接过鼠标的控制权，把图片放到了Photoshop里，开始了修改。过不了一会，门缝中的女式拖鞋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螃蟹的大钳子，微微张开，钳子下方是一颗珠子，歪头看去，就像一个扭曲了的问号。
　　他们上的是柳离的MSN，于是庞统自然也就用那个号把图发了回去。柳离看到庞统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把窗口最大化，不禁有些不高兴。庞统瞟了她一眼，笑道：“秦迢不会介意，你也别不高兴了吧？”
　　柳离噘起嘴，哼了一声。
　　过了几分钟，那边把图原封不动地传了回来。庞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谁干的？”
　　庞统和公孙策对视一眼，想起了含晴和秦迢走时，他们在机场的别样感觉，越发觉得沉重起来。柳离对于这些人利用她却又不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很不满，说：“你们再打哑谜，我就不帮你们啦！”
　　沉默。
　　最后庞统说：“你要是相信秦迢，就等白玉堂开学回来之后再问。”
　　柳离一扬下巴：“你凭什么替秦迢作决定？”
　　“凭他叫我一声少爷。”庞统淡淡地回答。柳离登时想起来那天在海洋公园门口的事，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小姐，你的意思是展昭和白玉堂被人监视？”秦迢关上聊天窗口，不解地问，“他们哪里像被监视了？”
　　“我当时没有想到，后来觉得是了。”含晴靠在床上，摩挲着那幅十字绣，“白玉堂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对我有敌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但是那天在他们家看到那个女人，和我相貌那么像，我想她就是原因了吧。那天白玉堂把她拉下楼去，态度之恶劣你也看到了，她问我名字，我顺口答了，展昭的眼神就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那女人当是在监视他们。不过公孙问我是不是出于干爹的授意，我就不知道了……等下，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他我们用螃蟹来代指……”
　　“小姐，你忘了少爷了。”秦迢轻轻一笑。
　　含晴愣了下，也笑了。
　　秦迢往后仰了一下，伸个懒腰：“那女人真的和你好像。我真是被吓到了。”
　　“可是，”含晴沉思着说，“我总觉得她和我应该很亲近才对。”
　　秦迢耸耸肩膀。

　　“怎样？……没问题？那就好。你要小心。嗯，好，拜。”
　　赵祯小心地收起对讲机，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庞蓉仍在看着她的肥皂剧，不禁嘴角向上扯了一扯。
　　呵，庞籍拿走了白金堂的手机，那有什么关系？他郎舅二人手下的科研人员难道是吃素的？那天晚上，白金堂是被他约出去的没错，可是如果白金堂自己不愿意，谁又能软禁得了他？开玩笑，就算逃不出去，难道不会死啊？当然白金堂也绝不是那种一到逆境中就求死的人。只是他既自愿，自是装作不情愿又桀骜不驯的样子“乖乖”留下来了，庞籍便不会太难为他。就连赵祯，也不知道白金堂到底把对讲机藏在什么地方，旁人自然更加想象不到了。
　　庞家虽然大，也不可能大过他们公司去。庞蓉的卧室和软禁白金堂的地方能隔多远？就算是密室，人找不到那去，无线电还会被挡住了？
　　想到这里，赵祯轻轻笑了，心想，这种日子该结束了吧。
　　而那“密室”中的白金堂也松了一口气。显然赵祯还没有和庞蓉翻脸，这就很好。算算日子，白玉堂该早就回来了吧。想起弟弟，白金堂带了一丝温柔，又有一丝无奈。至于阿敏，他当然相信阿敏的手段，只不过他更信得过白玉堂。白玉堂一旦绝情起来，那可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况且，白玉堂还没有什么死穴，庞籍想拿住他的弱点，还不那么容易。
　　白金堂坐下来，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又细细理了一遍，心想，就快了。
　　与此同时的白家，赵灵合上笔记本，脸上又是满意的笑容。赵灵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右手打了个响指，心想，不远了。

　　阿敏无奈地看着怎么都不理她的白云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得罪这个小祖宗了。最后白云生终于冒出来一句：“那个和你很像的阿姨为什么不见了？”
　　“什么？”阿敏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莫名其妙，问：“你是说含晴？”
