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三里》沈悲欢

13、出糗

　　“嘶”苏三秦挣扎着坐起来，头痛欲裂。

　　映入眼帘，是纯白的床单，纯白的被罩。

　　等等，他这是在哪？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松了口气，还在还在。

　　这房间不大，单调得只有一个床头柜和衣柜，整体格调呈白色，好像他们家的客房。

　　客房？难道他走错房间了？带着满腔疑惑，下床，穿鞋。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他看见林七里从他眼前经过，还问他：“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看错了。

　　“醒了过来吃饭。”这一句话将他打入现实。

　　这不是梦！

　　苏三秦靠着门框，细想昨天发生的事。一开始他去了商场，和林七里他们去吃饭，然后……然后……然后怎么了？
　　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不断拼接，让他逐渐想起了那个残酷的现实。

　　车靠边缓缓停住，林七里本着有爱的精神送他回家，可苏三秦说什么也不下车。
　　苏三秦睡了一路，直到看见自己家的大门，原本混乱的脑子出现一丝清明。这要是被他爸逮住他喝酒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苏三秦，下车！”

　　“我不。”苏三秦缩在角落，好像整个人嵌在座椅里一样。

　　“我再说一遍，下车。”语气微怒。

　　“不。”他语气软软的，顶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林七里。

　　林七里突然就心软了，耐着性子问：“怎么了，这是你家。”苏三秦要是看见他自己这个样子估计会羞愤而死的吧。

　　“我爸会打我的。”

　　林七里：“……”这理由……好吧，他也无法反驳。

　　喝醉的苏三秦不止可怜，还可恶！

　　“行吧，那你说去哪？”

　　司机师傅也是个顶好的人，陪他俩一起在这磨叽，也没说丢下他们就走。

　　苏三秦努力地从脑袋里挤个地名出来，无奈酒精把脑袋搅成了浆糊，想了半天也没崩出半个字。然后头一歪，林七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睡着了。

　　林七里：“……”

　　“师傅，七云巷18号。麻烦了。”
　　司机师傅打油门，车子缓缓驶离这个刚到不久的地方。

　　进门，有客人在买书，他小叔也没顾及到他，林七里就带着苏三秦进了里院。苏三秦还是迷迷糊糊的，就跟着林七里，拉着他的外套下摆，林七里去哪他就去哪。

　　突然，苏三秦跑到林七里前面，“树妖，你爷爷在此。”他盯着院里那株西府海棠。

　　这株海棠是单纯的海棠树，并没有修化妖形。估计他酒还没醒。

　　“傻子。”

　　苏三秦像是耳朵长了收音器，那么小的声音也收进了耳朵。他猛得转过身，“说谁傻呢？”

　　“我我我。”林七里彻底没了脾气，他被苏三秦深深地折服了。酒量不行就不要喝，还逞强。

　　苏三秦满意地转过身，手心凝力，锁天刃浮于手掌之上。眼看着就向海棠树劈了下去。灵器对一般作物没有什么伤害，但退而求其次，它还是一把剑。

　　幸亏林七里眼疾手快，夺下锁天刃，海棠树才幸免于难。苏三秦还委屈，“为什么抢我剑？”

　　好想一掌将他劈晕，怎么办？

　　好在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很快就被别的吸引了注意。

　　陈女士听见动静出来就看见林七里跟在一个男生后面，不停地围着院子转圈。其实是苏三秦看见啥都想伸手碰一碰，林七里怕他弄坏就阻止他，然后苏三秦就换另一个场地，林七里再阻止，以此类推。

　　林七里也看见了陈女士像看见了曙光一样，“妈，帮我煮一碗醒酒汤。”

　　陈女士不明所以，还是转身进去，进了厨房。

　　林七里决定该用武力的时候就该暴力解决问题，现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他一把抓住苏三秦的胳膊，将它扭到身后，形成苏三秦的不可抗力，让他不能动弹。

　　林七里把他带到客厅，陈女士的醒酒汤煮好后，就给他喝了一碗，再把他带到客房，让他睡去吧，最后能一觉睡到天亮。

　　等苏三秦醒后，就有了这一幕。

　　苏三秦小步小步地挪到餐桌，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叫尴尬的东西，压强大得他想哭。

　　“那个……那个，昨天是个意外。我以前不这样的，真的。”

　　林七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并不想搭理他。

　　苏三秦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

　　他还想狡辩，就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你醒了？”

　　陈女士款款而来，优雅又美丽。

　　“阿姨好。”苏三秦站起来说。

　　“怎么样，头还疼吗？”

