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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受伤 ...

  •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辉

      离休息日结束还有两日一夜,最后一夜要赶回岱岳,大师兄一直在岱岳山上,从小土生土长在长安的清兆,决定带他好好逛逛这长安城里的繁华美景。

      秀手捏的宫灯,喷香酥软的马蹄糕,油光水滑的烤鸭子,喷火耍狮子的杂技团,西域来的传道士,皮影戏,吹糖人,捏面人,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清兆买了两个按照他跟清之捏的糖人,清之吮吸着糖人跟着他来到一处赌坊。

      ...

      “开大,开大,大大大”

      “哈哈哈,发了发了”
      ...

      赌坊里嘈杂迷乱,清之感觉不适,但还是没说出来扰了小师弟的兴致。

      清兆听声辨位,赢了不少银子,扬了扬手里的钱袋。
      /
      赌场就建在两地中间,前方是一片灯火通明锦绣阑珊,后面便是一片逼仄潮湿,处处充满了凄凉悲痛。

      二人将赢来的银子换成铜钱,均匀的分了一整条巷子,看着垂暮老人,无家乞丐...破洞的窗子里是阴暗的烛火,腐臭味弥漫整条巷子。

      清兆再没有赢钱时的高兴,一路无话,回到酒楼后便躺下歇息了。

      入夜

      寒风刺骨,冰冻三尺,霜雪满天

      清之睡的不安稳,半梦半醒,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便全部清醒了,清兆轻轻起身,越过他踏上窗子,身影消失于白雪之中。

      飘雪的风,带着刺骨的冷,绵柔而沉重,清兆站在寒山寺的浮屠塔顶,一眼望去,左方是高楼广厦,右方是陋室贫舍。

      人生来平等,却有高低别,尊卑之分,山下丛草野蛮生长,也无法撼动大山,但若是大山震怒,尸横百万,血流成河。

      自几千年来,百姓皆依附上位者而活,权力中心在狼烟更迭,上位者仁慈,他们便生,上位者暴虐,他们便死,代代更替,便布大地,却无人权,卷入权势之中,沦为四海山河的祭品,而他们无能为力,古来多揭竿而起斩木为兵,要么是一方枭雄称王称霸,要么就在获得的权力中迷失自我,屠龙者却化身为龙。

      但更多是被记载入史书的败者,无论是哪儿一种结局,势必是以横尸千里,血肉铺垫,而百姓便如浮萍,起起沉沉,无处落跟,只得身死他乡,魂归故里,烽烟四起的年代,没人会为他们的不公允而愤怒,无人会为人命卑如草芥而怜悯。

      无力,欺辱,沉默世人木然的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在这乱世中苟延残喘,只为一线生机。

      ...

      身后被披上了一件素白的狐裘,将他与大雪分隔,感受到传来的阵阵暖意,清兆没有回头,仍是眺望远方。

      “师兄,你看这万里河山,四海大江,花团锦簇,锦绣无双,可若你细细看,四下里是虚伪贪婪,穷困龌龊,土里埋得是满地森森白骨,翻开的泥是红的,河里留的水是红的,人的心却也是红的”

      清兆凄然一笑:“师兄,你说这是为何”

      清之负手而立,同他眺望远方,目光所及江山如画,十里河涛。

      “我不知为何,我只知..”

      “兆兆,你若想,便去做,你若用我,我便来”

      清兆爽朗一笑,站在寒山寺的浮屠塔上,伸出双臂似拥大雪。

      “师兄,我要这山河表里如一,四海升平,我要这社稷时清海宴,繁荣昌盛,我要这世人击壤而歌,时和岁稔,我要这东风入律大秦,休明盛世”

      ...

      如意山河世清平,群山见我应如笑

      故人千里邀明月,我心自在意天逍

      ...

      “兆兆,天冷,回去吧”

      “好”

      二人飞身从塔顶越下,大雪盖过了膝盖。

      “别...走...清,清兆..”

