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死亡循环》一月酒

3、第一次见面的男友

　　我跟着徐阳下了楼。

　　我习惯性地走向电梯口，徐阳看了我一眼，“走楼梯。”我从电梯口折返了回来，跟着他从楼梯间一步一步走下去。楼梯间的采光很不好，大中午的也很昏暗。扶手像是铁铸的，转角的部分很锋利，如果一不小心磕到上面一定会受伤。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跟在徐阳的后面。他的身材强健，肩部和背部的线条流畅饱满，把卫衣撑得挺阔有型。单元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大型摩托车。徐阳熟练地跨过它，自己熟练地戴上黑色的头盔，又拿了一只白色的头盔递给我。

　　我接过头盔之后犹豫了几秒钟，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你不来，张哲肯定会问东问西的。别误会，我是因为烦才来接你。”徐阳用鼻子哼了一声，微微俯身发动了摩托。摩托的发动机轰轰作响，和它的主人一样，声音里带着暴躁。徐阳故意不看我，盯着视线前方某个点，压低声音说，“上来，一码归一码。别因为这个放了张哲的鸽子，他平时对你挺照顾。”

　　——张哲？张哲是谁？

　　“嗯。”我点了点头，戴上头盔，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抱紧我，”徐阳的声音更低了，“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好。”我抱着徐阳，他的后背紧实有力，皮肤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到我的身上。虽然对我来说，徐阳是个陌生人，但是抱着他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对人来说，大多数情况下拥抱是一种很好的传递正向情绪的方式。

　　在安慰之余，我提醒自己，在未知的环境里贸然行动伴随着风险，必须小心行动。

　　徐阳载着我，停在一家附近的蛋糕店门口。

　　店面的装修简单，门口立了一张招牌，上面贴了一张写满了面包名称和价格的海报。店内的陈设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跟着徐阳上了蛋糕店的二楼。二楼有六七张卡座，只有一张卡座坐了人。那是一个穿着米色开衫的男人，低头在看书，桌上还摆了几本笔记本、水性笔、蛋糕和咖啡。看样子他是在等人。

　　徐阳带我走到那一桌面前，男人看到我们，站了起来，白色的直筒裤保持着垂顺的轮廓，布料带着低调的光泽感。良好的品味和提拔的姿态令他看上去气质文雅。他微微伸出手，手指修长，右手的中指指节上有明显的茧，应该有长期书写的习惯。他的五官很柔和，没有太过锋利的线条，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是天生就能获得他人好感的长相。他的头发是自然的直发，发尾有些发棕。他声音很好听，温和地向我们打招呼，“你们来了，坐这里吧。”

　　——我想起来，他是合照中除了徐阳的另一个男人。我猜他应该就是徐阳提到的“张哲”。

　　我向张哲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招呼坐在了他的身边。

　　徐阳不悦地重重坐在我的另一边，力气之大差点把我从卡座上弹起来。我条件反射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满地抬手，伸手过来拨了拨我的头发，“头发乱死了，你也不整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没有表现好，张哲一下子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他稍稍偏头问我，“你怎么了？”

　　“没事，她这两天在闹脾气。”徐阳帮我挡下了这个话题。他假装放松地向后靠了靠，努力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回应张哲，“情侣之间很正常，你不用管。”听上去他不太想和张哲细聊，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躁。

　　张哲没有应声，他的眼神沉静又有力，一直看着我，在等我的说法。

　　“嗯。”我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张哲抬起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我注意到他右手内侧的手腕有一道深红色的痕迹，像是被细绳紧紧勒过。他站起身，拿起面前一本绿色封皮的书，看上去是本教材，《电磁场》。张哲的声音很沉稳，“那我现在开始试讲？如果有听不明白或者觉得讲得不好的地方，你们随时可以提出来。”

　　——试讲？张哲是要上课吗，他是老师？

　　“好。”我顺声答应，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只笔在笔记本上画圈。黑色的墨水笔，墨水已经用了大半。我一直喜欢用这种笔，考试的时候我习惯一定要至少备两只这样的笔，这样心里才会觉得安心。我扫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其中有一本看上去像是教案，上面写着张哲的名字，抬头印着湖港大学的字样。

　　——湖港大学？湖港大学是我的母校。

　　张哲是湖港大学的老师吗？我又看向张哲，像他这么年轻的大学老师并不多见。说起来，我在学校的时候听室友提起过“张公子”，我当时觉得这个外号太老土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届传下来的。现在想想室友关于张公子的那些闲聊，当时她崇拜的那位年轻有才华的老师很可能指的就是张哲。

　　我的注意力回到张哲身上，他的神色镇定自信，状态很放松，丝毫感受不到紧张。他讲解的思路清晰，讲法通俗易懂、循序渐进。此外，他的外貌和声音有作弊般的优势，谁会不愿意听一个容貌清秀、声音动人的男老师讲课呢？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素质、逻辑、洞察力都非常强。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之后要避免和张哲接触，以免被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合照、手机、不知道名字的室友、徐阳、张哲……我现在掌握的线索都很细碎，拼凑不出目前的情况。我安慰自己，事情一直在进展，只要我慢慢地了解情况，总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试讲完毕后张哲看向我和徐阳。

　　徐阳向后靠了靠，肯定的很诚恳，“挺完美的，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嗯。”我紧接着徐阳的话点了点头，尽量不想说话。我想，在张哲这样的人面前，沉默更好。

　　“你怎么了？”张哲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向徐阳看去，希望徐阳能够做出一些反应，帮我分散张哲的注意力。徐阳看到我看向他，嘴角微微地上扬了，明明高兴却装作不耐烦地说，“气没消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万幸，徐阳的说法说服了张哲，“也是。”张哲的关注点很快转移了，“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学会更成熟的相处方式……”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啰嗦了。”徐阳站起身，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我带她出去走走，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