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似旧时》多情谁似

19、第 19 章

　　近日，莲花峰戒备胜之从前，如醉也心知这一切都源于步虚吟。从道义上，如醉不满爷爷计陷步虚吟。从情理上，如醉害怕步虚吟因此而丧命，那时，他该如何面对步溯月。

　　如何兑现，他曾期许溯月的四季相伴。

　　如醉心有不安的朝溯月望去，他们现在连门也极少出，溯月随遇而安，也不曾问过。也是静下来这几日，如醉才知，溯月不仅胜于常人的美貌、举止，连才情也如是。

　　他习字，秦国小篆，画如铁石，字若飞动。魏晋篆隶，行笔峭劲秀丽，自然流畅。字体舒朗，飘逸，如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

　　如醉在他案边，叹道，“溯月，以后我们归隐，先把你的真迹都卖了，然后找个地方一辈子无忧。”

　　溯月柔柔的笑，“过来，我教你草隶。”

　　如醉恍惚，曾承诺过溯月的日子，大抵就是这样吧。平淡，恬静，心满意足。

　　随梦的侍女杨蕊到来，“小姐请公子去品茶。”

　　溯月至出现莲花峰，众人皆欢喜亲近的多。虽是见惯了自家公子小姐的国色，也不及他月夜流光一样的幽雅。月眉星眸，姿色天然冠绝天下。

　　众人只知，他是跟着公子、小姐一同回来的，却探听不出他何等身份、来历，更添神秘气息。

　　魔界邪尊步虚吟送来三样稀世珍宝，只求换得莲花峰一人。如今庄主宣告天下，比武招亲。众人皆知，连魔界邪尊都对随梦倾心爱慕。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虽和自家小姐万般般配，怕也是憾恨终生。

　　远山、近林、飞瀑、断涧、拱月桥下，煮茶听泉，美人美景。溯月也叹，水有源、山可依、云出岫、雾漫林，美人侧。

　　随梦清丽依然，也不多语，专心煮茶。三沸后，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烹茶的水与茶。方算茶汤煮好，均匀的斟于各人，素手奉上。这同分甘苦之意，这份女儿心思，却是无人能解。但化作芳幽缕缕，散尽。

　　随梦起身，行至飞瀑之下，一袭白衣，身后青丝秀发轻扬，一枝四蝶紫金步摇仿若翩飞。

　　如醉不忍再看。这世上，总有人孤寂。

　　那日后，莲花峰渐渐宾客将至。如醉听得外面声音，索性连院门也关上了。溯月过来看他，“你最近心烦的很。”

　　如醉摇摇头，戏谑的笑，“早知道，我就该在第一眼见到你，二话不说，先将你打昏。然后带着你，找个地方，躲一辈子。”

　　溯月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可是他没有机会去反悔。溯月摸了摸他的头，“早知道，你就该在第一眼见到我，告诉我，你喜欢我。”

　　如醉苦笑，“那会怎么样？”

　　溯月笑，万千温柔，“我也不至被你打昏了，少挨了这顿打。”

　　如醉笑到眼泪溢出，“那你应该给我点暗示。比如说……”

　　溯月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俯下身，轻轻吻住如醉的唇。短暂的触碰，即分离，溯月拥着他，“比如说，这样的暗示。”

　　如醉眷恋不舍他的怀抱，“怎么办，溯月…。我不知道步虚吟为什么会这么执著，不知道如果伤了他，该怎么面对你。”

　　“没有人能伤得了他。”溯月抬手，指上戴着魂过黄泉，不过是多了一个装饰物，就让手指的动作平添几分性感。溯月的指抚过他沾湿的睫，“我答应你，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我和我的感情都只属于你。而你，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如醉眨了眨眼睛，“什么？”

　　“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如醉觉得他这话不对，“我都不离开你了，自然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溯月微微的笑，眼眸里尽是温柔和宠溺，“那也只是实现了前者。我还说了一句…”

　　如醉点了点头。

　　“如醉，有些事注定反复，失去也并非不可再获得。对你是，对我也是…”

