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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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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男人距离她不过咫尺,应声倒地,他身后,是拿着扁担、微微喘息的惜玉。
“……”
惜玉觉得,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盛氏,那就是——仙女懵逼。
眼看着她扔掉扁担,抖开麻绳,竟是要把男人绑起来的架势,盛氏真的呆住了,这强盗般粗鲁的动作,做起来怎么这么…熟练?
“小、小玉你做什么?”
惜玉叹了口气:“盛娘子,你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啊?”盛氏微翘兰花指,表示不解。
“你先帮我把人绑了,我再解释。”
盛氏一时显然还不能接受,更别说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绑过人。
惜玉只好耐着性子道:“这对父子,八成是心怀鬼胎的人贩子,想着把你我分开,一人解决一个。刚才你去舀水,这号称断了腿的爹不就立刻跟上来了。”
人…人贩子?
盛氏脸上微露惊惧之色,联想到方才种种,不觉后怕,又突然想起:“那钟大哥岂非很危险?”
“他没事。”惜玉在绑那人的手:“快来帮我!”要是这人中途醒了,可就麻烦了。
盛氏胡乱点点头,矮下身帮忙,却仍旧心神不定:“钟大哥他那般文弱,又是在牛车上,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惜玉:“……”集美,咱能别那么毒吗?
钟衍分明是故意引那少年走,独留下年纪大的。
不知是太相信她呢,还是根本无所谓她们二人的生死。
手腕突然被人捏住。
“臭、臭娘们!”
“老子本来不想弄伤你们,谁知你们两个小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
……特么还真的醒了?!
惜玉出其不意,猛然一个回首掏,先把盛氏推出去,接着狠狠踩了他一脚,男人大声呼痛的同时,她利索地挣开他的钳制,抄起扁担,正打算再给他来一下!
银光闪现,一柄匕首擦着发丝而过。
男人嘿嘿嘿地大笑,声音嘶哑难听,正如再多的刀剑始终比不上一杆枪。
“臭娘们,再敢动一下,老子就把你杀了!”
又对瘫坐在地的盛氏道:“你,给老子过来!”
别过来!
惜玉一边心里骂娘,一边用眼神示意盛氏,赶紧跑,搬救兵,把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找来!
盛氏:“?”
小玉这是让她……冲上去?跟他拼了?!
于是盛氏呀地一声冲上去了。
惜玉:“???”
那男人也被她送死般的做法整懵了,不留神被撞到了腰,后退几步,反手一个耳光,把盛氏打飞了出去!
“找死!”他举起刀,被惜玉死死拦住了手臂:“臭娘们儿,放手!”
盛氏见状,颤巍巍地抓起地上的扁担:“啊——!”
多亏了她这一声喊叫提醒,男人歪过身躯,扁担不偏不倚,砸在惜玉的手腕上。
嘶。
“对…对不起,小玉,我……”
惜玉强忍疼痛:“快去找人帮忙!”求求了姐!
盛氏惊惶地看她一眼,这才迈腿往外跑去,谁知门口突然乌泱泱涌过来一群人:“啊呀!果然有人行凶!”
“那小兄弟说得没错!”
“快快快!抄家伙!”
惜玉:苍天呐,正道的光来了!
“乡亲们,救命啊!!!”
在乡亲们一顿哐哐教做人下,那男人被扒了上衣,绑了蹲在墙角,一张青红交加的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作孽,没想到自己的拐卖生涯到此终结了,嘤嘤嘤。
盘问之下,才知道这人和那所谓儿子专门做拐卖妇女的营生,已经有多人遭其毒手,这种利用别人善良的行为当真可恶,乡亲们七嘴八舌,要把人扭送见官。
盛氏又是道谢不尽。
一人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子忙不算什么。”
“是啊,再说了,要谢你们还是去谢那位小兄弟吧,是他说这边出事了,咱们才召人过来的。”
“您说谁?”
“就那小兄弟啊,手上提个药,长得真是俊呐,跟城里来的书生公子似的。”
盛氏瞪大眼,转身看向惜玉,惜玉一脸无谓地点点头。
果然他留了后手。
人群逐渐散去,有个妇人回过头,眸子在惜玉身上停了一下,没多说什么,走了。
手腕上传来一丝疼痛,惜玉伸手摸了摸,好像有点肿。这一闹误了时辰,盛氏还想邀她进屋看看伤。
“不用,我得上路了。”
“唉,”盛氏道:“你当真不等钟大哥啦?”
“……”
惜玉突然明白了一些事,那少年欲骗走盛氏,钟衍便替她去了,留下自己在这,为的是保护盛氏,他肯定知道自己也看出这对父子不对劲了。
钟衍对盛氏这女子,似乎有点太照顾了,即使为报她的收留之恩。
“盛娘子。”
“是。”盛氏抬起头,看到女孩娇丽的容颜上,难得出现极为正经的神色。
“我想请问你的闺名?”
她微微一愣,笑了一下:“盛清禾。”
盛……清禾?!
乡间春风徐徐,草长莺飞,黄花落蝶,田埂上三三两两农人正在下秧播种,稻草围成的土堆下,瓦缸盛了几天的雨水,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杏花林,宛如山间镶嵌的一块巨大宝石,粉白而大的花叶簇簇。
惜玉却无心赏景,刚刚找人问过路,此时她才明白当日钟衍为何用那种戏谑的语气,这等郊县僻壤,能找到匹马已算不易,哪里会有什么马车。
纵然心里有些后悔,此时却也不能回头了。
“喂,那边的小娘子——!”
