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草一

5、第一章

　　这是平和的一天。天尚早，赖床的太阳还没爬上北京的天。透过一个窗户后面的人家，或许这个时候梦乡藤就该这样从梦中醒来。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我的青蛙王子吵了起来。你TMD活的不耐烦了，吵什么吵！我伸手狠劲地拍了下青蛙的屁股，它立马闭上了嘴。
　　我猛烈地甩甩头想把昨晚那个梦抛之脑后。在我的梦中，有个小女孩儿手捧一个红色镯子在我耳边轻轻念叨,“红菱萧魂，红菱萧魂……”这个梦好像是接着十年前那个没做完的梦。
　　“乡藤快点起床，今天是你开学的第一天，可别迟到了。”
　　我条件反射般地从被窝里坐起来，用手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以万分之一的速度穿好衣服，拉了个长长的口哨,猴子般跃下床，再以万分之一的加速度洗漱完毕。
　　妈招呼我去吃早点。
　　“今的早餐真够丰富的啊，都是我爱吃的。老妈我爱死你了！”我以乐意的目光感激着老妈。
　　“好吃就多吃点，耍什么贫嘴。”老妈把苹果汁递给我,假装责备道。我再次给老妈抛个虔诚的注目礼。“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不要调皮，不要和同学闹矛盾，不要和老师顶嘴，不要……”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排比句从老妈的口中出来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哎呦……我肚子疼，可能是昨天冰淇淋吃多了。”（本人最最爱爱吃吃吃冰淇淋了）我把碗筷一推，直奔“梦幻国度”。没办法，对付这小老太太的“惯性定律”，我只能委曲求全出此下策。
　　我把梦幻国度的门一推，只见一座金山稳坐马桶上。“你这小妮子今起那么早干嘛，又不是你开学。”
　　“昨天咱们冰淇淋吃的太多，我闹了一夜肚子。”
　　“那我怎么没事呀？”
　　“谁知道你的肚子是不是铁打的。”
　　“怎么说话呢你？好歹我也是你姐呀！”我推了妹一下。妹哭丧着脸撇撇嘴，想来是懒得和我理论。我站在洗手间的大壁镜前开始自恋起来。
　　“乡藤，怎么那么久？饭都凉了！”不好，老妈开始招魂了。我把门猛的一拉，拎起沙发上的青蛙背包向房门跑去。咚咚咚楼梯被我震得巨响。只要楼梯有如此大的动静，邻里准会皱着眉头说，准是乡藤回来了！
　　“乡藤，饭还没吃完怎么就走了？”妈扯开了嗓门。
　　“我……不……吃……了！”
　　我驾着“野驴一号”踏上了征途。这是平和的一天，空气中不带半点的风丝，太阳慢慢地爬上来。都市的道路上还在繁忙，好像每个时候都没闲下来。道路两旁的树一棵棵急速闪到我的身后，嗖嗖的一声又一声。空气在下垫面下流动又流动。
　　噢，对了，对了！从今天起我梦乡藤就是一名初中生了！嘻！嘻！多光荣的一件事啊！仿佛我就是董存瑞举起了炸药包。
　　一群群黑压压的人把学校正门围得水泄不通。我看到好多好多张陌生的面庞洋溢着比鲜花还要甜美的笑脸。
　　听老爸说，川江中学可是北京市屈指可数的名校。川江中学有着雄厚的师资力量，严谨的教学作风，丰富的校园文化生活，逼死人的管理制度。学校注重学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每年以95%以上的本科上线率稳居北京市中学之首。以至后来推广素质教育时，我眼前蹦出这样一幅画面：子青、断然一起唱着红太阳，举旗哗啦啦地跟着毫不犹豫的加入其浩瀚的行列。
　　我四处张望，半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鸟事。还是先找个地方把驴子安顿好再说吧。妈呀，这可真够挤的。中国的计生办可能都是吃干饭的吧。半天，我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同舟共济生死相依的驴子挺进校园。
　　车棚里真是群驴荟萃，如果我也把驴子拴进去，放学推得出来才怪。矛头转向——后操场一片浓厚的绿茵显出青春昭著的生命，勃勃然地生在万物的凝暮中。草与草在乐道大自然的所呢披化。我把驴子安稳—锁好—笑笑—离开。驴子置身于青草坪中，和草亲昵着呢！

