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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玲珑(二) ...

  •   掌柜刚走,几个村妇瞅准时机就迎上来。

      “哎呀呀,子离小兄弟,你看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长个呢?”
      “子离呀,大婶我是把你日盼夜盼的呀……”
      “哎呀,瞅瞅这个俊俏郎,他是谁呀?也是璠京的道长吗?”
      ……

      魏珩被这一堆花红柳绿的身影围了起来,脸“唰”一下就变得铁青。

      魏子离见她们嘴上虽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是身子都往魏珩那边靠,就快速地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她拿出来的是一包干净圆润的鲜鸡蛋以及一些自制的药包。

      眼尖的几个妇女一下就被这些好东西诱惑了回去。

      “哎呀,魏道长,这些是要发给我们的吗?”
      “魏道长总是带些好东西给我们呢……”
      “是呀是呀,人长得俊心肠还这么好!”

      其中一个妇女边说着话边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鸡蛋,魏子离不着痕迹地把鸡蛋挪了挪位置。

      “子离道长呀,我看你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婶婶我帮你说媒去。”
      “对呀,道长该娶亲了吧?别跟婶婶们客气,喜欢哪个我给你去说。”
      “旁边这位道长长得也很俊呀,不管道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就凭这张脸,婶婶我肯定能给你说成!”
      ……

      魏珩双眉紧蹙,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甩袖离开一样。

      “咳咳,子离谢过各位婶婶的美意。不过我听说李婶您家那位最近很忙呀,进城采购对吧?难怪我怎么听到有人说在风悦楼见过他呢?”
      “哎,江婆婆,怎么不见您的孙子呀,是不是又被夫子留堂了呀?”
      “凤婶,令郎是不是去参加科举了?成绩怎么样啊?”

      ……

      一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气息,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魏子离见自己控制住了场面,就将鸡蛋和药包往前推了推,笑着说:“婶婶们都知道璠京尽是男子,佳人难觅,我又怎么敢妄想娶亲之事呢?”

      围着的人转眼就把刚才的尴尬气氛给忘了,大家都没有客气,你一个我一个地把鸡蛋抢走了。

      “魏道人不用愁,有我们给你把着主意呢。”
      “说到娶亲,县令老爷的千金不就是今天出嫁吗?”
      “是呀是呀,听说男方是个穷酸小子呢,都没我们魏道人长的俊,反倒让他吃上天鹅肉了,哈哈……”
      “怪得很,你说这千金小姐怎么就看上这钟家大儿子了呢?”

      子离跟魏珩换了一下眼神,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何时迎亲?”魏珩问道。

      “诶呦,这位道长终于说话了……不迎亲不迎亲,直接就在县令府上宴宾客拜天地啦……”
      “道长要是想看,倒是可以在日暮的时候过去。”

      “哈哈,谢谢各位,那我们就去沾沾喜气。”魏子离打着哈哈。

      “男方是个叫钟天的人吧?我怎么听说他还有个兄弟呢?”她将话题抛了出去。

      “这……”
      一群人面面相觑,但又不好意思把话藏着不说。

      “唉,钟天那小伙子早就分出去了。他巴结上县令千金就不认钟家啦……”

      “可他不是还有一位老母亲吗?”

      “哎呀,我的魏道长,你怎么没想明白呢。他双脚都进富贵门了,哪能拖着那两个被妖气附身的人进去呀……”

      “妖气附身?”

      “是啊,他们一村子的人都邪气得很,身子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化着脓水的伤口呢,看着瘆人!”一位村妇比划着她的脸脖、胸口以及手臂。

      “我还看见他们发疯地往身上挠呢?你说不是妖气附身是什么?”
      “欸?话说一开始是他们家那老头犯病对吧?”
      “是哦,对!就是从他们家那老爷子开始的。我还看见黑色的虫子在他身子里爬来爬去呢,吓死人了!”

      “李婶,你说的是钟爹吗?”

      “是啊,那老头也是命短,最后都没活成。”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微妙的神情。老人没能活下来是因为无人可医。说到底就是璠京的人救不了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钟家兄弟后来就不管了吗?”魏珩发问。

      “唉,也不是吧……”
      “我听说钟家大儿子还把他爹接到一个大宅子里头养病来着……”
      “是呀,还挺孝顺的,就是这老爷子挨不了几天就咽气了。”
      “可怜哦,这都什么事呀?”

      “突然死了?”
      子离和魏珩都好奇起来。

      “关在屋子里不管不顾,也不给吃喝,能不死吗?!”

