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梦》山尖小树

36、人生的转折点

　　过年时回到家，我对母亲说：“那老三对我意思。”母亲听了笑着说：“只要你对他没意思就好了，这样，以后你在那里上班，他们家对你也会好一点。”听母亲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
　　过完年我就开始来他家干活，不知道为什么，几兄弟只有老二一家去外省打工，其他的都不去了。老板娘说开学以后周末我还可以来帮忙，照常给我发工资，我高兴极了，这样我就可以不向爸妈要生活费了。我感觉自己遇到好人了，她见我们家穷，便有意要照顾我。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啊！
　　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地，我被公认为长顺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也不再出现。他说他会帮助我读完大学，我很感动，心想他若是真能供我上大学，说明他真的很爱我，有这么一个爱自己的人也很不错，刚好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跟长顺成一对，而不是长青，这倒是出乎了老板娘的意料，不过对她来说，她最初的阴谋算是得逞了，反正一样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因为我的出现，长顺坚决放弃了前女友，别人的忠告（怕将来我会变心）他听不进去，为了我，他会做一些傻事，买连他自己都未曾吃过的水果，上街时我看中的衣服因为太贵，舍不得买时，他总会过后给我买回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些衣服这么贵，不必这样破费，你对我太好，我会有压力。”我说。
　　“再没钱也不能亏待了你呀，那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长顺的好，让我感到又幸福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爱他。
　　在一个万里碧空的星期天早上，大概十一点左右，我正在洗菜，长顺打电话叫我去虹山公园，老板娘知道后很爽快地筨应了，这时张霞和室友刚好在，我便叫了她们一起去。张霞说：“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你跟他交往妥吗？”
　　“他们已经分手了，但不关我的事，在认识我之前他们就已经闹翻了。”
　　“你还别说，长顺长得蛮帅的。”室友说。
　　“我也觉得。”张霞说。
　　“帅不帅我倒是没在意，只是他对我蛮好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对我如此好过。”我说着，想到了景老师，我曾为景老师流过多少泪，可是他从来没像长顺这样对过我。
　　说着聊着便到了公园，远远的就看见了一棵系满了红绸的树。“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棵树，以前都没有的，是不是许愿树啊？”我好奇地说。
　　“应该是的吧，等一下我们就去许愿！”我们跑到树下，注意一看，红绸上还写着字：“王小艳，祝你幸福！”“王小艳，祝你快乐！”“王小艳，我愿与你到白头！”“王小艳，我爱你！”“王小艳，此生你是我的”……看到这些，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含泪环视四周，看到了长顺，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我。从来没有人会为我做这些事，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夫复何求呢？“小艳，你怎么这么幸运啊，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张霞感动地说，“真是让人嫉妒死了！”周围的人很多，都被这棵系着红绸的树吸引了过来。“王小艳是谁呀？”“王小艳是谁呀，真幸福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公主一样受到大家的关注。自从上了高中，我一直像根默默无闻的小草，如今我却像一棵珍贵的灵芝，得到别人的关注和爱戴。感动的泉水在心里流淌，我心里的那一丝顾虑彻底被消减干净了。这样的时刻有谁会知道一个刚刚长成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子将被摘下，这样的美好其实是不逢其时的。
　　长顺跑了过来，他看着我感动的样子直发笑，似乎我越感动他就越成功，“怎么样，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吗”
　　“喜欢，太喜欢了！”强忍的泪水在我眼里打转，“这两天你不太在家，原来就是来弄这个了！”
　　“是呀，这两天可是累死我了，从买布、裁布、写字开始。”
　　“谢谢你！”此刻我真想扑到他怀里去，可就在这时，我竟发现景老师和几位老师竟然也出现在了树下，正在看写着字的红绸。我一下子慌了神，准备逃离，可长顺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怎么，你不看看这些红绸上都写了什么吗？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完成的！”长顺高兴地说着，我回头瞟了景老师一眼，正好跟景老师的眼光相撞，他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伤痛和绝望，像断了线的风筝，欲飘欲坠，最后落到无边的地方，这样的眼神在几年前出现过，那时我是伤心的、痛苦的，而此刻我却是惊恐的、害怕的。我回头准备逃，长顺却拖着我的手说：“怎么了，为什么要走，怎么不看完？”长顺问。