      清兆吓了一跳,还是听出来了这道声音,快速低头伸手刨雪,清之心疼的看着他冻红肿的双手,把他拽开,脱下大氅把雪拂开。

      清兆掏出夜明珠,看到雪地里埋着一个面容绮丽的少年,大片血迹混入雪里,后又被白雪覆盖,小心翼翼的把他抱了出来,脱下狐裘把他包住,回了客栈。

      客栈门口,清兆先是喂他吃了一颗伤药,再小心翼翼的拿细雪搓拭他的身子,待到身子泛红起热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把人抱到了床上,紧紧地塞了进去,空隙处被他塞满了枕头跟汤婆子,床边烧了一排火盆。

      清之取过一碗热汤药,递给了他,清兆小口小口的喂他喝着。

      他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淡成了白雪,一脸死相,却因寒冷,让血液凝固,流血速度变慢,好在没受内伤,不然怕是早瞒在寒山寺的大雪中,悄然死去,待到雪化时才会有人发现。

      一碗热汤药下肚,谢愠的脸色好转了一些,清兆脱下他的衣服,在他的伤口上涂抹伤药,大大小小的伤口几十处,还有些刮伤,应当是逃跑中匆忙刮伤的,大的伤口在小臂处,显些把整块肉削下来,露出了粘着血肉脉络的红骨。

      清兆看着这些伤口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床上躺着的人命若游丝,好看的眉眼犯青,回暖后的伤痛让他在昏迷里都紧蹙眉头,清兆静静的看着他,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心思单纯,高傲的不可一世,却险些死在今晚的刀光剑影中,突然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心疼。

      伸出手将他紧蹙的眉目舒展开,仔细的拉顺他的黑发,一根手指沿着额头,顺着鼻梁,点到了苍白的唇上,床上的人痛苦的“嘶”了一声,清兆立马收手,乖顺的从烛火里趴在床上看他。

      ...

      行风端着药进入房间。

      “小师兄”

      “这是清哉师兄让我抓的药,煮好了给你送过来”

      清兆回过神来,敛下心里的涟漪,双手接过药来道谢。

      “帮我跟清哉师兄道声谢,天色深了,早些睡吧”

      行风退出房间,轻掩房门。

      清兆这才看到一旁抱臂站着的大师兄,低着头任由发丝遮住双颊,神情晦涩不明。

      “师兄,今晚多谢你了,你先去找处空房间休息吧,今晚我照顾谢愠”

      清之抬起头,嘲讽的看着床上的人,语气生硬。

      “你谢我?你为什么替他谢我?

      “我...”

      清之打断了他的话,甩袖离开了房间,转身间,眼里含霜。

      烛火被门风扇的微微晃动,慢慢的稳定下来。

      一只手缓缓地伸出来,碰了下趴在床边的人,床上的人虚弱的躺着,颤颤睁开了眼,嗓子就像被扯住一样的涩

      “...清..兆”

      瞬间清醒过来的清兆,急忙去扶他,伸手拿了个枕头垫到床头上,小心的让他靠了上去。

      “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伤口还疼吗,你可小心点啊....”

      谢愠打断他的话,对他笑了笑:“清兆,谢谢”

      “啊?清兆一愣,看着谢愠虽然苍白但是风华绝代的脸,心里想着,这个小少爷不跋扈的时候,还真是勾人。

      挠了挠头,“举手之劳,区区小事”

      “嗯”谢愠疲惫的闭上眼,不再多言。

      清兆也没再不识趣的去叫他,一直看着他出了神,直到床上的人传来轻微的鼾声,才收回了视线,却又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大胆的凑了过去,亲在了他的额头。

      当那一刻,清兆的瞳孔急剧收缩,像是一颗烟花悬挂天空,本无意与明月争辉,却又突然炸开,心潮澎湃。

      “嘭”

      未关紧的门被风一划带过,惊醒了茫然的少年。

      清兆心脏疯狂跳动,为刚刚的荒唐一幕,咽了咽口水,镇定自己去把门锁死。

      走廊拐弯处,一道白色挺俊的身影面对着墙壁,两边发丝垂下挡住眼里的戾气。

      清哉透过房间的窗户,对着走廊那道身影叹了口气,示意行风把窗户关上。

      行风关上窗户坐到清哉旁边,担忧的问道“大师兄不会出什么事吗,小师兄他...”,一旁的行缨听到了清兆,耳朵动了动,也跟着坐了过来。

      清哉抿了口茶,淡然开口:“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局中人置身事内,难逃本心。”

      ...

      大雪满撒长安城,霜花晶莹塞白玉。

      谢愠躺着床上,除了那日突然醒来,之后便一直昏睡着,期间还发了几次高烧,清兆心急如焚跑上跑下,不仅把清哉跟行风天天请过来,更是把长安城最好的郎中请了过来给清哉打下手,自己更是在屋里搭了张简便的小床。

      行缨有些无奈,拉他到一边去,掏出一块牌子:“不如请御医吧,我怕床上那人还没好,你就病倒了”

      请了御医身份太容易暴露了,不仅他在江湖上行走会更危险,行缨也会更危险。

      挣扎的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

      行缨有些纳闷:“他是你什么人啊,至于你这么劳心劳力吗”

      清兆张了张嘴:“我...”,伸出一双手,遮掩的把人推出去,“你快出去找行风玩,别在这里添乱”

      行缨:“......”我就问问,你急什么?

