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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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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慢点。”温理气喘吁吁地追着前面少年人的身影,不愧是在七岁时就号称修真界最有天赋的天才,短短十年就达到了绝大多数修士这辈子也摸不到的高度。
“是我疏忽了,对不住,师兄。”空行止停下脚步,黑色的道袍勾勒出少年人矫健的身姿,袖口,腰部,衣摆处都绣着金色的竹叶,腰间别着一把短刀,长发高高束起,用白玉簪子固定住。
黑发黑眸,少年人对着温理歉意一笑,万物寂静。
温理捂住眼睛:“别别别,别对我笑,杀伤力太大了。”
空行止转过头去:“师兄别打趣我了,快些跟上吧。”
“唉。”温理叹了口气,跟上空行止的步伐,“小师妹的病能不能好,就看这一行了。”
空行止嘴角抿了一下,没有接话,岔开了话题:“炎阳草生长在阴寒之地,师兄你到时候在外面接应我便是。”
温理点点头,他是医修,这种打头阵的事情从来都轮不到他,对这件事他有坦然的认知。
棋罗山是处于连涯天宫之上的一座山脉,由于处于最中间的山顶被削平,像一个棋盘一样得名,最高的一处山被称为金角山,寓意棋盘的“金角银边”。
还未曾进金角山,阵阵阴寒之风就吹起来了,空行止示意温理留在原地,自己进入山谷。
空行止拔出腰间短刀,刀刃拨开挡路的藤蔓,越往里走,越发阴冷,刺骨的寒意往身体里钻,他用灵力撑起结界方才好了些许。
地势逐渐由平地变成上坡,空行止好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否则怕是护身的结界都得结冰破碎。
炎阳草长在山顶,懒洋洋地舒卷叶子,周遭一片冰雪,空行止弯腰挖出炎阳草,对着太阳让它吸收热量,透过炎阳草逐渐变得透明的叶子,空行止看见一辆马车在天上不紧不慢行驶着。
马车上朝向他这面的窗突然被推开,银发淡金色眸子的人看向他,眼中蒙着的一层浅浅雾气散去,露出原本的颜色,那是一种温柔至极的金色,眼尾沾染上浅浅的红。
空行止慌忙放下草,下意识对着那人一笑。
有人评价过空行止:他的眉眼间尽是神采飞扬,眸子里仿若有光,嘴角微微一勾,便惊了月亮。
少年哪有心思想这么多,只是想把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给喜欢的人,换得一眼的停留,就能够高兴许久。
可窗户已经关上,马车也消失了。
空行止魂不守舍下山,走出山谷时把温理吓了一跳,抓着他的肩膀不停摇着:“小师弟,师弟?行止!”
“师兄,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空行止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胸腔里尽是心跳的振动,脑海中不断想着那双眼睛,就像千次万次看过。
“谁?”温理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替他把脉,“别是中了什么幻术一类的了。”
“不知道,我只是很远地看了他一眼。”空行止低低笑了起来,“听起来真像见色起意。”
温理一言难尽地看着空行止,心里想着怎么哄小师弟和自己一起回去。
空行止把炎阳草交给温理:“我去修炼了,师姐有什么事再同我说。”
银发淡金色的眸子,空行止清楚地认识到那是不属于修真界的人,要是他的层次再高点,或许,就能接触到那个人了。
躺在床上的怀雪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惊讶地看着周围的陈设,为什么她坠楼还能活过来?
“小师妹,你可算醒了。”温理推开门,看到怀雪正准备起来,连忙阻止,“别下床,你伤势初愈,不宜动。”
“我这是躺了多久?”怀雪揉了揉太阳穴,不动声色套话。
“一个月了,自从上次你历练回来,被人打伤了经脉,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温理替她盖好被子。
“让师兄费心了。”怀雪蹙眉,“只是我觉得还有些胸闷气短。”
温理连忙给她把脉:“不应该啊,行止好不容易才找到炎阳草把你治好,可别落下病根。”
行止,炎阳草?
怀雪在脑中不断回忆着,这好像是她穿越以前看过的一本太监了的小说,男主叫空行止,被誉为修真界的旷世天才,但屡屡遭受挫折,师门为了护他被灭,师父为了保他被杀,师姐也为了救他而死,最为温和的大师兄忍无可忍,在悲痛之中亲口把他赶走,空行止不停走在被虐的路上,直到遇到了风疏,几次三番相救,成为了主角最信任的人,最后风疏杀了主角,揭示他是幕后黑手以后,作者留下一句暂时没灵感,这本书就再也没更过。
由于对这本书颇有些怨念,怀雪还在下面洋洋洒洒写了长评,被众人顶为热评第一,又由于用词激烈被删除,被誉为“催更绝唱”。
现在她穿越的这个就是书中的怀雪,空行止的师姐,性子跳脱直率,处事落落大方,招人喜爱,眼前这个应该是温理,琼涯峰大师兄。
认识到这点,怀雪眼前一黑,一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对她笑了笑,脸上全是平静:“好好活下去啊,虽然我没能等到他们救我,但是你一定要替我报恩哦,这具身体就送给你。”
怀雪内心掀起一点涟漪,这应该是怀雪本人残留的意识吧,她在心里默默回应:好。
她看着温理皱着眉把脉的样子,心中有些酸涩,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骗你的啦,师兄笨死了。”
温理哭笑不得,也不生气,纵容地摸了摸怀雪的头发:“那有什么一定要和师兄说,别闷着。”
怀雪拼命点头:“师弟现在在哪啊,我一会去好好谢谢他。”
“现在?应该在无涯峰练剑吧。”温理思索了一下,“不过,也不一定,他采完炎阳草的时候告诉我他喜欢上一个人了,就因为看了一眼,你说离不离谱。”
怀雪沉思了一下,心中隐隐约约有个不妙的猜想。
她应该没穿到同人文里面吧?著名的空行止×风疏cp,相爱相杀一万年,随便登录一个小说APP都能看见他们的同人文,原文本身不火,但这对cp简直撑起同人半边天。
怀雪连忙穿鞋,不顾温理的阻拦,凭借着怀雪留下的记忆朝着无涯峰跑去。
空行止没有在练剑,正对着无边云海打坐,既是修炼,也是修心。听到脚步声,空行止回过头,惊喜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怀雪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少年的笑干净纯粹,不掺杂一丝杂质,散落的鬓发柔软拂过他的脸侧。怀雪蓦地想起了原主以命相救的剧情,突然能够感同身受了起来。
她上前拽住空行止的衣袖,紧紧抱住空行止,少年在原文的经历涌上心头,复杂的情感冲得鼻子发酸,眼圈一红。
“师姐,怎么了?”空行止吓了一跳,耳垂微微发烫,身体不断往后缩,但到底是没有推开怀雪,以为她在后怕,温柔安慰,“这不是都熬过来了吗?”