　　“乡藤快过来，分班了。”我抬头一眼就认出了她。“王莹你的头发怎么剪了？”
　　王莹走过来拉着我向展栏走去。“上初中了时间会很紧的，你头发那么长就不怕费事？我妈说，女孩子留长发坠脑子……”
　　“你就省省口水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剪它。”我用手抚摸着过了腰际的长发。就为这，老妈可没少唠叨我。
　　我埋怨着人满为患。王莹看到我一脸的窘相，做出了个牺牲自我的决定，由她挤进去看。
　　估计等王莹出来时，摆在我面前的恐怕得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为一个大屎饼。嘿嘿！想到那惨状，挺滑稽的。让我站在这干等，我才不会那么傻冒呢。我一溜烟跑到学校的商店买了俩支冰淇淋。这大热天的该为自己降降温，要不，中暑咋办。我边吃冰淇淋边朝那群小蚂蚁走去。
　　我环顾四周，偌大的川江校园高楼林立。以后我六年的中学生活都要在这有着花园式的校园中度过。
　　王莹耷拉着脸走出来告诉我，我在二班，她在五班。我边骂着分班的家伙缺德边把另一支冰淇淋塞给王莹。我很快意识到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于是从统一战线中撤了出来。
　　耗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可让本大爷好找，原来它在四楼。天哪！以后免费锻炼身体的机会来了。你见过有谁会为了免费锻炼而请楼梯作教练的。
　　走进教室。呵！好多只陌生的眼睛，顿时四下里堆生起浓重的秋波暗浪。我走到窗前一张空位子，取下背包坐了下来，趴下便睡。（我的三大爱好：吃、玩、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如在仙境中归来。太无聊了，怎么连一个我认识的人都没有？我用火眼金睛扫视着四周，四下里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目标定位：现有个看起来小了我两三岁的女孩规规矩矩的坐在我后面。刹那我的全部精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过去。我像秋蝉掏空躯壳般着了迷的仔细打量着她。
　　她衣着朴素却也干净整洁。她左袖口有个指头般大小的洞，被一朵用了了几针细线勾出的粉色小花覆盖住了。她看到我盯着自己袖口看，神色有些发窘。她轻咳了一声，用左手撩了撩刘海，便把胳膊放到位洞下面去了。我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她那张泛着微红的脸上。哇！好漂亮哦！像动画片中的卡通美少女，又像供观赏的美人蕉。我梦乡藤一定要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584！
　　她被我瞅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是，人家这么一文静的女孩子。她对我慢慢回眸，莞尔一笑。哇噻！这一笑宛如春江花月夜的湖面轻拂过一丝微风。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我像是坐在西湖畔欲把西湖比骄子。
　　我把椅子向后一撤，回旋了个180°的大转弯，我相信比任何脑筋急转弯都快。“我叫梦乡藤，你呢？”我笑着问。
　　“我叫梦断然。”她依旧笑若春风。
　　“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美。”我由衷的赞了句。
　　“……”
　　“……”
　　因为早饭没吃好的缘故，我的肚子已开始抗议。我请求梦断然陪我一起去超市，她点头答应了。
　　我站在学生超市的货架前，开始手忙脚乱地挑自己喜欢的零食。梦断然走到我面前，“买这么多东西，来，我帮你拿些吧。”我看到她空空如是的双手，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不选？”“我今天没带太多钱。”她耸耸肩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尽管挑好了，待会我帮你付。”梦断然看了看标价，顺手拿了个比较便宜的棒棒糖。
　　我们大步流星走到教室门口时，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好，下面同学们到外面站队，我们排位。”随后一阵骚动。
　　“梦乡藤，我们手中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别急，瞧我的大口袋！”我接过梦断然手中的零食往口袋中一塞，弄得自己跟怀孕似的。

　　下午放学很早。桥段上统一绿茶的广告牌被我甩过了好远。我和太阳比速度，我总也超不过它；我和鸟儿比勇气，我飞不过它那高度。道路两旁树叶上粘满污垢，原来马路吸尘器的职责竟也悲堪劣等。

　　2000年9月1 星期：五 天气：水银很想要冲破温度计跑出来透透气
　　她冰清玉洁，冰肌如雪，柳眉凤眼，樱唇，小巧的鼻子微挑。手指纤细修长轻巧，俨然一双捉工绘云寥绕于灵宵的拂柳——梦断然就像一朵娇嫩的鲜花般令人怜惜。
　　今天的气温偏离了正轨好几度，热得有点不像话。

　　我正想把日记合起来，耳机不知被谁给摘掉了，我扭头一看是弟弟，我厉声喝道，“乡苇，干嘛呢你？找死！”
　　乡苇笑了笑往外屋走去，丢下了句，“妈可做了某人爱吃的咸水鸭喽！”
　　“真的？”
　　“骗你你是狗，假的。”
　　“小子不想混了敢骂我！”
　　哎呀呀太美了，鸭子！我把笔往桌上一扔，跑到餐桌前，下手捏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整盘端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那个弱智妹妹正在看《米老鼠和唐老鸭》乐得捧腹大笑。我夺过妹妹手中的遥控器，“啪”换到了《足球小子》。妹妹双手叉腰站在沙发上表示要抗议。
　　“乡阁，你敢惹老大！”乡苇故作惊悚状。
　　“得了吧哥！你不也想看《足球小子》吗？今天我不跟你们争。”乡阁捏了块鸭肉放到口中。
　　乡苇也坐到了沙发上认真的看起来。他边吃边朝正在厨房烧菜的老妈夸奖其手艺的精湛！乡苇的话音刚止门铃响了。乡阁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手中的盘子放到餐桌上，乡苇起身去开门。
　　老爸提着两条活鲤鱼，换了双拖鞋，走到厨房帮老妈做饭。难得老爸亲自下厨，晚饭我们一家五口吃得其乐融融。吃罢饭，老爸催我们各自回房预习功课。

