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楼夜话之前传》清桑

6、烟火人间

　　阿一鲍鱼 20:15

　　我和荣禹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看爷爷还沉在回忆中未回过神来，我传递给荣禹一个眼神，他轻咳了两声，出声道：“爷爷...你最近在看灵异小说？”
　　好像听到我们说话才回了神的爷爷眼神逐渐清明，随即瞪圆了眼睛，拿起筷子作势要敲荣禹的头，“小兔崽子！你爷爷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编故事哄你们玩儿？我是个很有素质的人！！素质你懂不懂！！”
　　荣禹身手矫捷的躲过迎面来袭，笑嘻嘻地夹起一块海参塞进爷爷嘴里，“是是是！您的素质与天同高，孙儿不孝，妄自揣测圣意，请爷爷息怒！”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听故事时被吓出的一身鸡皮疙瘩果断消退了。
　　“里够胡蛋消指。”爷爷嘴里被塞着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还愤愤不平地数落荣禹，荣禹跟我眨了眨眼睛，埋头开始吃粥。
　　不可否认刚才在爷爷讲述这一段故事时，我们都被带回了那个年代，都彷佛亲眼所见故事中的那些...僵尸....但此刻，身处灯火明亮的餐厅，看着身边每一个享受着美食和生活在现代化都市带来的一切便利中的人们，窗外是光影璀璨的东方明珠，我们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一个物质文化高度发达的世界，我也不是从未听闻过这些鬼怪之说，但那仅限于文字叙述，看过作罢。当身边有人言之凿凿而且是你无法否定的人来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有鬼怪，我只能说...鸭梨很大。
　　“爷爷，这些都是您亲身经历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僵尸？鬼怪？地球上真的有这些东西吗？”我斟酌着尽量诚恳的发问，生怕他也抽出筷子给我来那么一下...
　　爷爷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咽下一口茶，放下茶盏抬头望向我，这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那眼神里彷佛闪过一丝怜悯。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人们眼睛看到的并不定都是真的，眼睛看不见的并不是就不存在。笑笑，你是受西方文化教育的，我不知道你对东方文化了解多少。悠悠千载，世生易象。冥冥中有其定数，每个人的命数不同，有的人庸碌一生，到知天命时才知道来世上一遭是为了什么，你们还年轻，见识颇浅，这没什么，不过你记着，成大事者当对世间万物都抱有包容怀疑和验证之心。”爷爷悠悠的说出这些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话，看我和荣禹似懂非懂的眼神，随即摇头笑了笑，“咳，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唠叨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快吃，一会儿凉了啊。”又恢复了孩童般的馋嘴模样忙不迭的专心吃起来，好像不想再继续之间的话题。
　　我看了看荣禹，他看着爷爷，神色中竟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略有些怔忡的样子，大约是感觉到我的视线，抬眼看向我又是一贯淡淡的嘴角微扬，一脸无所谓的眨眨眼，我压下了心头莫名的惶然，便也不再说话。
　　吃完饭爷爷兴致勃勃的提议回家坐坐尝他新买的茶，想来好久没去家里陪他老人家闲聊了，私心里也想继续套爷爷没讲完的故事，欣然同意。于是吃得红光满面的三人心满意足的回荣禹家。
　　车窗外快速的划过憧憧树影和灯火人家，坐在荣禹新买的凯迪拉克宽敞的真皮座椅上，享受着别人开车的老板范儿，一个小时的路程我觉得真是不过瘾啊。
　　远远的看见了山坡上亮着柔和光线的宅子，不由得心里一暖，从窗外刮进来的寒风都彷佛带着一丝明媚的春意，我笑着打趣说：“资产阶级的生活就是好啊！看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我们这种没钱小白领就只能住在看不到天空的方块格子楼里，万恶的有钱人们住在视野辽阔的田野里，还有这么宽这么宽的林荫车道...”故意深呼吸一口，无限欠抽的感叹了一把，“风吹起来都不一样，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唉。”
