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36、第三十六章

　　魏蓝的户籍地址在安南省崇民市。
　　顾宇新仅有的线索也就是这个了，他把地址抄在小条上，放到皮夹里。
　　小程正好看完报表，瞥见顾宇新出去的背影，没说话。
　　公司里的人对小程显然更熟悉，有多嘴的便问程阳，“老板这就又走了？”
　　小程低头写着数据，“这个月有两起纠纷，怎么回事？”

　　邵伟听到电话响，他伸出手在地上摸了半天，碰到电话，拿起来。
　　“嗯？”他躺在沙发上，眼睛还是没睁开。
　　“邵哥，是我，顾宇新。”话筒里传来一句。
　　邵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这号人，“嗯，什么事？”
　　顾宇新拿开嘴里的烟，“我查到了。”
　　邵伟皱眉，眨了几次眼睛才完全睁开，他看向墙上的挂钟，嘴里问着：“查到什么？”
　　顾宇新没有把名字说出来，他顿了几秒，“查到了你们不想让我查下去的原因。”
　　邵伟抬起脖子，慢慢坐起来，摸到茶几上的烟盒，“知道了？”
　　顾宇新点点头，随即想到对方看不见，便开口：“邵哥，你这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能告诉我么？”
　　邵伟牙齿咬着过滤嘴，嘴唇碰合：“什么意思？”
　　“我只能推断出大概，如果可以的话，还需要宁总和您的帮忙。”顾宇新语气温和。
　　邵伟深吸口气，“小顾，我这边帮不了你什么。你听哥一句话，往前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的小老百姓压根触碰不到那样的人。”
　　顾宇新认真听完，并没反驳，“邵哥，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既然知道了事情不好办，就不会让您这边为难。我也谢谢你的好意，就是希望您把您那边查到的告诉我，一丝一毫也别漏，我自己查。行吗？”
　　邵伟和对方也并不太熟，自觉已经做了应尽的提示，他夹着烟的手挠了下额头，然后懊丧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了。”
　　顾宇新慢慢开口：“我知道对方姓什么，我也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我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邵伟眼珠转了下，“你等我电话。”
　　顾宇新挂掉电话，接着点了第二根烟。

　　邵伟不到半个小时后又来了电话。
　　“小顾，我还是要再劝你一句，停手吧。”邵伟开口就来了一句。
　　顾宇新没说话。
　　双方沉默太久，邵伟终于再次开口：“那是安南一把手。”
　　顾宇新这边只有呼吸声。
　　邵伟没忍住喊了一声，“喂？”
　　“知道了，邵哥，谢谢你。”顾宇新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那就是能是魏蓝的父亲了，顾宇新想着。

　　顾念从校园往外走，妮妮正在一旁叽叽喳喳，他看见顾宇新，跑了出去。
　　妮妮在后面喊顾念，顾念也在喊着“爸爸”。
　　顾宇新接到儿子，带着他去了麦当劳。
　　顾念很久没吃炸鸡薯条了，兴奋得小脸发红，“爸爸我要吃薯条！”
　　顾宇新看儿子在柜台前蹦跳，按住他的脑袋，“好好说，薯条是吧。”
　　点了一大盘，顾念拽着顾宇新的衣角，往窗边走，“爸爸，那里有座位。”
　　父子二人坐下，边吃边聊。
　　顾宇新吸着可乐，突然来了一句，“儿子，想妈妈吗？”
　　顾念小嘴慢慢停下咀嚼动作，抱着汉堡看向顾宇新，眼神很清澈，“想。”他是想的，但是他似乎快忘了妈妈的味道了。
　　顾宇新笑了起来，“我也想。”

　　回到家，顾念拉开书包拉链准备做作业，顾宇新坐到他身旁。
　　“爸爸？”顾念眼神带着疑惑。
　　“爸爸陪你写作业。”顾宇新解释道。
　　顾宇新很少看顾念做作业，一是顾念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洗完作业再玩的道理，二是顾宇新忙着严佳佳的事情，基本抽不出时间陪他，顾念做作业的时候他都在做饭。
　　顾念写作业很安静，偶尔写错一两个字，会拿橡皮擦擦掉，作业本上很干净，属于老师一看就很喜欢的作业本。
　　“先用另外一只铅笔写。”顾宇新说着拿过顾念手里断了芯的铅笔。
　　顾念从文具盒拿出一支新削的铅笔，继续涂写。
　　屋子里仅有顾宇新削铅笔的声音。
　　屋外传来隐约的炒菜声，这是晚归家的。
　　顾念在这样的声音中，懵懵懂懂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

　　这几天顾宇新的状态很好，好到小程担心起来，他怕顾宇新又要憋什么大招。
　　他的直觉是对的。
　　顾宇新告诉他，自己又要出门。
　　“去哪你总能说一声吧顾哥？”小程放下手里的杯子，他刚喝完感冒药。
　　顾宇新扯了下嘴角，“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小程脑中闪过什么，“是嫂子…”
　　顾宇新没否认，“短的话大概一个月，长的话大概…”他也不确定一个具体时间。
　　小程抓住顾宇新的胳膊，“顾哥！你别吓我，什么事要那么久？顾念怎么办？”
　　顾宇新笑着按下小程的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这趟就是图个心安。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至于顾念，我正要说，可能还是要麻烦你们兄妹了，我平时会打电话回来，顾念这边我会和他说的。”
　　小程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害嫂子的人…”
　　顾宇新没说话，他转身出了小程的办公室。

　　又是一次工作交接，顾宇新安排好手头的工作，便把出长差的打算告诉了顾念。
　　顾念听完就开始号啕大哭，“爸爸你不要走…爸爸…”
　　顾宇新抱着儿子满屋子走，“傻儿子，不哭，爸爸是出去工作，又不是不回来。”
　　顾念两只胳膊紧紧箍着顾宇新的脖子，声音洪亮：“不要丢下我…爸爸… 别不要我…”
　　顾宇新听得两眼发红，他顺着顾念的背，“爸爸当然不会丢下念念。”
　　好不容易哄睡着了，顾宇新把儿子放进被窝里，脸也不给他洗了。
　　程艳在客厅坐着，她看着顾宇新从卧室走出来。
　　“顾哥，非走不可吗？”程艳有些不认同，“念念还这么小，你不在他身边总是不好。”
　　顾宇新摊开手心，看着结婚戒指，“念念他妈…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
　　程艳没听到后面的话，她看到顾宇新微微抖动的肩膀，叹口气，“放心吧，念念有我照看着，我会搬过来住。”
　　过了很久，顾宇新才冒出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