　　“不对，”白云生忽然又否认自己，“你们只是长得像，别的都不像。”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长得也不像。”
　　阿敏更加莫名其妙。如果他说的确实是含晴，那怎么能说她们长得不像？可是为了以后能在白家掌权，她不能惹这小子不高兴。深呼吸一下，阿敏问：“那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呢？”
　　白云生歪着头，说：“喜欢她。”
　　阿敏怔住，随后又问：“为什么？”
　　“因为她比你漂亮。”白云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出来，“所以说你们长得不像。”
　　阿敏为之气结，明明她自己都觉得和含晴就像是一个人：“哪里不像？”
　　白云生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会，说：“你有皱纹，她没有。”说完他就颤颤地朝一边走过去了。
　　阿敏简直话都说不出来了。无论哪个女人被别人当面说没有另一个女人漂亮，心里都不好受的吧，而如果那另一个女人还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自己年轻的，这滋味非当事者绝对想象不到。
　　而楼上的白玉堂已经笑岔了气。展昭无奈地看着他：“满意了？”
　　“废话。”白玉堂关牢门，声音由于刚才的一阵憋气而有些颤抖，“我只是让云生在她面前提提含晴，看她是怎么个反应，谁知道这小子这么说。”
　　展昭忍不住也笑一声，但马上就收敛了。白玉堂趴到他肩膀上，说：“你说，要是她知道这个现在被自己疯狂嫉妒的是她女儿，她会怎样？”
　　展昭横了他一眼：“我说，你能不能想些有实质作用的方法？”
　　“这很有实质作用啊。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判断力，岂不是更容易露出马脚？”
　　“云生那孩子的喜好还不足以让她‘疯狂嫉妒’吧？”
　　“猫儿，这你就不明白了。孩子的话是最真实的而且不带功利色彩的，绝对是对她的致命一击。”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太夸张了。”展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白玉堂又是闷声一笑：“走着瞧，你看我们等会下去吃饭的时候她是不是垂头丧气的。”

　　“爸，我呆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含晴撒娇似地嗔着。然而庞籍却丝毫不为所动，理也不理，甚至没有表现出他听到了。
　　含晴无奈地沉默了几分钟。正尴尬处，有人来报：“老板，阿敏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庞籍放下了手中的笔。
　　含晴一跺脚出去了，脸色阴沉，倒把门外的秦迢惊了一下：“小姐，你还好吧？”
　　“你觉得我能好吗？”含晴没好气地反问，抬眼瞟见了庞蓉，顺口打了个招呼，“姐。”
　　庞蓉点点头，径直往自己房里去了。含晴颇为挫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庞统和公孙策完全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她意料之中的，毕竟不在其位不理其事，她不过寻求下心理安慰罢了。只是再这么呆下去，她会得抑郁症的。
　　“小姐？”秦迢见她灵魂出窍似的站在那，试探着叫了一声。
　　“啊？”含晴反应过来，叹了口气，说，“走吧。”
　　往前走了半步，却撞上了正匆匆而来的阿敏。
　　“你就是阿敏？”想起刚才那人对庞籍的报告，含晴眯了眼，口气中带着好奇和怀疑。
　　阿敏见到含晴也是一惊，回想起白云生的话，一阵不舒服涌上心口，却又立即自行消失：“你怎么在这里？”
　　含晴微微扬起下巴，眼色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虽然有着莫名的亲近，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却清清楚楚是展昭和白玉堂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敌意。含晴隐隐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阿敏不喜欢她的眼神，可是竟反常地没有在意。见含晴并无理会自己的意思，阿敏也只能笑笑。擦身而过的时候，阿敏忽然问：“你多大了？”
　　含晴下意识地答：“十六岁。”
　　阿敏突然停步，回头，声音里带着紧张：“你几月份的生日？”
