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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杏林旧事乍现起 ...

  •   林间路狭。日薄西山,倦鸟归巢。远处天边的火烧云渐淡,日暮欲落,人间将夜。
      苏洛尘心中十分混乱。一大堆不知从何来的情绪突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在狱中时,或许仅因那位魔尊阁下留了他们这些人小命便并不厌恶于他,可方才纪微雨谈及“季初弦”这个名字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感觉,却又给了他一巴掌。或许,是自己内心美化了他罢。
      被扣上魔尊的名号,在魔域能存活下来并称而为王者,能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季初弦。初及琴弦得灵音。蛮有诗意的名字,这主人竟是一残暴狠心之徒。
      苏洛尘望向纪微雨。落日的余晖照着他乌黑的发丝,他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小微。”苏落尘轻声道,“我们,是朋友吧。”
      “嗯。”季微雨顿了顿,又转头对苏洛尘嫣然一笑,“杏兄啊,又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感伤。罢了。
      莫名其妙的,感伤。
      “我想向你辞行。”苏洛尘稍稍一转头,便对上了季微雨的眼神。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苏洛尘觉得,那里面,仿佛有光,有一个,自己从未发现过的,那样令人神往的地方。
      “嗯?”季微雨微微一笑,“辞行?”他道,“杏兄何出此言?”
      不知为何,苏洛尘本是有言于口,但方见纪微雨神色忽淡,那本在唇间之语,便如鲠在喉。
      “杏兄是有了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还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吗?”纪微雨收了收眼神,微微笑道。
      “怎么说呢,”苏洛尘有些不好意思道,“算是吧。小微呢?仍是栖居满杏林中吗?还是?”
      “看情况吧。”纪微雨笑道,“只盼杏兄啊,今后可不要忘了小微才是。”
      苏洛尘道:“那必是不会。”
      “此路直下,绕些许山地,行约十于里,便是红荣境地了。”纪微雨手指着前方,夕阳正慢慢落地。
      “多谢。”苏洛尘笑道。
      “若是杏兄不急,不如待明日启程。”纪微雨道,“山间夜里可危险。若是遇得那十恶不赦的魔君,可怕杏兄有难啊。”
      “本是打算次日起行的。”苏洛尘想了想,道,“小微你说的有理。细细想来,又或是夜行保险些。日里光足,许是足迹易现。”
      纪微雨闻之一怔。忽而,又复了笑:“还是杏兄考虑的周到。”
      “那便祝杏兄,此行顺遂,来日有会。”
      “来日必会。”苏洛尘起身,抖了抖衣裳。
      殷红之间,散落一地雪白。
      花香盈袖。
      月色满肩,袖间仍盈着残香,苏洛尘独行于此间,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情味。纪微雨。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着什么过往,现如今当真是无从考究。
      苏洛尘隐隐觉得,他与自己,应是有过什么过往。有过什么牵绊。
      看到纪微雨那双眼睛,苏洛尘,总是不禁心头悸动。
      或许一切,是得从近处去溯源。
      苏洛尘轻轻攥紧了胸前的玉佩。
      它似乎微微有些泛光。哦不!似乎是...一缕一缕的细光,续续微微地,往其中注入...
      苏洛尘一时有些晃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玉,说起来倒是真真摔不得的!细光闪现,又是福是祸?
      苏洛尘将玉佩迅速摘下,攥于掌中,不知所以时,那玉却渐渐退了光色,复了黯淡。
      说是复了黯淡,但且知,在月光之下,也仍是不显俗色。
      这必是上好佳玉。
      灵玉。
      苏洛尘惺惺,犹豫片刻,将玉佩放入怀中。
      “唔....唔....”
      远处无端传来一阵声响,苏洛尘微微蹙眉,即刻理好衣衫。只听那声响愈加临近,之间稍稍伴着“噗呲”“噗呲”的杂音。
      来势见猛。
      不容多想,苏洛尘立即的想法便是逃!不管前方来物是何方神圣,总归是应慎心所在才为安!
      可是,该往哪个方向去?!前方仅是一条下山之道,那来物必是由此而来,四方荆棘密布,甚至连藏身之所,哦不,连个躲起来暂避的地方,也是没有....
      杂音愈近,苏洛尘心急如焚,却是脑中一片乱麻,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是好。
      “噗呲-----”
      前方一从乌黑来物由天盖而来,苏洛尘一时心急,便也不顾那许多,便往荆棘丛中倚去。
      “嘶---”一阵剧痛由背部传来。
      啊啊啊啊啊---好痛----
      身后的荆棘不算很利,也算是苏洛尘之幸,只是臂中受刺,仍是微微地渗出了血渍。
      为什么....
      苏洛尘一时仅是有些犯了混,但他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
      想逃。
      因而即便会受荆棘之伤,他也不曾...
      头,好痛。
      苏洛尘一刻,头又似千万只虫蚁叮咬一般的难受。但那声响逼近,逼得他心里难受。
      他想动,却动弹不得。
      “呼---”
      一阵而去。
      苏洛尘眼睛稍稍撑开。似是一阵白色。
      白色的...
      不及细想,苏洛尘便被那一阵白色的剧风呼得迷住了眼。左臂似乎在细细地淌出鲜血,但不知为何,苏洛尘并不觉疼痛,只知似有液体从体内流出。
      “呼---”
      又是一阵。
      苏洛尘原想将眼睛再撑开些,真切看看这究竟是何物,但眼皮却是如何都打不开。
      此物行动必是极快极猛,方能惹起如此狂流。且由杂乱扑声可初断,应是一个群体。像是飞禽扑翅。
      飞禽...
      “清眠。”
      有一个声音,忽地从耳边传来。
      苏洛尘眉头紧皱,双眼也闭得更实。
      一阵沉寂。
      “清眠。”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苏洛尘的眼前现了影。看不清晰长相,却让他有一种亲近感。
      一阵痛感将苏洛尘由思绪中拉了回来。
      嘶....
      苏洛尘未想,自己的左臂,已在微微地渗血。
      “嘶...”苏洛尘微微眯了眼,那异物应是已离去了一迹,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将身子侧了侧,从那荆棘丛中稍稍脱了身。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从左臂传来。苏洛尘有些无语。痛倒是一回事,如今离魔域未远,自己便受了这小伤,虽说不重,但却是令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处事之时,是如何地不当心。
      若是那异物便是魔域来的,嗅得这血腥味,自己不就更是自投罗网。
      不知心中应作何感想,苏洛尘只得向这那唯一的下山之道,再度缓行。
      俗说山路多崎岖,应是不该只有一条才是。但不知为什么,这苍梧山的下山之道,偏偏正是单行。不算窄,但是绝不宽。一人行之尚可,但若双人齐行,那此二人定会被这沿旁荆棘伤之。
      毕竟这山顶,是住这如此的一位大魔头。看来这季初弦,也是十分缜密之人。上山之道尚宽,但从洗焰宫回来的路,却是十分地不易通行。
      上山容易下山难,便是如此了。
      苏洛尘身上的衣裳本是胭色,虽说薄薄渗血不易看出,但淡淡的血腥味还是有的。伤及不深,但若未经处理,最怕是会伤风落疾。
      苏洛尘思虑片刻,将衣袖猛一拉起,往荆棘丛上一划。苍绿之上落下一块胭色布条来。
      苏洛尘咬了咬牙,将布条拾起,口咬一端,手执一侧,草草将伤口包扎了上。
      荒郊野岭,四处也是荆棘遍地,不知何时还可能会遇到野兽,苏洛尘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向纪微雨探好路再出行。
      不过那纪微雨,不知如何说他才是。苏洛尘。他真的是苏洛尘吗。纪微雨,又是什么人呢。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或许,在纪微雨的眼里,自己这个入侵者,显得更加可疑。
      如今的入手之处,便是在于自己胸前的,这块玉佩。
      据纪微雨所说,这苍梧山下,便是红荣。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

