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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相 ...

  •   下午老季跑上跑下地办了出院手续,晚上就带着季星海回家了。
      季星海还是那幅样子,眼神呆呆的,谁叫他都没有反应。季屿看着心焦,季星海现在的状态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彻底绝望之后的自暴自弃。
      晚上安顿好季星海之后,老季就扶着摇摇欲坠的沈玫回了房间。季屿到他们房间和沈女士说了几句话,让她放心,就到季星海房间来找他。
      打开房门,季屿轻声唤他。
      季星海恍若未闻。他好像给自己建了一个透明的罩子,从那日起,他就自我保护一般地钻进罩子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季屿看到季星海紧紧地抱着被子,瘦削的脊背裸露在外面,心就忍不住钝痛起来。她好像很久都没看见季星海腼腆但温暖的笑了,不只是从昨天开始,明明他的情绪很早开始就有问题,她却还是没发现。
      季屿压下心里升起来的自责和愧疚,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星海。”季屿放轻步子走到季星海身边,在床边坐下,“你不用太担心,那些人已经被抓住了,周朗言也已经被警察叫过去问话了。而且……我们手上还有证据。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提起周朗言,再温柔如季屿此刻都忍不住心生嫌恶。
      直到听到周朗言被警察问话,季星海才算有点反应。他惊恐地抬起头,两只手在被子上猛地绞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自己不至于浑身颤抖。季屿不明白季星海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随后,她听见季星海说。
      “姐姐,我们……能不能不告周朗言。”
      季星海这么说着,眼神却不敢看季屿。他此刻简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慌乱,不至于呜咽出声。
      季屿又惊又怒:“你在说些什么?他们做的坏事,他们受到惩罚是对的。你在害怕什么?你被打成那样难道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吗?”
      季星海还是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透着痛苦,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出来。季屿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季星海也没了办法,只能重新软下声来,说道:“星海,你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好吗。你是在担心他们以后报复你吗?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而且那个周朗言肯定会被学校勒令退学的,他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可是季星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好像根本没听季屿的话,眼眶已经发红,两只手仿佛痉挛般互相抠着,都要抠出血来了。
      季屿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突然紧紧握住季星海的手,轻声问道:“是不是他们……有能够威胁你的东西。”
      季星海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屿,下一秒全身更加剧烈地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星海!”季屿吓坏了,也怕惊动了老季和沈女士,赶紧上前去拥住季星海,安抚地顺着他的背,“没事了,我不问了,我明天就去和爸妈他们商量该怎么办。对不起星海,对不起。”
      季屿只是不住地道歉,心里快要被心疼给淹没了。季星海突然开始哭起来。
      他性子沉静温柔,即使现在身心都崩溃不已,哭泣的声音仍然是细细的,生怕惊动了别人。
      季屿被他哭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星海抽抽噎噎地开口了,声音低地近乎耳语。他说:“姐姐,我有一个秘密。”
      季屿睁大眼睛,她现在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动了季星海。她听见季星海在继续说:“他们发现了。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拿那个秘密威胁我。”
      季屿呆了,她直觉自己已经非常接近季星海一直以来反常的真正原因了。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是什么秘密?”
      季星海沉默了,他现在还是很犹豫。这个秘密他独自埋藏了好多年,从还是一个小小少年起,他就惴惴不安地守着它。爸爸妈妈肯定不会理解他,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姐姐,以前是那么讨厌他。季星海本能地又想把自己藏起来,他害怕他好不容易才捂好的秘密,又被别人发现,当作刺向他的利剑。
      季屿此刻不知道他的顾虑。她的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前世季星海死去的样子。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重来一次的机会,就要让你抓住他呀!季屿!!!
      季屿头疼欲裂,只能更加紧地抱住季星海。
      季星海此刻,真的很想留住这个拥抱。好像有了它,他就有了再次独自面对恶意的勇气。没错,他现在好像有了一点勇气,是他姐姐给他的。
      “姐姐,我喜欢男孩子。”季星海轻声说。
      季屿愣住了。纵使她早就在心里猜测了千万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说出口之后,那种郁结在心口的痛苦好像顷刻间消散了大半,季星海终于痛哭出来,鼻子上和下巴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正常,我喜欢男孩子……”季星海说不下去了。
      季屿松开季星海,退后一步,给他擦着眼泪,说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喜欢男孩子有罪吗?”
      季星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告状的小孩子:“我把他当朋友,我告诉他了,可是他却拿这个要挟,要挟我。他们还逼我脱衣服,还拍了照片……”
      季屿抓住季星海的肩膀,说:“所以你是害怕周朗言把这些都说出来吗?”
      季星海点点头,说:“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如果别人知道了,他们不会接受我的……,我会被当成怪物的……”
      季屿急道:“不会的!姐姐不是还一样的对你好吗。喜欢男孩子不是错,是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是那些混蛋的错!而且,爸妈也一定还是会一样的爱你啊。”
      这时候季星海已经渐渐止住了哭声,冷静下来。他悲戚地看着季屿,说道:“姐姐,我从小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喜欢的是我,还是那个能考出好成绩为他们争光的我。如果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人尽皆知,让爸妈蒙羞,他们还会爱我吗?”
      最后一句话季星海像是在问季屿,却并不等她回答,答案他自己心里知道,无需回答。季星海说:“我不想周朗言把那些事情爆出来,他能被放出来吗?”他看向季屿。
      季屿现在也是身心俱疲,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明天和爸妈他们商量吧,你自己说,他们可能会听。”说罢,季屿让季星海早点休息,就准备出去。
      季星海却伸出手来牵住她的衣角。“姐姐,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求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星海就去了老季他们房间。季屿不知道季星海和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季星海出来,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们同意了。
      “你说了些什么?”季屿皱眉看着他眼下的乌青,直觉季星海现在的状态有点平静过了头。
      季星海淡然道:“我只是跟他们说,如果不和解,我就会被周朗言其他的小团体排挤,被同学孤立,我就会受到影响,拒绝去上学。他们就同意了。”
      季屿盯着他,半晌,说道:“季星海,你现在屈服了,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他回学校了难道就悔过了吗?你难道从此就高枕无忧了吗?”
      最后一句季屿说得有点大声,惹得季星海抬眼看她,语气有点讥讽:“他被抓了,又能关多久呢。他出来之后,谁又能保护我呢?我的秘密,死也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秘密,现在他知道,谁还能替我拿回来吗?”
      季屿突然间有点儿无力,又有点儿悲哀。说到底,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她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季星海,可实际上她能做的,是多么的有限。

      向警察说明情况之后,他们也表示理解。像这种案子,私下和解也并不少见。
      周朗言的父亲知道后,还专程带他登门道歉。这个时候季屿才发现,周父就是她和季星海读的初中的教导主任。周朗言无论做什么看上去都不达心底。倒是周父对他的儿子颇为严厉,恨铁不成钢,甚至几次如果不是老季客气地拦着,他都要气愤地动手去打周朗言了。
      季屿冷眼看着,只觉得很讽刺。
      她周朗言时不时向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点挑衅和轻蔑。季屿简直怒火中烧。不过大人在场,季屿当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季屿看着周朗言,心里不禁冷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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