　　含晴这次控制住了自己的意识，并没回答，反倒是更怀疑地看着她。两人向对方盯了一阵，都没有说话。秦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敏等待着回答，含晴却挑眉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转身而去。秦迢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跟上。
　　阿敏愣在那里，直到身后传来声音：“阿敏，进来吧。”
　　她又出了会神，才往庞籍屋中走去。

　　“什么？含晴被软禁？你为什么不早说？”白玉堂几乎有点气急败坏地对着麦克风叫起来，视频镜头里的庞统则是一脸无辜。
　　“她本来还和公孙策有联系来着，说你们被人监视了。可是最近她也没了消息。公孙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们一声，毕竟你们比含晴自由。”
　　白玉堂简直想揍他。含晴和秦迢果然是一直没了消息，可是他想既然庞籍并不急于挑明怀疑态度，他俩当不至于有事才是。但现在这状况，对白家已是不利以极。能帮到他们的要么不得自由要么千里之外，他们在明庞籍在暗，更别提白金堂还不知道在哪里——尽管展昭推测十有八九是被庞籍控制了。
　　庞统看着白玉堂那脸色，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为了减轻这压力，庞统冲口而出：“好了，我这就去买机票行了吧？”
　　“啥？”白玉堂一时没反应过来。
　　展昭忽然插口：“你若回来，有没有可能瞒住你父亲？”
　　庞统歪头想了想：“可能性不大。”
　　展昭点点头，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你父亲，还有含晴的关系都不算好，这状态对现在的情况来讲是很有利的。”
　　庞统在那边勾唇一笑：“放心，这分寸我知道。”

　　“你现在要见白金堂？”庞籍略带讶异地问。
　　“是的。”阿敏肯定。上次拿走了他的项链，是去镇住白玉堂的，而这次，她要给白金堂一个好看。
　　庞籍打量了她一会，说：“好吧。”
　　阿敏站起来，熟门熟路地到了白金堂的“居所”，敲门。
　　白金堂听到声音，不带感情地说：“进来。”随后就吃惊地睁大了眼，“怎么是你？”
　　阿敏反手关上门，笑笑：“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白金堂狐疑地看着她。阿敏走到电脑边，放进去一张光盘，然后点开了播放器。她唇边带着微笑，说：“好好欣赏。”
　　白金堂又深深盯她一下，把眼光转到电脑屏幕上。
　　播放器已是全屏模式。白金堂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白玉堂的卧室。摄像机的位置在门口，似乎袖珍型的，安放在门缝中。镜头正对着床，床上靠着两个男子。白金堂睁大了眼。
　　只见白玉堂的脸面向镜头，正轻声对身边人说着什么，声音极低，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了。那人背对着门，听完白玉堂的话，笑了一声，俯身吻下去。
　　白金堂怔在那里。他看见白玉堂伸手环住那男人的颈，再明显不过地是在回应；他看见白玉堂不耐地除去夏日本就单薄的衣衫，随手抛在地上；他看见白玉堂因从小练篮球而有力的双腿缠上对方的腰，勾勒出妖媚的曲线。他听见白玉堂低声喘息呻吟，他听见那男人辗转缠绵出白玉堂的名字。
　　然后灯熄了，画面顿时漆黑一片。声音却没有变小，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持续了不过两分钟，视频进度条到了尽头，声音戛然而止。
　　阿敏点了停止键。房间里沉静下来。
　　过了一会，白金堂忽然冷笑一声：“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阿敏挑挑眉毛：“你一点都不好奇那人是谁？”
　　白金堂斜睨她一眼：“你若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没兴趣。”
　　阿敏也不觉得挫败，说：“他名叫展昭，是白玉堂学校的讲师。”
　　白金堂淡淡哦了一声。房间重又沉静。
　　两人都不说话。电脑闲置着，进入了屏幕保护状态。变幻着的三维曲线很能让人眼花。
　　最后终是阿敏忍不住了，哼一声，起身出了房间。白金堂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拿出还在电脑里的光盘，微一用力，将它掰成了两半。

　　“怎么？”庞籍看着满脸写着“没达到目的”的阿敏。
　　阿敏重重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忍耐力竟又上了一个档次。”
　　庞籍微微一笑，说：“你怎么整他我不管，但目前你可别打白玉堂的主意。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准干女婿。”
　　“什么？”阿敏脱口叫出声。