      半夜,行风困得趴在桌子上打着盹,行缨进来把他抱回了房间,清哉半敛着眸子,低头看着药炉。

      清兆歉意的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多谢二师兄,这药我来煮吧,天色深了,快休息吧”

      应了一声,清哉没跟他推辞,转着轮椅往自己房间走,清兆遣散了其余的郎中,自己坐下来亲自煮药。

      “嘶..这么烫”

      清兆看着药炉,探手摸了一下,刺痛一下传来,烫的他快速缩手,嫩嫩的手肚上红肿一片。

      一一回想清哉煮药的过程,拿着布巾,将药炉拿起来,倒进碗里,两个碗里来回倒了倒,尝了下温度,立马皱起眉头,跑到隔壁的房间,不顾床上呼呼大睡的人,从行腾的包里掏了一包蜜饯儿出来。

      看了眼手上谢愠送的手镯,眼底尽是温柔。

      小少爷,这次就让我把你照顾到底吧。

      重新回到床边,轻轻的推了推那人,毫无动静,清兆不死心继续推了一下。

      “趴”的一下,谢愠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打开,睁开眼疲惫的看着他。

      因为高烧的原因,两颊上浮着两朵粉云,眼窝跟眼廓也变的深邃,眼神再也不复从前的骄傲天真,反而充满了阴郁跟隐隐的脆弱。

      清兆心里被猛地一拽,慌张的捂住心口,来掩饰慌张,冷静下来后,从心里泛起一丝怜爱。

      将药碗递到谢愠嘴边,还往他手里塞了两颗蜜饯儿。

      谢愠一口把药喝了,手里的蜜饯儿却握着没有吃。

      道兆急忙给他又拿了一颗蜜饯儿,这次没有放在他手里,而是直接塞进了嘴。

      谢愠一瞬间有些呆愣,将嘴里柔软甘甜的蜜饯儿细细嚼烂咽了下去。

      一整包蜜饯又被放了手里,清兆笑盈盈的看着他。

      “药苦,这个留着喝了药再吃”

      “..好”

      谢愠吃了药,晕晕沉沉的,清兆小声侧耳跟他说:“这药吃了会犯困,先睡会吧”

      谢愠扫了一眼那张临时搭的简陋小破床,默默地往里挪了挪,抬起头来看着他。

      清兆美滋滋的脱了鞋袜躺了上去,把谢愠按了下去给他紧紧的塞了塞被子,两天一夜没合眼,他确实困了,许是床太舒服了,刚躺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身侧的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镯,合上眼。

      清兆为什么要救我,我差点杀了你,而且我一点用都没有,我在我呆了十五年的家里走投无路了,我一点也不好,我想杀了他们,把他们全杀了,我不值得被救,也不想把你卷入其中,我后悔当初喊你了。

      ...

      清晨,门口站了一群人,推三阻四,把其中一个推了出去。

      行腾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伸了颗头进来,小声喊道:“小师兄,小师兄,下午我们就要回岱岳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啊,小师兄别睡了...”

      清兆觉没睡足,此刻头痛欲裂,看了眼身边还在睡觉的人,压低了声:“嘶...,你们先回吧,帮我跟师父说一声,我再呆几天,等他好了再回去”

      “奥奥,知道了师兄”,“嗖”一下,行腾把脑袋抽了出去,并且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一旁突然响起来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动静。

      清兆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声询问了几遍,谢愠都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伸出手来,把被子往上给他拉了拉,胸膛贴了过去。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

      清兆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神清气爽,手一摸,身旁还发着高烧的人竟然不见了,蹬上鞋子赶紧下楼。

      行腾正在往下拿行李,看到他好奇的问道:“师兄,你改...”

      “看见谢愠了吗”

      行腾回想了一下,犹豫道:“好像他下午出去了”

      “去哪儿了?

      “看方向应该是寒山寺,师兄你要不要....”

      没等说完清兆就跑了,行腾后面的话都消在了风里。

      “师兄这么急干嘛..”行腾站在楼梯上自己嘀嘀咕咕,回头就看到大师兄面色暗沉的站在楼梯上面。

      “大师兄,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行腾话没说完,大师兄人已经下楼了,纳闷的摸了摸嘴,奇怪,他今天怎么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清绯跟清御并肩下楼,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哦..”

      ...

      另一旁马车里,行缨摸了摸行风乖顺的头发,把行李递给他。

      “阿风,帮我把行李带回去,我有点事情处理”

      行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好,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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