      “玄凌。”
      “是我。”
      “师...师姐....”眼前的玄衣女子,他仅是九年未见,久别重逢,不曾想,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胭裳男子微微启唇,见到她,他心头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却是不堪言说。
      “我与当初,变化有那么大吗?玄凌竟一见我,惊成这般。”女子浅浅一笑。
      “师姐。”多年未见,他实是难以抑制胸中涌出的情感,几步上前,将女子抱住,哑声道,“师姐,这么多年,你过得可好。”
      “你说呢。”女子又轻笑一声,按了按他的肩,“如今师姐是琼英掌门,四大仙门掌门之首,世人皆拜的离天君。这等风光,你说师姐,过得好不好?”
      “师姐....”
      九年来,他心中的所念,也便是仅在世间的,他们,罢了。
      只要他们好好的,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再让他,自封九年。
      “玄凌今日,也是如此吗。”
      闻言,玄凌一怔,缓缓退了几步,低声道:“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是清眠君回来了。”
      “是吗。”

      苏洛尘沿着这山路又行了一段,左臂的疼痛感不仅未加消减,反倒是有滴滴血珠缓缓渗出。
      入夜渐深。但苏洛尘所幸,这后段路,荆棘丛明显减少了。不知这苍梧山究竟高几许,但应是将近山脚了。
      “天应快亮了吧。”苏洛尘心道。
      话说回来,趁着天黑赶路实不是明智之举。毕竟这一路上,并未应魔道之徒而遇上什么麻烦,反倒是这天黑路远,倒是几多不便。
      说到底,也是奇怪。
      这里奇怪的事情真的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奇怪的规矩。而自己,显得如此无助。
      苏洛尘倚着一棵梧树坐下,心道休息片刻。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去何从。
      他手轻捧起怀中的玉,想起了纪微雨那时瞳孔骤缩时的表情。他是在害怕?是恐惧?抑或是...渴望?
      不...都不是...更像是...
      憎恶...
      难道自己曾经是个...混世大魔王?因作恶多端被封印了起来,因此沉睡了多年?或是说...自己便是那魔尊季初弦?!因此纪微雨...见到这玉确定身份后,便...便趁着自己记忆全失而故意接近对付自己?!
      苏洛尘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
      哦不。若说自己是季初弦,那么苏洛尘又是谁?当初在洗焰宫,那群魔使,也便早认出自己了。
      苏洛尘闭上双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劝慰自己先不作他想。
      “小师叔。”
      “从今以后,我便叫你小师叔可好?”
      这两句话从苏洛尘脑中飘出时,他是狠狠惊了。
      “嘶....”
      一阵钻心的痛又从脑中袭来,狠狠地,钻入脑髓,可入心脏。
      “啊....”
      苏洛尘使劲地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啊.....啊....”
      仿佛千万只毒虫撕咬着他的头部,这种感觉,必前几次更加来势迅猛,更加欲罢不能。
      “啊!”
      他早已青筋暴起,因疼痛而面部扭曲,一个不稳,苏洛尘直直滚下了山崖。

      “小师叔。”
      “今后,你会忘了玄凌吗?”
      他微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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