　　“什么什么？”庞籍不悦地露出一副“你声音太大了”的表情，“我说我不管你现在在白家干什么，最好先别惹恼白玉堂。含晴好歹是我干女儿，我也不能太不给她男朋友面子。”
　　阿敏扬起眉毛：“含晴是你干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收养她的时候你走了，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去了香港。她回家之后唯一一次出去，你却来了这里找白金堂的碴。”说到这里，庞籍笑了笑，“好像你们之间没什么缘分呢，白长得那么像了。”
　　“白玉堂是她男朋友？”阿敏冷冷地问，“庞籍，我只是和你合作，可不是你手下。我有我的计划。白玉堂要是娶妻，只能是我。至于含晴，你倒看看她有没这个本事争过我。”
　　庞籍不屑地哼一声：“你？白玉堂有可能娶你？你难道忘了你干过什么？”
　　阿敏更不屑地瞥他一眼：“走着瞧。”说完摔门而去。
　　庞籍慢慢地举起茶杯，放到口边，却不喝，只是任杯缘触着嘴唇。好一会儿，他才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玉堂和展昭的事？就凭你？”说着狠狠地将茶杯掼在地上。

　　门铃响起，白福颤颤地去开门。纵然是看熟了白金堂的干练，白玉堂的潇洒，展昭的温润，他还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惊艳”了一下。
　　庞统无视了老人的视线，微笑着问：“白玉堂在家吗？”
　　白福回过神来，说：“在的，您请进。”
　　庞统是一下飞机就根据白玉堂的口述赶到了这里，虽然没拿什么行李，这一路也累得够呛，毕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所以他一进客厅，就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了。阿敏此时正在庞籍那里，这也免了他可能感到的惊吓。
　　“你给我起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惊得庞统差点跳起来。
　　白玉堂不悦地从楼梯上下来：“拜托你至少先把外套给我除了好不好？”
　　庞统无奈地站起来，脱下外套，四处张望着可以挂在哪里。白福急忙接过外套，然后又颤颤地往门外走了。
　　跟在白玉堂身后下来的展昭朝庞统耸耸肩膀，意思是白玉堂有洁癖你忍着点。庞统很想翻白眼，但是那显得不大尊重。他知道换了展昭，再怎么挑战白玉堂的洁癖底线，待遇恐怕也大不一样。
　　展昭简单地把最近的情形说了一下。庞统认真听着，觉得似乎与他在香港时得到的消息相比，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听完之后，他问：“白金堂的公司怎样？”
　　展昭愣了一下。他和白玉堂一直在纠结阿敏的事，最近加上了含晴，倒不曾太过注意公司。但既然媒体没有进一步的新闻，可见公司至少还能维持。庞统也是这么想，他说：“白金堂如果被控制，不能主动和外界联系，那他的公司是谁在帮着打理呢？”
　　“难道是赵祯？”白玉堂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不，”展昭否认，“你不见报纸上一直有他的花边新闻？说他和庞蓉到这个酒吧那个迪厅的。他本就有自己的公司要管，加上被庞蓉这么一缠，哪里会有多余的精力来管别的公司？”
　　庞统和庞蓉一向感情很好，但展昭这么说“缠”，他也不好否认。毕竟赵祯妻子新丧，庞蓉这做法，怎么看都像是乘虚而入。因此庞统没有过多表现出不悦，只是接着问：“那么，有可能是谁呢？”
　　三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白玉堂忽然说：“猫儿，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去见二哥之前……”
　　展昭脑中闪过出门前的情形。白玉堂担心他们出去了之后阿敏会对赵灵和白云生不利，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何况，她也不见得伤害得了。赵祯和你哥哥都是颇有手段之人，就算她不喜欢算计人，耳濡目染，多少也有点心眼，可不见得比自学成才的阿敏差。”
　　“难道是赵灵？”展昭轻声问。
　　“我去看看。”白玉堂起身往主卧室而去。
　　推开主卧室的门，白玉堂看见赵灵一如既往地靠在床上，白云生爬在被子上，咯咯笑着揉着被子。
　　“嫂子，”白玉堂问，“哥哥的公司一直都是你在帮忙？”
　　赵灵愣了下，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玉堂看着她刚刚合上的笔记本，问：“是不是？”
　　赵灵抚摸着儿子的脸，说：“是。”
　　“这么说，你和哥哥本来就计划好了？哥哥是故意被控制的？”白玉堂连珠炮似的问。
　　赵灵微微一笑：“是。”
