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胡依一

2、看病

　　佟家医馆
　　叶梵望着正在包扎的凌含，此刻的她真的是楚楚动人，滟滟生光，波涛粼粼，浩瀚无边，好吧，叶梵词穷了。但真的是天下的男子都会喜欢的类型。眼波流转妩媚异常，在叶梵看呆了，在想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时候，这眼波却流向了叶梵。
　　坐在那里的娇人儿妩媚一笑道：“公子，小女子为了救你，可是都受伤了呢。”
　　说着上前搂住叶梵的腰，攀在胸前。其实叶梵与她是差不多高的，只是半趋半就之间，弯了点腿，又是半赴在叶梵身上的，所以脸颊刚好可以埋在叶梵颈间。
　　又向颈间缓缓的吹了一口气，然后那只完好的右手就想攀附到叶梵胸口，这次却被叶梵挡住了。
　　“难道公子不该为了人家做点什么嘛？”
　　废话！！！老娘钱都快被这破医馆榨干了好吗？就差把面具也卖了，什么药这么贵？以后再也不进这家医馆！
　　咳咳，叶梵低头红着脸有点尴尬地推开她道：“男女有别，姑娘还是不要轻举乱动的好。”
　　瑶华松开叶梵抬起头来大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不肯记得我。
　　瑶华突然低下头，抱紧叶梵。
　　那就放在心里吧，把过去所有关于她们两个的故事，都随着叶梵的遗忘而遗忘。
　　说着松开了叶梵，围着叶梵转了一圈，说道：“你现在倒是出落到越发标致了，男装上身也是举止潇洒自如，若是不识得你的人见到，定以为是哪家的潇洒公子哥儿。”
　　她的眼中突然露出戏谑：“不过，还是一样的废物。”
　　叶梵对她还是心中警惕，似乎是以前的闺中好友，可惜她不是从前的叶梵了，自然都不记得。
　　叶梵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凌含眼神复杂,似有一抹凌厉闪过，看了看叶梵，又正了正面色道：“不过既然此次与你无意撞见，想必也是缘分，你收下了这个，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我大人有大量，不对你计较前嫌。”
　　说完把从怀里掏出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转身离开了，离开的背影很决绝，并未回头看一眼。
　　好吧，是离开的背影很快，叶梵抬头就已经看不见人了。她会瞬移？
　　叶梵一脸莫名其妙，望着桌子上的那个盒子，只是一个普通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金黄色的药丸，表面隐有淡淡的绿色，很是奇异。
　　这，发霉了吧？
　　凑近了味道也很刺鼻。
　　旁边的清月突然惊呼道：“小姐，这是金光丸？”
　　“金光丸？”
　　“对，小姐以前还在瑶华谷住过一段时间呢，但是那段时间清月没有并跟随小姐，所以也不知道小姐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小姐和谷主关系并不十分亲密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小姐呢？这金光丸能够起死人，肉白骨，是天下奇药之首。”
　　叶梵看着手中的药丸，心里有些隐隐不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希望自己没有能用到这颗药丸的时候。
　　从佟家医馆出来后，叶梵四处望了望，这条街上依旧繁华涌动，似乎刚刚的小变动只是那平静湖水上的一波涟漪，过去了就无人记得。
　　叶梵想了一下，还是回到了刚刚被撞倒的那个小摊。
　　摊贩已经把刚刚翻到的货架都收拾好了，此刻正愁眉苦脸收拾刚刚被损坏的东西。
　　是叶梵他们撞的，但是起因又不是她们，起因的那辆马车又不好去追究。
　　叶梵到时，那个老实摊贩周围的其他人，都在幸灾乐祸的与他说着刚才发生的事，嘴上与他共同抱怨刚才的飞来横祸，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既庆幸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欢喜看到了周围人的不幸，他们身上发生的不幸会让自己感到幸福。
　　叶梵走到那摊贩前面，对着他温和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老板把那些损坏的钗饰全部包了起来。
　　叶梵身上盘缠本就不多，况且刚刚又付了医药费，所以只能把清月身上留着晚上去吃饭的钱都拿了出来，算清楚给了老板。
　　这摊贩颇有书生气质，身上的衣服却是寒酸平常。还卖着与自己穿戴并不相符的钗饰。
　　叶梵心中疑惑，便问道为何老板会卖些女儿家的玩意儿，看着也都是些好东西。
　　这老板并未说话，只是叹气摇了摇头。
　　到是旁边卖灯笼的年轻小伙子热情的说了起来：“害，他呀，你问他，他自然是不好意思说与你听的。他自己在京中犯了错，惹怒了贵人，连累的一家老小都跟着他受罪，听说他在京中还下了大牢，他妻子多方周寰才把他弄了出来。现在他妻子女儿又都病了，他只能变卖他妻子的嫁妆来买药喽。”
　　“我看公子您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还特意回来买这些东西，哎呦，不然这些破烂东西谁要？还卖的那么贵，这不坑您钱吗？您是不知道，我可是看的真真的，他来这几天都没有卖出去几件。”
