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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   渊朝焜景二十七年七月十一,宜沐浴破屋坏垣,忌嫁娶祭祀出行。
      山雨欲来。
      国都城外,西郊密林。
      树林深处一株赤松下,依稀有一个靠着树干的人影。那人薄衣素履,周身并无多余饰物,只以一支玉钗挽发,怀中抱着一坛罗浮春,颇有些“遥知独醉罢,醉卧松石下”的洒脱自然。然近前一看,此人面容清丽,身段窈窕,衣衫虽简单素净,面料却柔滑精致;头上简单一只玉簪,也能见得材质温润,却是位家世不俗的小姐。
      那姑娘就那么席地坐在树下,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就那么愣在那里仰头望天,好像能透过天上万变的乌云看透这时局的诡谲。
      离她不远处有两个青年男女。那男子一身黑衣,怀抱长剑,斜斜靠着马车,姿态看起来舒服松弛,可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透过脸上的面具审视着四周。女子着月白衣裙,梳垂挂髻,眉目疏朗,皓齿峨眉,虽是丫鬟打扮也难掩姿色。此刻好看的的眉眼轻轻皱着,双眼满含担忧,却又好像不忍开口打扰树下发愣的人。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最终还是开口:“小姐,天色不早又即来风雨,咱们该回去了。”
      那位小姐却好似看痴了一般,半响才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的丫头,那双眼睛好似空洞的漩涡,让人溺死在其汪洋般的悲伤中。
      丫头与侍卫对视一眼,具是叹了口气。年轻侍卫走过来拿起她怀中酒,倒在树旁地下,开口道:“迟恐生变。”
      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能招魂一般,树下的人终于开口:“明月,回去了。”“是。”侍女明月一边应和一边搀扶她的主子上了马车,一行人往郢都驶去。
      西郊此地原是皇家猎场的所在,周围也有几处行宫,以供皇室年年秋日打猎祭天,也有王公贵族前来骑射作趣。若说是前几年,猎场周围还有军队驻扎看守,一是不让等闲之人擅入皇族之地,二是防止林中虎獐等凶猛野物伤人性命。然而经过四年前一场大变,今日的西郊已成废址,再不复往日天家威严。
      马车在寂静的车道上前行,驾车的侍卫小忝忽然皱眉,对车中低而快地说到:“西边有刀剑声。”
      “前行便是。”
      小忝会意,正要驾马继续前进,忽听见周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西南方的草丛中冲出一个人,那人满脸血污,周身浴血,一边向前急冲一边回身挥剑挡开袭来的羽箭。看那人挥剑动作虽然还算干净利落,但也许是受伤的原因,力道已然不足。虽已尽力避开却还是有添一道箭伤。他抬头看见前方行使的马车,眼睛顿时一亮,不顾箭伤,又挥两剑竭力向前奔去。
      小忝顿时心道不好,今天这日子特殊,那些人知道了主子来这里必会起疑,届时定会不遗余力大肆搜查,那这林中的东西……
      还不等他细想,身后人已经追了上来。或许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被追杀的那人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伸手就要够到马车的边缘。这时忽地从车厢里掷出一个茶杯,不偏不倚打到那人膝盖,打得他“咚”得倒下去。就这片刻功夫,身后四五个黑衣人已经赶上将他围了起来。
      马车里明月放下帘子,手里还攥着另一个茶杯,对另一侧闭目养神的主人说:“都停下了,应该也不会认出这马车,只是…那人怕是难逃一死了。”
      “明月。”正在驾车的小忝出声道,“主子身份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月低头,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明白小忝说的有理,刚要应一声。这时听见后面为首一人哈哈大笑,大声说:“王莫喧!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照样落在我李阳手里哈哈哈…”
      车上三人顿时怔住了。
      林逸渲在听到那两个字时猝然睁眼,命令道:“停车!”
      “小姐!”明月小忝两人一齐出声喊道。“回去救人!”林逸渲掀开前方车帘,冲小忝道。方才还在可惜一条人命的明月首先出声阻止:“小姐!这太巧了,恐怕有诈啊!”“我知道。回去救人。”林逸渲声音平静下来,可依然不容拒绝。小忝看了明月一眼摇了摇头,深知这是他们主子的心病,随觉不妥,依旧掉了头往回驶去。
      那姓李的黑衣人头目见马车开走,就觉得十拿九稳,也不急着把人带走,围着他边转边说:“怎么,咱们王大公子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爬不起来了啊?哈哈哈哈。”看着在地上挣扎着想撑着剑站起来的王莫喧,抬腿又是一脚把人踹倒:“你不是很牛吗?我今天看你还怎么狂!”说着就挥剑砍去。
      “轰隆隆…”风起雷鸣。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王莫喧睁开眼,只见一剑贴着眼前刺来。一位带着面具的黑衣侠客右手握剑向上一挑,挡开李阳一剑,又向下一转砍中李阳持剑手,“当啷”一声李头目的剑脱手而出。来人却不停顿,回身侧踢李阳膝弯踢得他跪下,接着一剑从侧面贯穿其咽喉。
      正是奉命而来的小忝。
      一瞬之间形势急转。
      顷刻之间首领被杀,剩下几人皆是一懵,紧接着便提剑砍来。小忝也不慌,微微后倾躲过躲过当头两剑,伸手握住一人小臂大力一拧一刺,另一边挥剑格挡再一刺,不一会儿几人纷纷倒地。回头发现有一人见势不好想溜,伸手把王莫喧胳膊上羽箭一拔一掷,正中逃跑那人背心。然后拎起王莫喧塞到马车上,驾车绝尘而去。
      再说王莫喧,原本眼见看马车开走以为今日大难临头,正准备拼死相抗;不想马车去而复返,又有一侠客出手相助,不禁大喜过望。可是还没开心完,又被一下拔出了箭。他“嘶”得一声疼的将近要昏过去。忽然头又咚得撞到了马车车厢,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猛地生出一种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之感。
      他趴在地上撑起头来,眼前虚影乱晃,只依稀看到眼前人穿着一袭白裙,约莫是个姑娘,好像还长得很好看……
      还没等他看清楚,又是“咚”一声,他的头和一个茶杯一起到了地上。
      “果然是老虎窝啊。”昏过去前一刻,王莫喧心想。
      林逸渲看着地板上被砸晕过去的人和骨碌骨碌的茶杯,知道是明月和小忝不满她冒险随便救一个陌生人,又见这两个人难得这么幼稚,心里觉得好玩,面上也带了点笑意。她伸手拿过一件蓑衣扔给驾车的小忝,又拽了拽明月的衣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知道,我有数。”
      雨终于下起来,车轮飞转,马车重新驶向郢都。
      西郊密林中,一人撑伞缓缓走出,右手把玩着一个白瓷茶杯。那人站在倾盆暴雨中,望着遥远的郢都成,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马车,看着城中诡谲变幻的风云,看着他们迎着暴雨走向命运的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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