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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夕阳里也有深渊 ...

  •   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柜子堵住泛黄的门,眼泪止不住的滴到了衣服上,我拼命的用袖子抹去那不争气的泪水,眼睛突然飘到了书桌上的台灯,就像是疯了一样抓住台灯的电线,把它往脖子上圈。
      门外是母亲急切的敲门声,“筱婕!你出来啊,别以为躲到房间里就可以不去补英语,你看看你的成绩,都跌到20多名了,还这么任性,像什么样子?”
      听完母亲的话,手中的力气忽然随着空气的流过被抽丝剥茧般,电线从空中掉落,伴随而来的是台灯砸到地上的声音,我瘫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一片夕阳,它就这么突兀的在黑暗中散发着迷人的金黄色,我在夕阳下面许愿,“请带我离开深渊吧。”然而太阳缓缓落山,还未等我说出最后的愿望,便只剩下一片混沌,只有我,还傻傻的举着双手,门外母亲的骂声打破了我的夕阳,“许筱婕!你赶快给我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背上书包,我擦干了眼泪,往楼下走去,一路上,只有母亲的絮叨和窗外的喇叭声,“筱婕,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也不好来打你,但是......”
      我叫许筱婕,家在一座很普通的南方小城,这里有卖红薯的阿婆,有人来人往的繁忙,也有粉红色的夕阳,可惜,在10岁以后,总是奔波在各种补习班和父母朋友家里,我好像,再也没有见过夕阳了。
      南方的夕阳总是带着飞鸟扑扇翅膀的声音,刚才的幻境里,好像没有听到,真是可惜了。
      我很喜欢父亲,他经营着一家木材公司,小时候的我都快觉得他要在飞机和高铁上安家了,父亲每每待在家里的时候,总是用装作不在意的语气维护着我最后的尊严,他告诉我,“等筱婕长大了,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坐飞机了。”
      我的母亲长得很漂亮,她喜欢买各种各样的化妆品,然后拉着我给口红试色,她身上有着南方女人的温婉和作为母亲的执拗,毋庸置疑,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我常常这么想,会不会有一天,我的家突然之间分崩离析,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
      其实这不仅仅是我的胡思乱想,许铕祺是大我12岁的哥哥,说是哥哥,其实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他是父亲和他的前妻的孩子,离婚的时候判给了父亲。正是因为如此,母亲常常抓着我的手在我面前掉眼泪,母亲好像很不喜欢哥哥,但是她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第二天的餐桌上面,她还是会扮演一个好母亲的形象,给哥哥夹菜,和他寒暄。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好像很陌生,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活在一部电视剧里,一切都是虚无的道具和情节,现在吃的饭是假的,我感受的爱是不存在的,母亲的喜欢也是虚情假意。但是回到真实的生活中,我知道他们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我们是一家人,只是,家里多了一分演戏的成分罢了。
      每每母亲给我灌输了那些她的不满之后,我都会一个人在床上与天花板上的蓝鲸大眼瞪小眼你到凌晨,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不满会带来我的失眠与整日整夜的思考,或许在母亲的眼里,我是她的女儿,我们就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哥哥好像活得也很累,或许小小年纪就一个人跟着父亲生活的他,早早就养成了坚强和善的外表,“只有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这是哥哥告诉我的。
      长大了之后,母亲抱怨的毛病愈发严重了,但是哥哥对我很好,我不知道怎么去站队,母亲却总是逼着我站在她那一边,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唯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决我的不开心:
      一是希望父亲在家,母亲就会黏着父亲说着这几天家里发生的好玩的事情,讨论过几天的张叔还是李阿姨生日会应该怎么送什么礼物,不过父亲最近都很少在家里,前几天给他打电话,父亲告诉我他在北京的项目还没有谈完。
      第二个方法就很容易了,拿出小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上几刀,好像也没有那么疼,身体上的疼痛盖过了心里的压抑,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不过这个办法在认识了袁初禧之后就很难再使用了。
      那时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在环境里许下的愿望成真了,袁初禧就是那个幻境给我的礼物,他背负着带我离开深渊的任务来到我身边。
      高三那年,袁初禧来到了我们班,听同学们说,他高考失利,所以决定再来一年,那时的我其实很想不明白,既然已经逃离了高三这个牢笼,为什么还要回来,对于这个问题,他总是笑笑,然后摸摸我的头,“高三才不是牢笼呢,没有未来的未来才是真正的牢笼。”就像一年以后在夏日里他发着光的发丝一样,那天回答我问题的他,也闪着光。
      那天晚上,连续下了两个星期的雨破天荒的停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袁初禧的话,手机新消息弹出的声音把我从思考中拉回来,界面上是他发来的消息,“许筱婕,晚安!”
      那一刻,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高三不是牢笼,母亲的唠叨和抱怨也不是牢笼,或许未来,是他告诉我的未来,是有他的未来,是我和她的未来。
      就算是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始终忘不了自己初见袁初禧的场景,那时的我不自信,害怕人群,比起热闹的氛围,更愿意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房间里,高三的第二十天,他拿着两瓶牛奶坐到了我旁边,把那瓶巧克力味的燕麦牛奶放到了我桌子上面,“我的位子太后面了,我能坐在这里吗?”即便我很想告诉他,别来,远离我,班里的同学常常给班主任写小纸条,不想和我坐同桌,但是看着袁初禧一脸的期待,我没有拒绝他。
      我偷偷抬头看了看他,男孩并未有异样的表情,我也没有说话,只觉得他或许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其实我从未被除了亲人以外的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但大概每个女生都很愿意被人温柔的对待,况且这是一个在班里没有很多交集的男生,女孩儿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可最终只化为男孩儿的笑和他的声音。
      可能,我也没有不好相处吧,可能,我的行为举止也没有那么奇怪吧。
      自从旁边多了个人之后,常常会有人围在我们这圈,看起来好像我成功的融入了班集体,但是只有我知道,在这之中,他功不可没。
      “袁初禧,数学借我看看。”
      “我......还没写完呢,许筱婕的!先借你,一会记得还人家!”他抓起我的数学本子就传给了边上前来借作业的女孩。
      “你明明写完了。”等女孩走远了之后,我不动声色的拆穿了他。
      “哎呀,别这么小气呀!”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帮我融入这个班罢了,就好像高三才加入这个班集体的是我,而不是他一样。
      后来,当母亲骂我、不理解我的时候,他会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我,告诉我不要想那么多,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说的,“你觉得对的话你就听着,不对的话就不要理他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夕阳里也有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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