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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冀州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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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作为九州中心,繁华热闹自然是别处比不得的。
青石城门下是络绎不绝的进出商旅,宽阔街道两边整整齐齐码满了商铺,其中见缝插针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黑户——糖葫芦泥塑卜算,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挤在了这俗世的热闹中。
于是那远远的一条干干净净的白幡就显得尤为出众了。
走至近处方看清那幡角有几个蝇头小字:卜卦算命降妖除魔。
可见要不这神棍是初出江湖,要不就是哪家小公子一时兴起。
再一瞧,那桌上空空如也,龟甲蓍草卦盘一样没有……
铜钱倒是有几枚,躺在一个青花小盘里,落了灰,看着什么都像,就不像拿来算命的。
再一抬头,一个奶油小生懒懒地歪斜着身子支着头,状似打量人,眼前却蒙了条黑布——竟是个眼盲的。
沈十八愣了一下,可惜了一个妙人。他正斟酌如何开口,对方已弯了弯唇角:“沈公子可看够了?”
沈十八暗暗一惊,这叶衍竟已猜中他来历。
他施礼:“久闻叶道长大名,家父神交已久,沈家后生皆仰慕已久……”
“哦?”叶阳琰挑眉,似笑非笑“叶某花名,竟已传出楚馆三尺门庭之外小公子莫不是同道中人”
“……道长说笑了。实不相瞒,家中近来水逆,万望亲临指点一二。”
“好说,你先与我说说是哪门子水逆?”
“先前中元节晚上,家父突然坚持要亲自去鬼市,回来后就大病一场,怕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叶阳琰随手摸了一个小包揣到袖子里,起身点点头:“路上说吧。”
“……最后父亲带了十几个家丁一起去的,没过几天随他去的人里就死了三个,都是生红疹死的,宅子里的人也渐渐传染上,十日前父亲也染上了,前前后后请了多少大夫术士都没什么效果……”
“原来小公子这么看得起叶某人”叶阳琰指尖搓了搓“不知是听哪位说书先生推荐的?”
“家父听闻天意难测,盲……目不能视万物反而容易见得本真。”
“本真?小道惶恐,自当竭尽全力。”若是沈大人有本真,还用到处寻人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至于这沈十八……诡辩多疑,巧言令色,无怪乎找一个庶子来寻人。
叶阳琰本是九天勾陈大帝,主御万灵,执万神图,乃斗姆元君长子,天帝四大辅神之一。后传闻因调戏西王母被贬入人界。
叶阳琰个人觉得玉帝老儿这个理由编得很扯。
他堂堂勾陈大帝,居然被贬的原因与天蓬那只猪头一样。只不过人家是调戏嫦娥,到他这就换成西王母。
再者退一万步想,就凭他勾陈大帝的品阶,调戏西王母也完全罪不至贬啊。
嗯,玉帝,哼。
不过当初老儿派他下界也确实和了他的心意。
凡间虽有诸多不便又常有天灾人祸,但各种旁门左道奇门遁甲却是天界没有的。
这几十年叶阳琰从修士做到掌门,从飞升老祖做到入门小徒,从宫内百工坊小工做到街头胭脂铺老板……倒确实十分快意。
只是不知先前命官算到的命数到底何时发生。
若再无这所谓大机缘和大劫难,叶阳琰还真指不定要被玉帝抓回去了。
“沈府到了,请。”沈十八将叶阳琰带到朱雀大道两侧一处小门,回头望了一眼叶阳琰,推开门。
叶阳琰抬手,一只小翠鸟便从天空盘旋而下,停在他指上。
他拂了拂鸟翎。这算是他的眼睛了。
只见那门虽狭小,打开却别有洞天。垂花门左右石狮子,四周花草布置皆有法,透过正门可以隐隐看到大院中珍奇葱茏,碧瓦白墙,还有金光乍现,一眼便知富贵荣华。
叶阳琰心中暗暗嗤笑一声,谁知这沈大人还是个大隐隐于市的人。不过大抵不是求隐,只是寻一处烟火喧嚣处,好藏一藏那皮囊里的龌龊。
也不知多年不见,白泽那家伙对人间事知道几分。现今世道,光知鬼神精怪可不够,读懂人心鬼心牛马蛇神心才是一门真正的大学问。
叶阳琰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
白泽这家伙,当年被他骗去看门,想必还免不了与他计较一番,改天绕道昆仑去与他谈谈和,买个惨退一步算了,否则这没有熟人欺负的日子也怪无聊的。
“道长倒是与这些灵物亲近。”沈十八见那翠鸟并不怕他。
“比起人来,自然亲近许多。”叶阳琰笑着叹气,嘴上把世人得罪了个遍,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听的人也只当他是有感而发,并无恶意,竟然还显得真诚。
沈十八笑笑不做评议。带着叶阳琰进了二门(垂花门)。
前院除去两侧厢房,还摆了两排盆景,方才的金光便是那盆上镶的金丝玉线。
啧啧啧,好生富贵。
叶阳琰正盘算着怎么薅羊毛,沈十八已带他绕过屏风进了大堂。
“道长这边请。”沈十八走在前面,随手转了下桌上的茶壶。
叶阳琰寻声望去,他借用灵物之眼,本是占了统御万灵的先天优势,但既是室内,也不便施展。
因此他那寻声识物的本事也是练的炉火纯青。
“这正房之后便是内院,本是女眷住所,不过近来亲戚少往来,便空出来做隔离了,家主便在那。有专人带路,小可便先退下了。”
“多谢沈公子引路。”叶阳琰微微一笑。
有趣。沈秩在当地一直名声不错,但只要留心一下便能发现他提拔的官吏中有不少官二代和富甲纨绔。明眼人都知道沈秩这三品知府的位置是怎么坐稳的。
按说这事虽不光彩,却也不至于在沈家闹起疫病……那他究竟做了什么?
叶阳琰好奇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