      一直闷着头做事的掌柜在一边突然骂起来,“尸体是我去收拾的,那身子都挠得见骨头了,指头上的指甲跟肉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没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一阵心寒,谁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魏子离觉得实在是难受得很,便不自觉地往魏珩那边靠了靠。魏珩不露声色。

      “哎呀,提这些作什么?人都死了,还是活着的人要紧!”
      “是呀,别把我们的道长给吓着了。”
      “一说到这个病就觉得瘆得慌,哎,掌柜的,你这里还有药不?”
      “掌柜的,给我也来一包,驱驱邪气。”

      药铺掌柜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虽然突然来了生意,但是脸上却没有明显的喜悦。他只是支支吾吾地应答着。

      魏子离和魏珩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这一群人鸡蛋也拿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便又结队跑去找掌柜开药去了。

      魏子离还在咀嚼着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等魏子离他们走出药铺的时候,才发觉他们已经耗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魏子离心情沉重。

      “师兄,这病本来就不是寻常药方就能解的,掌柜不会是在卖假药骗人吧?”

      魏珩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应答,但又想着魏子离可能会跑回去搞事情,又接着补充道:“不过我看他卖的不过是清心去火的药茶,若买者能得到一个慰籍,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

      魏子离还是觉得有些惆怅。

      但是她也注意到魏珩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你在璠京不是这般模样。”

      魏珩冷不防地直接挑明,犹如在魏子离心口扎了一刀。

      “呃,嘿嘿,不知道大师兄看到的是哪样?”魏子离强撑笑容想要混过去。

      “无棱无角,难以立身。”

      魏珩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

      魏子离看着他背影,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要像你一样吗?

      不管不顾,只看前路。

      等走到县令府邸,魏子离本想以璠京弟子的身份直接进去的,这样钟天也会愿意见他们。但她又担心魏珩疑心变重,就编了个理由劝魏珩先在外观望。

      “大师兄,要不我们到屋顶看看情况?”

      魏珩:“……”

      可能是魏珩也不太想跟这些达官贵人打交道,竟也同意先不打草惊蛇。

      但他又不可能跟魏子离爬屋顶窥探。所以他捏了个诀,一道青焰在半空中爆散。

      魏珩和魏子离就这样通过鬼童子查看屋内的情况。

      功力强的人招来的鬼童子就是不一样,花轿红妆,看得一清二楚!

      花轿鼓吹,炮声伴行。新郎官神采奕奕,有模有样地跟着县令招待宾客,完全没有乡野小子的穷酸态。

      哕!
      魏子离一想到钟天做过的事情就犯恶心。

      唢呐声响,新娘子打扮得花团锦簇,被人牵着步入厅堂。

      “唉……”魏子离叹了口气。

      魏珩疑惑地看向她。

      魏子离惋惜道:“没想到钟天长成这样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魏珩:“……”

      魏子离又道:“师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去拆散他们吧。”

      魏珩没有开口搭理她。他目光沉沉,一直盯着新娘子看。

      魏子离觉得有些心塞,没有多想就开口了:“大师兄要是喜欢这个新娘子,我们可以直接进去抢的。”

      魏珩:“……”

      就在这时,新娘子出现了异样。只见她在厅堂前停下了脚步,捂着胸口看着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怎么了?小姐?”
      “痒,好痒……啊!”

      新娘子尖叫起来,向前踉跄几步然后倒在了地上。

      “颖儿!”
      “颖儿!”
      “小姐!”
      “啊!大小姐怎么了?”
      “快来人!”
      ……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乱成了一团。

      新郎本来已经跑去扶新娘子了,但是在碰到她的那一刻,惊恐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倒在地上的新娘子正在痛苦地挣扎着。红盖头已经掉落在地,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她惨白的脸里面有黑色的虫子在爬动。

      新娘子正在失控地挠着自己的脸,似乎想要把脸上的游虫抠出来。

      旁边的仆人被吓得不敢动弹,婢女们一边哭一边大叫着“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就在新郎钟天冷静下来想要去救新娘的时候,县令在旁边也叫了起来。

      “啊!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来人,快来人帮我把这些虫子抓下来!啊啊啊啊……”

      县令一边往自己背上挠,一边命令下属帮他。但是所有人都是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钟天看着这场乱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往人群看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闪,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快抓住他!快给我抓住他!”

      众人大乱,反倒给了那人逃跑的机会。

      “我去追!”

      魏珩撂下一句话就往逃跑者的方向跑。

      “啊?等……大师兄!”

      魏子离还想说“等等我”呢,可是话都没说完魏珩就没影了。

      魏子离无奈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往府里跑去。

      “别慌,我是璠京的弟子魏子离!”魏子离着急地拉开一个婢女,“让我看一下她!”

      新娘子整张脸都已经被挠得血肉模糊,但她却还没有停下手的意思。

      那些黑虫仍嚣张地在皮肉里钻来钻去。

      耳边交杂着县令和新娘痛苦焦躁的叫声,魏子离有些乱了阵脚。

      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情况。

      还是先制住她别让她再挠下去了。

      正在魏子离一边苦苦思索一边救助新娘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背后盖上了她的头顶。

      她扭头,瞥过一角大红色锦服。

      接着就是脖颈受到重重一击。

      靠!

      她在心里怒骂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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