　　叶梵深深的看了那摊贩老板一眼。心下倒不是滋味。
　　回去的路上，清月在一旁挑挑拣拣，“小姐您又不缺这些东西，干嘛还要买呢，我看除了这个白玉钗，倒是没几件出色的。”
　　“那是心爱的妻子的嫁妆，自是不能把好的卖出去，看刚刚那摊贩老板的模样，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连这些也不会变卖的。”
　　“既是不舍得，当初就不该连累自己的妻子，如今连看病的盘缠都没有。”
　　叶梵手里拿着白玉钗，沉默着没有回答。
　　第二天下午要离开时，叶梵远远地就看见昨天那摊贩老板在佟家医馆被赶了出来，摔在了门口的地上。
　　叶梵走近时，那个摊贩已经离开了，周围人的议论却还没有停止。
　　叶梵听了一会儿大概意思是那个摊贩的钱没带够，让医馆先把药给他，救他的妻子，但是医馆概不赊账，他就趁人不注意拿了很多，出门时被发现了，就被臭打了一顿，药也没有抓到。
　　叶梵听完沉默了很久。之后让清月下车去打听那个人住在哪里，顺便去医馆把要抓的药抓齐。
　　清月什么都没说，就去照做了。
　　不久之后，城西野外一座破落的茅草屋面前停了一辆马车。
　　屋内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娘，是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娘，爹爹一定把药带回来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说着，一阵开门声传来，一个身上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开心的跑了出来，在看到叶梵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屋内传来女人断断续续微弱的咳嗽声。
　　叶梵看着小女孩笑了笑，示意她过来。这个怕人的小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朝着叶梵走了过来，据她后来说是因为叶梵的笑容很美，很温柔，有种神秘的亲和力，让人想要为了守护这个笑容去听从她的安排，哪怕是去死。
　　叶梵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她的头，面前的小女孩浑身发烫，身上很脏，但是脸上很干净，眼神清澈，头发也很整齐，还是个小美人坯子。
　　叶梵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清月在后面跟着。
　　房间内，四面墙壁都有大大小小的残缺。一个女人躺在干草铺成的床铺上，厚重的被褥下几乎看不到单薄的身躯。
　　地上是一些破碗残片，和一个残损的只剩一半的锅炉，看来平时都是用它来熬药。
　　叶梵拉着小女孩的手，在一旁的干草堆坐下。然后吩咐清月去城里把大夫请来。
　　但是奇怪的是，清月并没有听从叶梵的吩咐，说是天马上就黑了，自己害怕，不敢去。叶梵听了之后，打算让她留在这里自己去，她还是不同意。
　　叶梵没办法，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月这时又主动说自己去请大夫。
　　清月走之后，叶梵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气息是没有变的，也就是清月走了之后，房子附近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气息很平缓，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叶梵不敢四处张望，怕他发现自己在寻找他。
　　正当叶梵思考该如何才能不让他发觉时，小女孩天真地望着叶梵说道，“姐姐，你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吗？”
　　身后之人气息微动，似乎是笑了一下？
　　叶梵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清月带了大夫回来，身后还跟着庆伯。而周围那个人的气息却消失了，叶梵有些意味深长的低下了头。
　　让大夫给她们诊断并且留好了药方及一些药之后，叶梵也在庆伯的催促下离开了。
　　叶梵离开后不久，那个摊贩书生才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透过残破的墙隙，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女儿坐在妻子的旁边望着门口发呆，妻子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离开的叶梵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吃上望月楼的美食。马车路上摇晃的叶梵也没有看到，她走后，那书生老板，眼含泪水，抱着女儿，对着桌上的白玉簪还有银两无声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