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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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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暗夜,一辆小型大巴盘旋在山路上,山谷空荡寂静,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内,十多人散座在车内,因为工作原因,在座的各位熬夜已成家常便饭,乍一收工早,又因为杀青的缘故,倒是有些亢奋,有一搭没一搭在车上闲聊起来。
除了最后一排角落里。
苏瑶也懒散地靠在窗边,半阖着眼,一头乌发被抹向耳后,许是刚喝过些小酒的缘故,脸颊微微发红,衬得眼角旁的泪痣愈发魅惑。
“李导,这次拍摄前我听说正好碰上霖县梅雨季我以为会是个大麻烦呢,没想到这么几天瑶也就杀青了,这可多亏您的教导。”叶婉隔着过道,坐在李导的右手旁,笑吟吟地说道。
李导回头打量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瑶也,摆摆手,眼里尽是赞赏,“这你可就抬举我了,还是瑶也这小姑娘戏好,还吃得了苦,要是涟琼这角色...哎”像是想到了什么,讪笑几声,话风一转,“年纪轻轻就这般,前途无量啊,叶姐啊,又挖到宝啦!”
众人心下明了,李导这未完的话代指的是戏里的女二陈旖旎。明明是直率豪爽的侠女角色,偏叫她演成了没了骨头的青楼女,一个劲的往男主演身上靠,想红的心丝毫不掩饰。
这也就罢了,还偏生在剧组里公然耍大牌,定妆,拍戏的服饰都按自己一言难尽的眼光安排,叫化妆组和服饰组叫苦不迭。
这次因为想插手剧本,李域忍无可忍,当着全剧组的面大骂了她一顿,正好遂了她不愿在山里受苦的心愿,连夜订机票走人,找金主爸爸诉苦去了。
陈旖旎一走,没了女二,很多重要的情节拍摄不了,剧组的经费一天天燃烧,前期拍摄又不能重来,他只好赶紧安排编剧修改剧本,动用全体剧组人员帮忙找合适的演员,仅仅几天便愁的多了许多白发,天天急得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不得不说,苏瑶也这个及时雨来得很是时候。虽然是个还未正式出道的新人,演起戏来却十分有灵气,不懂的地方也总是一点就通。
是个做演员的好苗子。
之后,没了拖进度的人,拍摄很是顺利,不出一个月,山里的戏份全部杀青。剧组所在的杏花镇,虽说风景绝伦,但也是每年的泥石流重灾区,刚巧不巧,就在剧组杀青前几天山里断断续续下起了小雨,为了以防万一,李域在全剧组吃过一个短暂的杀青宴后便下令回程,前往B市。
窗外的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前路在雨中逐渐模糊起来,衬着寂静无人的山道,倒显得有些瘆人了。
“瑶瑶姐,这场景我好熟悉啊,我前几天刚看过一个法制节目,主人公在这无人的雨夜被杀然后被挖器官,抛尸山里的。”坐在苏瑶也身旁的助理七七害怕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苏瑶也却突然起身,将七七吓了一激灵,“唔,我是吸血鬼!我要吃了你!”,说完作势要去咬她的脖子。
昨晚刚看过一部吸血鬼鬼片的七七欲哭无泪:
呜呜呜,叶姐快来救救我,喝醉酒后的瑶瑶姐好可怕,我招架不住呀。
片刻,安抚好醉酒的苏瑶也后,西西看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见匆匆掠过的树影,雨还没停,一滴滴笨重地砸在车窗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的小圆花。
“这雨,好像越来越大了呢。”西西小声嘟囔道,心里的不安没来由地愈加强烈。
两小时后
霖县某基层医院
白色建筑物外呼啸的风雨声已听得真切,二楼老梧桐的枝叶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医院里充斥着凌乱的脚步和源源不断等待救治的病人。
护士台旁的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插播着一条紧急新闻:
今日凌晨,平霖高速K1889公里处桃花山隧道东口因降雨引发地质灾害,山洪泥石流淹没了高速路,桃花山隧道东口几乎被淹没,道路交通中断、车辆人员被困,有关方面现已......
“还有多少病人?”刘主任刚从家属院赶到医院,衣服湿了大片,脚下匆忙,朝更衣间走去。
“具体人数不清楚,接到的通知说还有隧道里还有一辆小型大巴,刚救出来,正往这边送。”一旁的医生回答道。
“好。”郝主任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那林医生那边有消息没?”
“护士说林医生已经赶到了,刚进手术室。”
“有他在,我放心多了。”
林枷恒出手术室的时候天边已经渐露出了鱼肚白,相比于半夜的一片混乱,急诊室现下只还有几位受了点皮外伤,需要缝合的病人。
急诊室的椅子上,角落里现下躺满了受伤的人,时不时响起几声短促而有力的鼾声,倒平添了几分安逸。
“林医生,您怎么来了?”护士站值班的护士见来人,十分吃惊“您不是刚下手术室?”
“我来看看情况。”声音疲倦沙哑,显然是累极了。
林枷恒拿起了记录单,双眉微蹙,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翻动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修长笔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却套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戒指。
戒指周围的装饰已经没有了,只有中间的亮闪依旧留存,仔细看金色的镶边甚至有些许的褪色,比起普通的手戒,更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戒指,。
总之一看就很廉价。
林枷恒刚来那会儿,大家以为是女朋友送的什么情侣间的小礼物,可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他孤身一人。
问他,他也不说。
这枚戒指却是一直戴在手上。
一旁的刘护士长见状,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把单子抢了过来,“林医生,算上今天是第三个大夜了吧,该休息了,再怎么治病救人可也得护好自己身子不是。”
刘护士长有一个像林枷恒差不多大的儿子,因为在外地工作,时常见不到,前几年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后来还是没怎么注意得了胃癌,切去了小半块胃。自那之后,见到林枷恒这样一般大的年轻人总会忍不住叮嘱两句,让他们注意身体。
林枷恒尤其是刘护士长的重点关照对象。照她的话来说,他就是比工作狂还要工作狂,小小年纪把自己的身体当机器用,还是不上油的那种。
刘护士长说着就把林枷恒往外赶。
可还没出急诊室的门,两人就被拦下了。
准确地说,是林枷恒,他被人抱住了。
一个陌生女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突然钻进了林枷恒的怀里,惊了周围的人一大跳。
女孩额头包着白纱,一身白裙已经被糟蹋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下摆皱成一团,靠近左大腿根的位置甚至撕裂了个口子,全身污迹遍布,像是从泥潭里打了个滚。
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明澈透亮,像是剔透的黑玛瑙,又像是夜晚天边的繁星。
即便如此狼狈,依旧可以笃定是个美人儿。
女孩白嫩的手上几道血痕触目惊心。紧紧抓着林枷恒的衣角,因为太过用力,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丝丝血红渗透出来。
林枷恒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击退了小半步,堪堪站稳,眉头微蹙,准备推开来人。
“你怎么才来呀!”清丽的声线响起,带着哭腔,尾音略拖长,有点儿撒娇的意味,还有不知从哪儿来的,满满的,信任感。
听到声音,他身体蓦地一僵,推开的手停在半空,没有继续。
头顶白炽灯的光打在林枷恒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颤动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几道细微的阴影,他眉眼微垂,双瞳掩在长长的睫毛下晦暗不明,辨不出情绪。
像是电影被按了暂停键,周围的嘈杂与他们无关,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
良久,林枷恒缓缓低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女孩情绪平稳了些,眼泪尽数蹭在了白大褂上,然后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向另一边,换了个姿势。
接着,她软软怯怯地说,鼻音厚重,
“我以为,我以为你真得不要我了。”
那语气,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