　　白玉堂无言。亏他回来的时候赵灵还一副担心丈夫担心得要死的表情，一副无辜至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你干吗瞒着我？”白玉堂质问。
　　赵灵歪了一下头：“我没有瞒你啊。我告诉你的都是事实。”
　　“你……”白玉堂再次无言。只告诉一部分事实难道不算瞒着？
　　赵灵敛了笑容：“我确实病着，只能通过网络打理公司，对阿敏，我可没什么办法。要是一开始就说金堂是自己去的，你还有这么热心对付阿敏和庞籍吗？”
　　白玉堂干咳两声。早知道哥哥有计划，对付阿敏他也许还会卖力，对付庞籍他大概就懒得费神了。
　　“那你现在又承认了？为什么不干脆等我和猫儿把事情弄清楚？”
　　“因为这游戏该结束了。”赵灵淡淡回答，“剩下来的事情，你们弄不清楚。”
　　白玉堂气结，说：“你好好休息。”然后就下楼去了。开什么玩笑！剩下来的事他们弄不清楚？他们现在也没弄清楚什么东西好不好！合着他们白忙了？庞统也白回来了？
　　“不，”听完白玉堂的抱怨，展昭说，“你哥哥、赵祯和庞籍的事也许赵灵已有计划，可是含晴呢？含晴的事情是可以独立出来的。”
　　“不错，”庞统颔首，“我这就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有向庞统提到阿敏，更没有提到阿敏和含晴的关系。不知怎么，展昭觉得，这事并不是白金堂和赵灵所谓的提前计划就能解决的。

　　“死猫！”白玉堂在看到自己的final成绩之后爆发了，“为什么又是B！”
　　展昭很无辜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谁让你不好好复习？”
　　“我能好好复习吗我！”白玉堂觉得自己快被他气死了。Final之前的复习时间这猫成天盯着他看，他能静得下心复习才怪！
　　“喂，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复习了？我又没有把你怎么样。”显然展昭还对那时候的“克制”有些不满。
　　白玉堂狠狠瞪他一眼，不再说话，继续去看别的科目。
　　“阿敏又在客厅里晃悠了。她耐心倒好，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结果啊。”展昭往楼下瞟了一眼，“难道这样就可以让你娶她？”
　　白玉堂下定决心不理他，因此只当没听到。
　　展昭也不生气，继续饶有兴致地看阿敏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突然看见白福走进客厅。这很让人意外。因为白福相当不喜欢阿敏，绝不会平白地跑来和她呆一起。
　　但白福身后还有其他人。原来他只是带人进来而已。
　　“请坐。”白福对身后的人说，然后就欲上楼。抬头看见卧室门是开的，白福找到了展昭的目光，于是停下步子。
　　展昭对他示意之后，转头说：“玉堂，有客人。”
　　白玉堂没好气地站起来，走出去，低头看，大吃一惊：“你们怎么来了？”
　　阿敏坐在沙发上，挨个打量着对面刚坐下不久的人。而那些人正仰头冲着白玉堂笑，根本没把阿敏放在眼里。
　　白玉堂顾不上接着闹脾气，匆匆走下楼去，笑着打招呼。
　　来人正是卢方、闵秀秀、韩彰、徐庆、蒋平一干人。韩彰在客厅外见到阿敏的时候就已经低声说不用搭理她，其余哥几个虽然奇怪，但也都答应了。
　　替他们和展昭引见过，白玉堂接过白福端上来的茶盘，亲自动手分茶。阿敏自然是没有的，但展昭却也没有。
　　蒋平早在白玉堂不情不愿地介绍展昭——只说了名字，没有说身份——的时候就觉出奇怪，况且展昭还是从白玉堂卧室出来的。所以蒋平很想看看展昭是怎么个反应。但展昭知道白玉堂还在为他那门课的成绩不爽，便也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阿敏显然是没有回避的意思，简直一点都没有。正在白玉堂想是把哥哥们带去书房还是把阿敏赶出去的时候，白云生软软糯糯的声音飘下来：“阿姨，妈妈找你。”
　　阿敏颇有些意外地抬头看趴在栏杆旁的白云生，想了想，还是上楼去了。白云生回转身，一颤一颤地跑回了主卧室。那边徐庆可就嘀咕开了：“原来是白家嫂子的姐妹，怎么老二说不用理？这真是……”
　　说是嘀咕，跟正常说出来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一般人声音还大。走在楼梯上的阿敏顿了一顿，然后没听见一般接着走。蒋平给了徐庆一肘子，示意他看白玉堂瞬间阴沉的脸色。徐庆偷眼瞅了瞅白玉堂，又接收到闵秀秀一个“闭嘴”的眼神，急忙把疑问咽了下去。
　　“那个，老五啊，听二哥说你回来了，我们算算今天正好都有空，就来看看你。”蒋平为打破沉默，开口说。
　　白玉堂应了一声，心里却知道这是胡扯。去年圣诞回家的时候，他们可是final之前就知道了，不然也不至于把他直接从机场拉到KTV。就算这次是听韩彰说起才知道他回来，那也没有到家里来“看看”的道理，必然应该是一个电话把他叫出去才对。从刚才徐庆的话来看，韩彰确实没有把阿敏和他的过去告诉兄弟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突然来这的目的与此无关。