　　苏三秦红着脸，“不疼。”像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口，喘不上气。这次丢人居然丢到林七里家了。

　　陈女士还关切地问了几个问题，苏三秦规规矩矩地回答。他觉得林七里的妈妈特别温柔，蕙心兰质大概就是形容他妈妈的。

　　“小苏哥哥。”林瑛瑛看见苏三秦，蹦蹦跳跳地过来，坐在他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称呼，他突然想到了“小林哥哥”这个称呼。

　　“瑛瑛不喜欢哥哥了，哥哥好伤心。”林七里说。

　　好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苏三秦惊诧：林七里在撒娇？

　　林瑛瑛赶快钻进哥哥怀里，“瑛瑛最喜欢哥哥了。”

　　林瑛瑛出现，缓解了苏三秦的尴尬，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翻篇了，没想到还是被乃时狠狠嘲笑了一顿。

　　苏三秦一晚上不回家，苏父苏母肯定会担心，林七里就让乃时和他的父母说苏三秦在他家过夜。本来乃时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好兄弟就应该在他出糗时逮住机会狠狠嘲笑他。
　　苏三秦：交友不慎啊！

　　人潮汹涌的商场里，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工人们搬着货物上下，店家把上新的款式摆到最佳位置，以便获得好的收益。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一双眼睛在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下午去上课前，林七里去了趟书店，买几本学习资料。人人都说他是学霸，认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年级第一，但不知道他刷的题量是别人的好几倍。
　　书店的老板娘也认识了他，经常帮他留意有什么难一点的题册，有什么新题。

　　他被太多的条条框框束缚着：他小叔不让他再接触天师和妖，他妈妈陈女士希望儿子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他努力地活成所有人都满意的样子。直到遇到了苏三秦，这个以横冲直撞的方式闯入他生活的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就像认识了很久。在华南山两个人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他几乎是这个年龄段最小的天师，其他人要么是前辈，要么是长辈，现在出现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他努力维持两边的平衡，不会顾此失彼，常常也会把自己搞得很累。但如果真的不让他接触那些东西，他大概会了无生趣。

　　出了书店，天空下起了细雨。老人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入了秋后，宁城就很少下雨了。

　　雨势不大，林七里把新买的资料揣在怀里，拉着拉链，防止淋湿。向着学校走去。

　　突如其来的雨好像给秋增加了不少生趣，人们漫步在雨下，细细地感受着秋雨的魅力。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撞到了林七里的肩膀。那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与这个季节不符的皮衣，下面却穿着短裤，步履匆匆，撞到人后，也没有说声抱歉。

　　林七里一顿，口袋里的指路司南“嗡嗡”地震动，他意识到有妖，立刻转过身去，那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往前追了一段，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只好暂时放弃。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林七里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正好和掐着点来的苏三秦碰上了。对方一看见他，扭身就走。

　　林七里：“……”

　　可能昨天的事给这孩子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进了班，上课铃正好响了。林七里进班就看见自己座位后边的桌子上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侧压着桌子。林七里有点好笑。

　　昨天也是这样，苏三秦的头埋在他肩窝，柔软的头发不断蹭着他的脖颈。

　　他走过去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梢，他的动作很轻，像不经意间拂过去的一样，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他的座位上。

　　“你怎么来这么晚？”晋沿问。

　　“去买了资料。”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几本书。

　　晋沿拿起其中一本，眼前一亮，“这是不是最新一期的竞赛题？”

　　“嗯。”

　　晋沿把书宝贝似的搂在怀里，“我要先写。”

　　林七里说：“我们比赛，谁赢了谁先写。”

　　“就比这本书的最后一题。”

　　这套数学竞赛题，半年一刊，收录了全国各地的竞赛题，不求数量，只求质量。每刊的最后两页，会有两道大题。这两道大题只有极少部分人可以做出来。

　　“成交。”

　　他们的对话苏三秦又全听见了，乃时也去凑了热闹，三个人比。苏三秦心里直呼：变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三秦也跟着紧张，他看着这三个人埋头用功，不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大约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吧，林七里搁了笔。

　　苏三秦莫名松了口气。

　　随后是乃时，22分钟，晋沿23。三个人的答案都对，只能说林七里的步骤比较简洁。不过再简洁，苏三秦也看不懂。

　　“爽。”乃时由衷感叹。

　　晋沿也输得心服口服，还对着两个人的步骤，再感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好吧，苏三秦也由衷感叹，他们学霸之间的乐趣他体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