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头梦大千》唐溪水

10、第 10 章

　　沈公馆的作息仍然勉力维持着在旧都的模样，平日里，除了沈岱，太太和小姐照例是要早起的。所以当沈岱带着几分狼狈从戚如兰房里出来时，恰巧遇见了将要去拜访母亲的沈瑜。
　　或许是沈岱失态得太明显，连迟钝如沈瑜都意识到了。她慌忙握住了姐姐的手，关切的问道：“姐姐，怎么了？可是母亲说你了？”
　　沈岱却一改往日对自己妹妹的温柔，将手抽出，用几乎冷漠的语气告知自己的妹妹：“婚约的事情与太太说过了，太太同意了。只不过，太太说了，为了看起来像话些，我作为姐姐要先成婚，你和周怀竹的婚事才会进行。”
　　沈岱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她看着自己妹妹悄悄涨红的脸庞，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讽刺。她接着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去理会沈瑜试图解释的慌乱。
　　她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迁怒。

　　躺在那张沈家每间卧室标配的二手西式铜床上，明明一夜未眠，沈岱却清醒得很。她一闭眼，就是太太早晨那番嘲讽的话语：“沈大小姐，我真不知你是善良还是蠢，怀竹那孩子是我送给你的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用来挽救你———，你倒是大方，轻而易举的让给了你妹妹。”
　　挽救什么呢，沈太太没说完整。沈瑜闭上眼睛无力的想。
　　“沈瑜和你可不一样，她已经什么都有了，而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还妄图给她送去无用的爱情。她到当真是好命。”这话几乎可以称得上锋利尖刻了，跟可悲的是，沈岱知道太太说的是实话。
　　争吵间当然还有更过分的话语，沈岱也不是个软柿子。
　　但是太太终归是她的生母，她知道如何让自己骄傲的大女儿最痛。
　　她说:“沈岱，沈瑜喊着你姐姐，却肖想自己姐夫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一瞬间，想要跟你坦白。”好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沈岱一下子就沉默了，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也像是被剥开了皮肉。她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母亲深蓝色褂子的一角，再不敢看她涂着深红口脂的脸。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泥沼，越努力挣扎上岸，陷得越深。岸上站着沈家人，他们无视她的呼救，冷眼旁观她的痛苦。
　　昏昏沉沉的想着，沈岱还是在床上陷入了睡眠。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沈岱还是很倦怠，但是琴衾告诉她周怀竹来了电话，她不得不爬起来回电话。
　　当她无视沈家一干人，慢悠悠穿着拖鞋到客厅上回电话时，她看到了沈瑜眼里的惴惴不安。
　　于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沈岱就告诉了周怀竹婚约变更的事情。“对，太太同意了。和哪个女儿结婚不是结婚啊？”
　　“沈瑜？沈瑜当然是没有意见了。”沈岱懒洋洋的回道，她的声音不算小，甚至有些张扬，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的落入沈瑜的耳朵里。
　　但她自己却不去看沈瑜的反应，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闲扯。
　　周怀竹自是欣喜不已，许诺一定会好好的答谢她。她脸上笑意未减，唇边却硬生生的勾出一抹嘲讽。她不应和，周怀竹也是个识趣的，他改变话题，谈及这通电话的来意。
　　他邀请沈岱去参加今晚的又一场舞会，宋二爷也会出席。周怀竹在挂断电话前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