　　“没，没看什么，我饿了。”我慌了神，说话也是慌的，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别人抓住一样。
　　“那先去吃东西，待会再来看。”说着搭着我的肩膀离开了人群，才走了几步，我躲开了他的手腕，跟他分离开来，脚步更快了。
　　“喂，等等我们，真是的，把我们当空气吗？”张霞和室友边说边追赶着。
　　到了附近的一个餐馆，我们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可我却食不知味，还在为刚刚看到景老师那一幕而心神不宁。等大家都吃好后，我们再去来到虹山湖，还没到那棵树的地方我就四处张望，声怕景老师他们还在附近，还好，左看右看，再没有他们的身影。再次来到那棵树下，我不再像刚刚那样感动到要流眼泪，当看到“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这句话时，我竟想到当年在送给景老师那幅画上写过的“海枯石烂，永志不渝！”这些字眼。
　　“我为你累得腰都疼了，难道你不给我点奖励吗？”长顺调皮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我笑着问。
　　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脸，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光天化日的，我难为情地看了看周围，除了张霞和室友，还有几个在看红绸的人，像我这么保守的人怎么可能放得开，“亲他，亲他！”她们俩鼓励着我，长顺见我不动，便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逗得所有人都羡慕地笑着，我则红着脸向湖边跑去。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想到长顺为我所做的一切，又想到景老师那充满伤痛和绝望的眼神。我六神无主，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这是怎么了，景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不会在乎我在做什么，也不会在乎牵着我的手的人是谁。这一刻，我已不愿再相信景老师还是爱我的，我甚至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也许在他心里，我从来就什么都不是。”我这样安慰自己，以减轻思想的复杂化。
　　也是这一晚上，景老师失眠了，这是我多年后才知道的。景老师回到家没吃饭就上楼睡了，他的母亲叫他下来吃饭，他说在外面吃了的，其实他根本就没吃过。他在床上想着白天看到我的一幕，他有些不相信，他但愿是自己看花了眼。可事实就是事实，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她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怎么牵着一个男孩子的手，她真的把我忘了吗？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一定是我误会了，可是那明摆着呀。我得去问清楚。”一大半夜了，他始终睡不着，总是反反复复地想着，特别是想到我小时对他的一举一动，在想到今天的事，他心乱如麻，恨白天没有叫住我问清楚，恨此刻为什么会是晚上，要是白天他大可以立刻问个明白，省得受这一晚的煎熬。
　　四下里已很宁静，人们都睡了，我的门却被敲响了，“开门！”是长顺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我不安地问。
　　“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他小声道。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我已睡了。”
　　“快开门，不然我翻进来了！”我听后慌了神，坐起来看了看门上的天窗，窗子是打开的，“天啦，他不会真的翻进来吧！”没等我回过神，他已双手扶上窗户，右腿一搭翻了进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心在砰砰地跳，我该怎么办？我要把他赶出去吗？或是跟他翻脸？我真的能把他的一切好都抛之脑后跟他翻脸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叫你开门你不开，真是的，害我费了这么大劲。难道还怕我把你怎么样吗，再怎么样，难道你不爱我吗？”
　　“不是，只是我还是个学生。”
　　“傻瓜，相信我，跟了我，我会给你我所有的一切。”他双手搭着我的双臂，亲吻着我的唇，这就是真正的谈恋爱吗？我害怕而又似乎是向往的。理智使我一下子推开了他，我像触电了一般。这是他第一次敢这么对我，我心跳着说：“想要我嫁给你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我一直都说我要给家里起一栋房子，你要答应我以后我们有了钱给我爸他们起一栋房子。”
　　“我答应你。”
　　“我喜欢读书，我不想因为你而撤学，如果我考上大学，你得支持我。”
　　“合情合理。”
　　“听说你们老家属于山区，我绝不去你们老家生活，你要答应我以后买房子在平原地方。”
　　“这个你不用说，我都会做的，因为我从没想过要回到老家去。”
　　“还有就是你要答应，永远对我忠心不二。因为我爸爸是个拈花若草的人，害得我妈一辈子痛苦，我讨厌这种人。”
　　“还有没有，别说是几件事，就是十件、一百件我也会办到的。”长顺肯定地说。
　　“那要有字据为证，不然我怎么相信你啊。”
　　“好啊，立吧。”于是我拿出纸笔写上了这几个条件，并让长顺也在上面签了字。
　　“好了，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吧，我会对你负责的。”说着又一融情跟我亲吻起来，此刻的我不可能一点顾虑都没有，可我已没有理由再拒绝他，就这样我不再是那个纯洁无暇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