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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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落在加菲尔德肩膀上，轻轻把男孩往旁边一带。
年幼的半神恭敬地低下头，顺着他的力道让开了位置，把自己紧贴在墙壁上。
一片缠绕着黑雾的衣袍进入了加菲尔德的视线，那件黑袍正随着主人的步伐晃动，一张张朦胧而虚无的面孔从布料上浮现出来，表情狰狞而痛苦，想要逃离而不得解脱——那是由罪大恶极之人的灵魂编织而成的衣服。
还有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阴冷的黑暗、寂静的死亡，以及那种邪恶而致命的吸引力。
哈迪斯亲自来了。
加菲尔德偷偷地抬起眼睛打量冥王——只是出于某种礼貌的好奇。毕竟哈迪斯是所有冥府从属的主人，加菲尔德现在算是为复仇女神工作，而复仇女神的直属上司就是面前这位。
神祗没有固定的形态，他们的外貌千变万化，而冥府之神此刻以一个苍白高大的男性形象出现。他身量很高，绝对超过了两米，但步伐中透着一种从容跟优雅。他身披幽暗的黑袍，头戴一顶黑色与金色缠绕的骷髅王冠，加菲尔德定睛看去，它又化为了一颗环绕着黑暗火焰的狰狞龙头——那是黑暗之盔，哈迪斯权力的象征，它能够变成任何恐怖的形象。
男人的皮肤苍白得仿佛从未接触过阳光，乌黑的长发垂在肩膀上，五官柔和，但隐藏着致命的锋利感。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在眉骨下方的阴影里熠熠生辉，就像是那些指挥别人进行自杀式袭击的恐怖主义领袖一样，哈迪斯也有着同样热情的眼神，同样邪恶的魅力，只消看他一眼，意志薄弱的凡人就会义无反顾地投向死亡的怀抱。
而一边的亡灵则惊诧于哈迪斯和加菲尔德之间的相似之处。
在韦恩庄园，报亡鸟那糟心的身世并不算什么秘密，大黑鸟显然早已对自己的身份释怀，把它当成了某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轻松地用自己神明那边的亲人们开糟糕的笑话。
而这个时候的加菲尔德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杰森觉得有些困惑，鉴于加菲尔德那张脸在成年之后跟冥府之主足足有八成相似，除开气质，他们身上散发的那种属于幽冥的力量也如出一辙——加菲尔德真的没考虑过自己的父亲就是哈迪斯这个可能性吗？
杰森低头扫了一眼男孩的发顶，感觉自己应该跟现在这只小黑鸟谈一谈。
而另一边，踏上六边形平台的哈尔斯只是轻轻一抬手，所有涌向金棺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都静止了，随后汽化成了一片血雾。
“我认为跟凡人的世界比起来，塔尔塔罗斯才是更好的养老地点。”哈迪斯用一种轻柔到能把当事人气死的口吻说道，“为什么要给您每天辛苦工作的长子添麻烦呢？”
“说得就好像你是真心情愿被你的兄弟们挤在不见天日的地府一样。”轰隆隆的声音从金棺内部传出来，显然克洛诺斯的元气还没恢复，他选择跟自己的长子废话，“我亲爱的小儿子甚至把他的孩子们安排在你的国度，分薄你的权力……难道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加菲尔德听到这儿心里一紧，所有人，甚至连凡人都知道哈迪斯不甘于当年抽签的结果，看看各种文学作品中处心积虑想要推翻宙斯的反派哈迪斯吧。
“当然不甘心。”哈迪斯圆滑地说道，“宙斯家的三个崽子当上了冥界的法官，每天对我的事务指手画脚……”他停顿了一下，夸张地叹了口气，“还有波塞冬总是试图把属于我的海底深渊划到自己的地盘上……”
“那你应该跟我联手，儿子。”克洛诺斯说道，“我们可以一同推翻奥林匹斯山，重新划分权力范围。”
“听起来不错，说真的，我非常乐于见到我的兄弟们不痛快。”哈迪斯绕着金棺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道，“但我确信一旦你得势，就会立刻把我的国度分给你的那些老盟友们，那些掌管和黑暗相关领域的远古泰坦们可始终不怎么安分。”
“哦，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克洛诺斯的声音中带了某种计划将成的欣喜。
“也许。”冥王按着金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乐意对着冥河发誓，你看，毕竟我们的家族惯于不守信用——”
“这是自然。”金棺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加菲尔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彻底揪紧了，见鬼，哈迪斯不会真的想要帮克洛诺斯统治世界吧。
“还是算了。”哈迪斯突然直起身子，懒洋洋地说道，眼里带着恶劣的戏谑，就像猫科动物在戏耍猎物，“虽然我跟我那些住在山上的兄弟姐妹们一直谈不来，但有一点我们还是能够达成共识的。”
他一挥手，那口三米多长的沉重金棺陡地浮了起来。
“那就是你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父亲。”哈迪斯轻而易举地把没能恢复力量的克诺洛斯连神带棺材一起顺着平台边缘的缝隙扔了下去，就像丢了一坨不可回收垃圾。泰坦之王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跌回囚禁他的牢笼。