　　不过他也没有揭穿，他只是等待，看他们要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且说庞统那天从白家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到了白金堂的公司，装作客户了解了一下情况。
　　看起来，赵灵这个代理做得还不错，公司里根本就不知道白金堂被人控制的事，只以为他是有事不能亲自到公司来。这么说，赵灵其实还是以白金堂的名义在管理。
　　庞统不禁有些惊讶。他以前也是认识赵灵的，觉得她虽然比自己大个三岁，却举手投足都是个小丫头，充分诠释了“天真”这两个字。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有点傻。后来赵祯与庞蓉分手，他和赵灵也就不再有见面的机会，再后来她嫁给了白金堂，那就更没有见面的可能了。只是听说她身体不好，庞统倒还感到过一点可惜，毕竟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丫头才可爱嘛。现在突然发现那些天真都是假象，庞统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当然，也可能是这些年的生活改变了她。
　　沉思着的庞统不知不觉地就晃悠回了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庞统感到恍若隔世。本来是和庞蓉关系很好，听说她又和赵祯交往的时候心里就泛上了不祥的预感；本来是不大待见半途出现的含晴，这半年来倒是对她印象颇佳。这么说起来，自己这家，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进了门，庞统自然首先要去见父亲，虽然他很不愿意。
　　“爸。”庞统毫无诚意地在房间门口招呼了一声，随后就打算转身走。庞籍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庞统身子转了过去，脚步却没有动，冷冷答道：“你何必用这么惊讶的口吻？难道我回来了你不知道？”
　　庞籍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
　　庞统不理他的问话，反问道：“姐姐呢？”
　　他明明要找含晴，却先问庞蓉，这自然是免得庞籍怀疑。庞统对含晴没什么好感，庞籍不可能不知道。
　　“在房里。”庞籍迟疑了一下，又补充说，“这半年，含晴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庞统扔下这俩字，径自往庞蓉房中而去。庞籍目送他离开，皱起了眉头。
　　庞统走到庞蓉门口，却不进去，而是在外面靠着墙仔细听着。果然赵祯也在里面。
　　“那么，多谢了。”赵祯似乎是接过了什么东西，用的是一种平平淡淡的口吻。庞蓉也是淡淡地笑：“不客气。”
　　赵祯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拉开门。庞统迅速闪到拐角之后，瞟见赵祯的背影，他手上像是拿着一个什么本子之类的玩意，正往怀里放去。
　　庞统看着他走远，这才绕出来，叫：“姐。”
　　庞蓉抬眼见到他，笑开了：“哟，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姐姐看看。”
　　庞统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走进去，任凭庞蓉围着自己边打转边唠叨，眼光却在房里四下扫视着。和自己离开之前没什么变化。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收拾得更干净了。

　　白玉堂跷着二郎腿，等着对面的人开口。哥儿四个对望了许久，却不约而同地东拉西扯起来。卢方说五弟啊在香港过得还好吧，韩彰说那肯定的，徐庆说老五有没有交女朋友啊，蒋平说没准都换过好几个了。
　　闵秀秀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展昭也不说话，低头翻阅着报纸。白玉堂冰冷的目光在对面四人身上扫来扫去。
　　等到蒋平都觉得有些扯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动作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白玉堂没有给展昭倒水，但展昭还是会口渴的。对四个哥哥绕来绕去的不耐早就驱散了因成绩而产生的对展昭的怨念，因此当展昭下意识地一手翻过一页另一手去拿杯子却拿了个空时，白玉堂顺手把自己的杯子塞过去。展昭喝过之后把杯子放回茶几接着看报纸，白玉堂也是等得太久而给自己找事一般地拿杯子喝水。
　　于是刚才还在侃天侃地的四张嘴一齐闭上，八只眼睛瞪着他俩。白玉堂挑眉一笑：“我说四位哥哥怎么今儿这么悠闲，合着是听了二哥的说辞来核实来了。”