　　莲花峰下，上山入口处，多出了个茶摊，最近来往的人多了，便带了许多生意。雪茗陪公子坐下休息，茶非是好茶，但来来往往的人，却有趣的多。

　　“公子，怎么从前不曾听过天下第一美人？”雪茗去瞧自己公子，看他作何回答。

　　“你才出来过几回？听过多少江湖事…”西畔替公子去回了她。

　　远远看着，又上山去了一拨人，那位公子轻道，“天下第一美人是现下，不属从前。”

　　红颜易老犹相忆，谁与共？并株黄。雪茗意识到，果然问了个错误的问题。天下几人能不老？

　　那位公子站了起来，“走，也该去见见这天下第一美人了。”

　　瞧着往这来的一行人，公子淡青衣衫，身似行云如流水，身旁伴四位姑娘，容貌个个标致。

　　“公子请留步。莲花峰弟子丁宁，请问公子名讳？”丁宁拱手客气道。

　　西畔只道，“绿云山庄，少主。”

　　“绿扬。”

　　绿杨春雨，金线飘千缕。

　　绿云山庄，医术天下，毒术天下。从来都是江湖中的神秘世家，因庄主行为飘忽，亦正亦邪、实是琢磨不透。

　　比如今日前来，丁宁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若说他是为了小姐随梦而来，丁宁觉得他不是。若说他是医者心，为救人而来，丁宁自己都不信。若说他是为了下毒害人，丁宁还不太愿信。

　　绿扬知他犹豫什么，只如实道，“绿扬是为你家小姐而来，只为见上一面。”

　　不管他为何而来，丁宁也不敢拦下绿云山庄的少主。莫要说在这节骨眼上，拒绝绿扬，令他难堪。就是平日，得罪绿云山庄，任是哪门哪派，都得掂量几斤几两重。

　　“绿扬公子，请。”丁宁为他让路。

　　西畔也不知，绿扬这话真假。但，就算是对着天下第一美人看上一天，他也不会娶她回去。

　　而，看一眼的区别，在于，他见过天下第一美人。

　　“西畔在想什么…”绿扬但见她若有所思，细心问她。

　　“公子马上就可以见到天下第一美人，心愿已了。西畔想的是，若是能见过步虚吟，说不定天下第一美人都是虚名。”西畔言辞大胆的很，有什么说什么。

　　绿扬道，“这世上，美有很多种形态，能令你对之赏心悦目，足矣。是不是天下第一，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你最想见的是谁…”

　　“公子最想见的是谁？”西畔追问道。

　　“必然是随梦。”雪茗奇道，“姐姐好问题，不然我们上山是为了哪般？”

　　西畔只是摇了摇头，“公子快说。”

　　绿扬确是忆起了一个人，那人也确是美人，美到人人都想拥有，美到人人又都想欺负，轻轻掐一下就好。绿扬不由的笑了，轻声道，“燕隐栖。”

　　如醉静坐，修练内息，行至关键，偏是不能专志一心，溯月…，你真是个妖孽。

　　一口血吐了出来，身体受损不说，如醉征征的望着地上，斑斑血迹，艳红色泽。什么得？什么失？什么叫可再获得？

　　如醉擦了擦唇边的血印，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穿过院子，对着自己的房门大吼，“溯月，你给我出来！”

　　溯月推开窗，他们相遇时，如醉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少年站在院子里，一手撑着树，另一手抵在胸前，咬着唇，倔强不服输的样子，“你听着，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

　　窗内，溯月看着他，疏疏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
　　如醉心里空空落落，任何一次，想后悔都无是济。偏眉眼间俱是自负，我不信你不爱我。只是，再装下去，会崩溃吧…

　　溯月叹了叹，还是，清清淡淡的笑了，还是，一样美的令人魂不守舍。“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如醉很落败的，倚着树缓缓坐下，“你不要再对我笑…”

　　溯月从屋里走了出来。

　　如醉低低道，“你也不要走过来…”

　　溯月行至他身旁，屈尊纡贵，倚着他肩，坐下。

　　“天下人都知道，我爱你。这个事实，千载万载，都是如此。”

　　“如果有人说，你什么都不是。我会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