　　“爷爷，灭了这小丫！自己就是万恶的资本家后代还敢说我们！”荣禹开着车腾不出手来教训我，嘴里不忘撺掇爷爷，爷爷哈哈大笑，凑上前来作势敲我的头，临了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无限唏嘘的说：“我们荣禹啊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在家待着不用跑来跑去就好了，你看他那工作，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钱虽然也不少了，但是顾不上家啊！可怜老头子我想抱孙子估计此生无望啊！”
　　我和荣禹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扭头不接这茬，爷爷偷瞄着荣禹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随即笑眯眯的冲我说：“哎，笑笑，来做我们荣家孩子吧，也好让爷爷有个三代同堂的盼头啊，啊？”
　　这话爷爷不止一次提过，从我父母离世那会儿，联络不到任何国内的亲戚时，爷爷就跟我提出收养的想法，凭心而论我已经把荣禹和爷爷当成是自家亲人，这不过是再走个形式皆大欢喜的事，而我始终都没答应，主要还是顾虑爷爷百年之后遗产分配的问题，依爷爷的性格，肯定是我和荣禹一人一半不要都不行，给老人家养老送终是我们的本分，可我不想拿荣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再说荣禹这辈子大概不会结婚了，可我还是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
　　我总觉得荣禹一个人会很孤单，起码有很多很多钱的话他也能过得开心自在一些....这些话当然不能说给他们听，所以每次只能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尽量不去看爷爷失望的表情。
　　“爷爷....你这次又买了什么新茶啊？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想起来喉咙都犯痒痒啊。”说起茶爷爷一定会眉飞色舞，瞬间进入小世界，这个话题点我一向把握得很好。
　　可这回爷爷淡笑不语，靠着座椅开始闭目养神，我纳闷的看了看荣禹，他也没有搭理我，有点无聊的拿起手机登陆了□□，这个点大多在吃喝玩乐，瞄了一眼果然是一片沉寂，正打算退出看见小企鹅闪动起来，点开发现是寂屿的群主姑娘影裳，“你为什么要去湘西？”
　　我飞快的回复：“挺不错的地方，所以想去看看。怎么？”
　　“好，那就定湘西了，我在群里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同行。”
　　“.......”我正在琢磨要不要问一下这姑娘果断决定的原因，被身旁的荣禹拍了拍肩膀，示意下车，再看手机，姑娘□□头像已经灰暗了。
　　荣禹家所处的位置在这个城市有名的原生态地段，令人咋舌的天价，绿化率极高，三面环山，北面还有天然湖泊，独立别墅，高科技保全，这个城市但凡有身家的人都以在这里占一亩三分地为荣，以我的全部积蓄在这里估计就能买一个房间，荣禹当初看上这里空气好配套设施也齐全，打定主意让爷爷在这儿养老，十分豪气的全款支付，八成连自己的老本都动用了，我却知道这里不仅仅是有钱能搞得定的，估计荣禹还是做了他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托关系。
　　荣家十年前举家搬迁旧金山，留在此地的庞大关系网却不容小觑，七年前荣禹独自回国，从最底层的项目部文员一步步做到管理层的二把手，却没有找过半点旧时关系，虽然一则是为了表明他脱离父母管制的决心，二则也是他打心底厌恶那些虚与委蛇表里不一以利益为最高基准的人际关系。
　　下车就见保姆张姐站在门口迎我们，看见我脸上也笑开了花：“笑笑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今天真好，大家都回来了，快进来。”我笑着抱了抱她，来了个法式招呼，她握着我的手快步往里走，一路絮絮叨叨的开心极了。
　　我突然深深的自我检讨，这个世界上也许仅剩这一个地方是我的家了，我却每天瞎胡瞎混的不记得来看看他们，平时就他们两个人也确是寂寞。暗暗决心以后每周都要过来陪他们时，肩膀被轻轻摇晃了下，转头一看荣禹对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荣禹明白，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斐笑的人除了没出生的就只有荣禹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时隔两年，这个故事还是要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