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萧十一郎]武林人摸鱼为业》薜萝幽结

8、【8】

　　似乎专为引我追查，小公子一路留有标记。
　　我从树上抹下余粉，香粉中仿佛还纠缠着她断然离去时如云的鬓影。
　　身后倏然一道剑气长虹贯日般凌厉袭来，剑光开落，我知道来者是谁，避也不避，任由剑尖直指，那人见状，掌中撤了势，剑刃堪堪划伤我的手臂。
　　“为什么不躲？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好笑，持剑行凶之人反倒出言质问我。
　　我看他有些不清醒，“你冷静下来了吗？”
　　“……我思来想去，居然还是觉得你有不可言说之苦衷，此事容后再议，找到解药为璧君解毒要紧。”连城璧掏出伤药来，帮我包扎伤口。
　　我默不作声，他轻垂眼睑，“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苦衷，也并不打算跟你解释什么。”
　　“你——！”这位宽厚君子极力按捺脾气。
　　倘若是萧十一郎，只怕早被我气歪鼻子了，我想象到那副场景，竟不由自主笑出声来。连城璧对我脑海中设想的情境毫不知情，他只是执剑而立，十分无措。
　　“饿了吗？”我问。
　　“什么？”他似乎没听清。
　　“对方设下圈套，目的是为引我上钩，就算我不辛苦去找她，出局人也会亲自领我入彀的。”我捻着指尖的香粉，香屑随风散去，“既然早晚要谈条件，倒不如守株待兔，先吃饱饭，再看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连城璧叹了口气，“如今沈小姐安危未卜，我怎么用得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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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再来一碗？”看他几乎是以席卷之势吃完这碗阳春面，我好心问道。
　　连城璧清嗽一声，“咳，不必麻烦了。”口腹之欲本就是人生大事，这位矜贵的少侠，餐风饮露，白衣染尘，大概很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小二，结账。”
　　“在下匆忙，没带什么贵重物品随行，可否拿这颗珠子抵债……”
　　看连城璧解下发冠上那粒珍珠，我嗤笑一声，从钱袋震出几枚铜钱，精准地送到面露难色的跑堂手中，“给，去忙吧。”
　　连城璧尴尬一笑。
　　他行事一向滴水不漏，我与他相处短短几天，就将他窘迫的一面一览无遗，倘若这人是个伪君子，难保不会横生杀人灭口除之后快的恶意，可这人偏偏是连城璧。这样暗想着，心中隐约觉得更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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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街上闲逛不久，结彩的妆楼忽然抛下来一只缀着流苏的绣球，抬眼望去，只捉到一抹茜红的裙角。
　　这不就来了吗。我拾起这枚绣球。
　　连城璧横剑将我拦在店前，“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出入秦楼楚馆？况且时机刻不容缓，沈小姐她还在等我们……”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我被他吵烦了，冷笑道：“喝花酒不可以吗？你有本事别跟来，自己去找解药。”
　　连城璧果真不再跟来，只是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我极力忽视这道视线，将绣球递给妆楼下那名小厮，“劳烦带路，我与这位姑娘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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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纱垂幔，美人红妆。
　　“解药呢。”可我无心同她周旋。
　　小公子取出一个青釉瓷瓶，“别着急嘛，先坐下来喝杯酒。”
　　我定了定心神，坐在她对面。
　　小公子笑着为我倾了一盏酒，清澄的酒液涌上细小气泡，我并起两指贴在银色的杯盏上，感到冰镇过的凉意。是好酒，可想而知也加足了料，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毒，能让人穿肠即死吗？还是像“牵机”那样须得一刻刻经受痛苦。
　　我拿起酒杯欲往唇边送，忽又放下来，看着小公子，轻讽道：“怎么证明这就是解药呢，你也知道我与沈璧君的交情不深，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假药。”
　　“呵。”小公子又拿出一个玉白色的瓷瓶，与青瓶并立，“这是我给沈璧君下的毒，解药也在，你一试便知。”她凑近，绵软的呼吸吐在我耳畔，“我很欣赏你，不会为难你，乖一点把酒喝了。”
　　我岿然不动。
　　“实在不行，我喂你如何？”红唇烈酒竟一并渡过来。
　　猝不及防，多余的酒液顺着衣领滑落。倘若她要害我，那我还算是死在牡丹花下，能做个风流鬼，只希望连城璧能尽早赶来收拾残局。
　　渡来的冰凉酒液居然点燃一股莫名的燥热感。
　　这不是毒。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纠缠在我肩头的人，伏在地毯上粗喘。
　　小公子像是得了玩具，开怀地笑了起来，她蹬掉木屐，用那只莹白的赤足踩在我大腿上，逆着往上，轻轻一点，甚至不安分地用脚心摩挲起来，我奋力攫住身前人的脚踝，怒目瞪视她。
　　我能想象到我这一刻的模样，眼眶泛红，活像练功时走火入魔了，叫嚣着要将她拆吃入腹。
　　小公子绕着耳畔那绺青丝，不慌不忙道：“师父猜的一点不错，你果然是半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