惜玉抬起头,见几步路外有个农家妇人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一个汉子,两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那妇人还镶着一颗银牙,嘴里有股咸菜味,对着她上下打量,还有跟在她身后那个汉子,衔着一根手指,流着口涎,也在看她,一边露出憨笑。
“娘…娘,我、我喜欢……”
惜玉:“……”有股不好的预感。
那妇人开口道:“小娘子面生的很,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可有户籍路引傍身?”
有没有,关你屁事。
虽然很想这么回一句,惜玉摇摇头道:“我只是路过此处而已。”
“哦,那欲往何处去?”
惜玉:“这个不方便说,告辞。”
她加快脚步。
“娘、娘!!”那傻子在后头大声地叫唤。
妇人急忙又追上来:“小娘子竟这般不知礼,说两句就要走?”
惜玉:“???”阿姨,您听得懂自己说的汉语吗,我们压根不认识好不好。
大概是她眼中的不耐太过明显,那妇人也知自己痴缠不占理,可是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尤物般的小娘子,又是从独身一人,关键是自家儿子喜欢,她怎么着都要把人留下来。
“是这样,我看小娘子独身一人实在可怜,我家虽然不济,也有祖屋田地,我这儿子大牛,为人忠厚,尚未娶亲,不如小娘子就跟我去家,给我家大牛做个媳妇儿……”
说话间,大牛的口水从下巴流到脖子,又从脖子流到了衣服,他看着惜玉,傻笑一下,用手背擦了擦鼻涕。
惜玉:“……”
盖因不知,这妇人是个有本事的,本村人管她叫做夜叉,此刻不待惜玉答话,她便道:“大牛,跟娘一起把你媳妇带回去!”
顿时两条手臂跟铁箍似的把人箍住,那傻儿子很听他娘的话,倒像是做惯这事的,惜玉才明白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出远门,这古代社会也太没法律意识了!
眼看此刻要入火坑了,她连忙道:“我、我愿意跟你们走,你先放开!”
那妇人看她一眼:“看你穿的衣服,大概是贵人家的女儿,怎么肯跟我们走,一放你就跑了!”话虽如此,到底顾着青天白日的影响不好,便让惜玉夹在中间,傻儿子垫后。
她自己走在最前面,絮絮叨叨废话一堆,傻儿子呢,惜玉回头一看他,就吃着手,憨憨地叫媳妇,口水直下三千尺。
“……”
惜玉不动声色把手伸进袖子,摸到了一物,手心出汗,暗忖机会只有这一次,正巧,前面叨逼叨的妇人不知踩到了什么,打了个了趔踞。
就、是、现、在!
她眼疾手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往后一洒,那粉末飞扬,一下子迷住了傻儿子的眼睛!“啊,娘!媳妇儿,我疼!!”
趁这空档,惜玉迈开脚步,跑!
身后传来那儿子鬼哭狼嚎地啼哭声,还有妇人的叫骂声,可她什么都管不了了,脚上的鞋子是上层贵女们常穿的丝履,这种鞋根本没法跑路。
等惜玉反应过来,她已经摔在地上,膝盖磕在一块石头上,疼得她瞬间清醒。
一片花瓣从头顶悠悠地坠落眼前。
她跑到了那片杏花林里,走出林子,再走几里路就能到别苑了,花朝集会是明天,只要今天能到,还赶得上。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惜玉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就当是野营好了,现在走回头路铁定会碰上那对母子,也不能去找盛氏。
盛清禾,难怪男主对她这么好,又是月下饮茶,又是帮她爹抓药。
有光环的跟自己这种连系统都坏掉的配角龙套的待遇果真是不一样呢。
确认没有危险,惜玉扶着树,慢慢地起身,抬头看了看,漫天杏花,粉白交错。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只是顶着一身伤,终究有些狼狈。
幸亏膝盖只是擦破点皮,没流血,不然她刚刚把药粉都洒光了,这会可就麻烦了。
调整好心态,惜玉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
追上来了?!
她觉得自己跟ptsd患者一样,一朝被蛇咬,哪怕一丁点声音都能吓得神经兮兮。
惜玉找了棵粗大的树躲在后面,那粗壮的树干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东西……还是人?
她在树后躲了一会儿,悄悄探出脑袋。
……什么都没有。
只有杏花、枝叶和暖阳。
妈呀,神经衰弱过度了。惜玉长舒了一口气,脖子一动,才发现自己头发缠在一根树枝上了。
那树枝花叶正茂,突枝很多,惜玉一边费力解,一边说道:“原来你也垂涎我的美色,但是不好意思,我们跨物种了,你好好修炼,修成美男,再来找我吧。”
话音戛然而止,她听到一声轻笑,还是很熟悉的声音。
身后逼来的气息,混着一点皂角和兰草的香。
惜玉发现,自己竟然不争气地想哭,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怎么能去依赖一个不能依赖的人呢。
“要帮忙吗?”
这次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像个偶然路过的旁观者一样,声音慵懒,带着漫不经心的口吻。
心头涌上的柔软瞬间就被冲散了。
惜玉捂着胸口,低低地呼吸了两下。
他是来看她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