冥王拍了拍手，冷漠地看着他落回平台下面的火湖，自言自语道，“保持现在这种一片一片的状态在塔尔塔罗斯里养老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好了。”他转向加菲尔德，男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你就是阿勒克图说的那个站在我们这边的半神？……叫加德纳？还是什么的，随便了。”哈迪斯漫不经心地说道，“干得不错，小子，假如克洛诺斯真的从塔尔塔罗斯爬出来把自己拼完整，所有人最后都不得安宁。所以你可以对我的秘书提个要求……等她处理完上面的烂摊子。”
“感谢您，先生。”加菲尔德谨慎地道谢。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哈迪斯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然后他踏入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加菲尔德没有直接回纽约，他先是到了楼上，那些透明电梯中的怪物们大肆杀戮凡人，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富有科技感的洁白墙壁跟地面上满是血浆和内脏。而哈迪斯带来的骷髅军队正在阿勒克图的指挥下捕捉那群怪物。
男孩提心吊胆地回到地面，生怕有怪物爬上地表——谢天谢地，电梯旁边的丧尸们还在没头没脑地转来转去。木屋还亮着灯，加菲尔德悄悄靠近窗户，所有人都喝多了，此时正横七竖八睡在大厅里。
显然，屋里所有的凡人都将在第二天面对宿醉地狱。
加菲尔德这才放心地让自己沉入木屋旁的阴影。
他回到布鲁克林的那间小公寓，贝蒂没在家，地狱犬是一种自我管理能力非常强的狗狗，显然她去自己遛自己了。
男孩站在黑黢黢的房子里，看着窗外车灯的光芒映在雪白的墙上，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空落落的孤单。
还有一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滑稽感。
这间屋子，甚至这座城市刚才险些随着克洛诺斯恢复力量而毁灭。而那场差点毁灭整个西方文明的灾难，它的起源实际上只是希腊神明的家务事。大概相当于八旬老父不满待遇逃出养老院，最后被长子赶了回去……这么一想就更滑稽了。
他感觉渺小，为了脆弱的人类……还有强大的、把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神祗们。
加菲尔德叹了口气，伸手去摸索墙上的开关，而杰森先他一步打开了灯。
“晚上好，布鲁克林的小公寓，还有料理台跟不那么整齐的武器架。”他听见鬼魂咕哝道。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肉类腐烂的气味，没准是离开前留下的食物，“好像有什么东西烂掉了。”男孩皱着眉头嗅着空气，跑去查看冰箱。
“你说了要去洗个澡。”杰森抱着手臂飘到他面前，“先休息一下再说这个吧。”
“好吧。”加菲尔德耸耸肩。
他拿了换洗衣物来到浴室，甩掉脏得不像样帽衫和牛仔裤，站在花洒下。热水器没有插电，水是冷的，但加菲尔德不太在乎这点小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一身泥。
不过这个澡洗得可不太顺利。
在他洗到一半的时候，贝蒂回来了——地狱犬这个品种虽然自我管理能力强，但她有个小小的缺陷，那就是没什么门可以拦住她。
这条毛茸茸的狗狗从加菲尔德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一根尾巴快乐地甩成了风车，男孩不得不把这条湿淋淋的傻狗赶出浴室。
然后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杰森穿过门板进入了浴室。
“你在洗冷水澡？”亡灵看着没有水汽的镜子，不赞同地盯着加菲尔德，“你想感冒吗？”
“不会感冒的。”加菲尔德毫不在意地说道，“咱们就不能尊重一下这里唯一一个活人的个人隐私吗？”他抱怨道，但动作仍然大大方方，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复仇女神在外面。”杰森耸耸肩膀，“我觉得进来陪你洗澡比较好。”
“好吧。”加菲尔德撸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还要等一会。”
“……”杰森长了张嘴，他想跟加菲尔德讨论一下关于他血缘上的父亲，“所以，他甚至不记得你的名字。”
“你说哈迪斯？”男孩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他不记得我的名字很正常，他是冥府之王……他有无数的手下，完全没有理由记得一个半神的名字。”
“我是说，你考虑过吗？哈迪斯有可能是你的父亲？”杰森问道。
“……”加菲尔德明显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脸，你们的长相基本一样，还有力量。”亡灵耸耸肩膀。
“……一般来讲我们不会通过脸来判断谁是谁的小孩。”加菲尔德垂下眼睛，他关上水龙头，拿过一边的毛巾，“神可以有无数长脸，外貌的相似可能只是巧合……至于力量，和冥府有关的神祗力量都差不多。除非得到认可，否则随便猜测是对神祗的不敬。”
杰森注意到男孩的脸色格外苍白。
“复仇女神就在外面。”加菲尔德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可以问问她……毕竟哈迪斯说答应我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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