怀雪抹抹眼泪,挤出个笑:“师弟,你采药可有受伤?都是师姐不好,太过无能,要是连累了你,师姐还不如就这么躺一辈子。”
“我没事。”空行止摇头。
“那就好,听师兄讲,你遇到了意中人?”怀雪松开手,离开空行止的怀抱,神色严肃。
“我只记得那是一双淡金色的眸子,银色的头发。”
怀雪心下一空,果然是风疏,正当她想告诉空行止时,心底隐隐约约涌出一种感受,让她没办法直说,只好换了种方式:“行止,此人,或许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只是想求个念想。”空行止并不意外,怀雪看起来最跳脱,真要论起冷静来说,没人比得过她,“师姐快回去休息吧,此处风大。”
怀雪恨不得现在就抓住空行止的衣襟把他摇醒,告诉他:你喜欢上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好人,他是幕后黑手,害你无处可去,害你众叛亲离。
可惜她说不出这些话来,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看着空行止,怀雪攥紧裙摆,又松开手,算了,希望这是个HE的同人文吧。
马车行驶很慢,更为平稳,晒过太阳,风疏懒倦地打了个哈欠,低头思索着刚刚看到的少年。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一些往事,尤其是那个让他喜欢不起来的笑容,所以他关了窗,不想再看。
“到了。”终不咎当他在犯困,拽住他的手腕,手揽过他的腰,闲庭信步一般逛着,现在的神界依旧繁荣,众神各司其职地忙碌着,似乎并未经历过战争洗礼那般。
“太祖大人,怎么来了也不知会小人一声?”撞见的每一个人都对终不咎点头哈腰,终不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这些人无趣得不值得他多停留一眼。
那些点头哈腰的人在终不咎走后直起身,仿佛瞬间自己就不再是终不咎的奴隶,转而嘲讽地看着风疏脚踝的坠牌,鄙视着终不咎的阶下囚。
风疏一一接受,不做回应。
“累不累?”终不咎看了风疏一眼,他的脸色已经好多了。
风疏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天河。
“想自己去?”终不咎嘴角噙笑,松开手,“去吧。”
风疏将手伸进天河,感觉水中的凉意,惬意地眯起眼睛,终不咎看着他的背影,没什么表情,看了一会,心思就不在风疏身上了,反而想起了露出真面目的风疏,比现在低眉顺眼的伪装好看太多。
风疏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对折,指尖绕了一根银色的头发,扯落,银发立刻变成了泛着点点银光的羽毛。
将羽毛夹进宣纸里面,放入天河,宣纸打了个旋越飘越远,风疏站起身,回到终不咎旁边。
灯火星星点点布在山间,衬得冷色的植被都多了点温暖,偶有灵兽遮住路灯,小径上多了一抹长长的影。
空行止提着灯笼例行巡山,还好明天是衡涯峰的课,他不用去上,不然非得困死。琼涯峰上的东西不多,地也不大,每次巡逻都很快,原因主要来源在于琼涯峰峰主,也就是空行止的师父,琼枝。
“悉悉索索——”空行止立刻吹灭了灯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转过头,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今天月亮藏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并不具有朦胧的美,反而让人心中郁结,星星稀疏点缀在天上,夜鸟停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
“谁?”空行止看到了那个坐在水边的人,潺潺的流水搅碎了天空的倒影,变得黑沉。
柔软白色的布料沾了银光,搭在草地上,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比衣服颜色稍深一些的银发垂在衣服上,发尾在水里浸湿。水花溅起,衣摆贴在那人的小腿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
坐在河边的人回头,赫然是空行止今天在马车上看到过的那个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空行止站在树边,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人把脚伸在了河里,远观的模糊容颜现在清晰得让人窒息。
那人愣了一下,收回脚,踩在草地上,弯腰找出一节树枝,在岸上的石头上写字,水渍在石头上勾勒出他的名字:宴清河。
“你叫宴清河?”空行止看着石头上清秀的字迹,心中顿时产生猜测。
“你根骨奇佳,必定能有所作为,我想请你救我,我会帮你变强。”宴清河抓住空行止的手,空行止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抽回手。
他不相信天降的好事,也不信上门的机缘,但他想信一信宴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