　　韩彰干咳两声，却没有否认。
　　白玉堂眸色一暗：“何必绕弯子呢，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卢方支吾了好久，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五弟啊，老二说这位展先生……”他颇有些尴尬地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蒋平听了韩彰的说法以后本觉得不大可能，但刚刚进白家时看到的情景已让他起疑，方才那一个杯子几乎已让他肯定了。虽然确实不好开口，但谁让卢方是老大呢？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深知五弟性子的蒋平已经做好看戏的准备了。
　　展昭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把报纸放到一边，微微笑道：“卢先生有何指教？”
　　白玉堂眯起眼睛，不等卢方答话便说：“猫儿，你不是还有课要备吗？”
　　展昭恍然似的哦一声，带了些抱歉说：“对不起，各位，失陪了。”说完便径自走向书房，关上门，静听下面的动静。
　　等到展昭上去了，白玉堂才开口：“我是和猫儿在一起，各位哥哥若是为此事而来，那也不必再多说了。”
　　“你怎么能这样？”徐庆已憋了很久，顾着展昭的面子才没有一来就冲口质问，现在只剩兄弟几个和闵秀秀，他也不必再顾虑，“你才大一，难道就认定了自己以后都会和一个男人一起过吗？你们这算什么？同性恋加师生恋？想上娱乐头条吗？”
　　白玉堂冷下面孔：“看来把猫儿查得很清楚啊。有时间调查猫儿，不如多多去调查下庞籍啊。”他一抬手制止了徐庆已动的口唇，“我哥哥被庞籍控制，你们想必也知道了吧，当真关心我，为何不想办法去救救他？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没事的人身上？”
　　这一串倒把他们都问住了。白金堂出事外界说不清楚，韩彰连阿敏隐秘的过去都查得出来，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白玉堂是白金堂一手养大，“长兄如父”被他诠释得深刻透彻。比起白金堂眼下的安危不知，白玉堂和谁恋爱有什么关系？
　　卢方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自己出来打破沉默：“那个，毕竟那牵扯到商业内部的事情，我们不了解形势，也不好随便插手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样。”徐庆急忙接口，“你哥哥的事我们确实不好插手，但是你……”
　　“我的事也不劳你们插手！”白玉堂声音不大却严厉，“我愿意和猫儿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要阻挠？怎么这个社会不是自由恋爱了吗？”
　　他口气十分不善。要展昭陪自己回来，是因为阿敏的那个电话让他不安。他也想过怎么让亲人朋友们接受，哪知回来后就没见过白金堂。赵灵显然性的不反对让他们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忙的事情又多，白玉堂压根就没把四个哥哥的意见挂在心上。本来嘛，自家亲嫂子都不反对，他们有什么必要反对？谁知他们竟像是兴师问罪来了。
　　展昭在楼上听得一片沉默，知道大概成了僵局。白玉堂自己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那几个哥哥性子估计也差不离。白玉堂这么一说，摆明了是无视他们的任何意见，那得多伤感情啊。
　　果然接下来就听卢方声音都颤抖了：“老五，我们是关心你，为你好。那个展昭比你大那么多，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知道他对事情的处理会和你有什么不同吗？你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过去？”白玉堂反问，“他的过去里面没有我，就与我无关；他的现在和未来里面有我，那才是我要操心的事。对，是有很多我可能都不知道，但是需要知道的时候他也不会瞒着我！”
　　一时间又是沉默。随后是闵秀秀终于开口：“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吃了火药啦这么冲？不是说好了今儿就是来看看老五吗？”
　　白玉堂冷笑一声：“看看？有什么好看？我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还能脸上长出朵花了不成？哥哥的事我已经够忙了，不想再为别的什么事添堵。”
　　展昭叹了口气，慢慢坐下来，不再听楼下的动静，而是开始给庞统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