　　妹站在窗前看星星，“姐，你看今晚的夜空多美！”
　　“哪里哪里，再美的星空也抵不过我的妹妹！”
　　乡阁笑了，“嘴泡蜜罐子也不怕被蜜蜂蜇。”
　　洗完澡我早早的躺在床上，随手翻着由法国意识流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历时17年的倾情巨著——《追忆似水年华》。乡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跑到我床前。
　　“姐，今天我拿你的这张照片给妈看，你猜妈说什么？”
　　我合上手中的书问道，“妈怎么说？”
　　“妈偏说上面的人是我，我还给她争了半天呢。”
　　我拿起乡阁手中的照片，这是三年前我在老家竹林里拍的，跟乡阁现在一般大。我仔细端详着乡阁，她和我以前长得可真够像的，难怪老妈没认出来。
　　“姐，你有好久没回去了吧？”乡阁有意识的问了句。
　　“小妮子问那么多干嘛，关灯睡觉。”我钻进被窝。
　　“姐难道你不想爷爷奶奶吗？”妹探问。
　　“我都说了关灯睡觉，你没听见！”我有些火了。
　　妹被我这无名的火气搞得莫名其妙，啪的一声灯被她关掉了。
　　我望着窗外像撒在碧玉盘里珍珠般的星空，禁不住的思乡之情又漫上心头。想爷爷奶奶，想三爷，想伙伴们，想屋后的池塘，想池边的老柳桑葚，想后山的竹林，还有秋帆家的那只大黑狗……
　　夜如此的空寂，看星星多寂寥，云不着边的从月亮边飘过。窗外的那棵法国梧桐枝与枝勾勾搭搭的打在一起。树叶延伸到窗前，弥散着淡淡的清香。梧桐叶子从树上脱落在微风中飘了进来。夜风舞着银白色窗帘的一角卷卷弄弄，像是要给它烫出个新发型。夜不着边儿捡起绣花针一圈又一圈不知倦的绣着娟丽的花和繁杂的叶。苦闷的葫芦晃荡了两下平稳了。
　　“姐，我知道你还没睡，我们听歌吧？我今天买了张新光盘，都是经典老歌。”妹奈不住这静夜，我没搭理她。妹摸过床头的CD机，熟练的把光盘装进去。
　　《缠绵》、《太傻》、《挪威的森林》、《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用心良苦》、《晚秋》……妹依次的说着歌名，问我想听哪首。
　　“《晚秋》”我简单地回答。
　　乡阁在曲目6上按了一下。月光柔和地滑下来，照得小屋有些蒙胧剔透，仿佛人的心也是透明的，一看便懂。高亢引擎的旋律带着重重的忧伤淡淡的无奈。
　　在这个陪着枫林飘落的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猛然又回首是牵强的笑容/那多少往事飘散在风中………心中藏着多少爱和愁/想要再次拉住你的手/温暖你走后冷冷的清秋/相逢也只是在梦中……
　　“这歌谁唱的？”
　　“毛宁。”
　　我按了单曲循环，听了㎡+1遍后，妹被憋急了，“你今晚是不是有病！”丢下了这句话倒头睡去。
　　夜色更浓/也许你已入梦/如果梦见我/记得我已消逝已消逝于风中……忽的想起根据古龙先生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萧十一郎》由吴奇隆演唱的插曲《隐痛》。

　　恍恍惚惚中有个叫桑竹的小女孩儿把我拉进了她那般大的童真闲提时代。我跟着她从一岁闪到两岁，又从两岁跳到了三岁，走进了四岁里桑竹放下手停了下来。
　　那年梦董韩过年回家，见桑竹和一个小女孩在院子里玩。当梦董韩听到桑竹叫那个女孩“菱萧”时，他尘封了多年的往事又漫上心头。
　　夜间梦董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钱玉萍听到他的哀叹声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梦董韩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钱玉萍听。
　　“玉萍，你恨我吗？”
　　“这又不是你的过错。你找到她了吗？”
　　“没有。”
　　“当初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
　　“这种事以后还会不会发生？”
　　“生意做大其实很多方面都是纯粹的金钱和身体上的交易。玉萍你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背叛你。”

　　饭桌上。
　　“爸爸我给你说件奇怪的事。”桑竹说。
　　“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送我的这个镯子？”桑竹把袖子卷上，让镯子露出来。
　　“记得。怎么了？”
　　“那天我和菱萧一起玩，发现她胳膊上戴的镯子和我的一模一样。”
　　梦董韩惊异道，“你会不会看错了？”
　　“没有啦，我们还比对过了呢！她说她的从小就戴在手上了。”
　　“桑竹，外面卖这种镯子多的是，你们的一样也很正常。”钱玉萍说。
　　“那这个镯子上怎么会有菱萧的名字？”
　　“这只不过是个巧合而已。”梦董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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