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欺上[快穿]》成都人

9、星际ABO（九）

　　九
　　在军校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一个学期就快要过去了。

　　巨大而空旷的操场上，每个区域被设置了不同的障碍，林林总总望不见尽头。一圈下来的强度只肖看一眼，就让人感觉浑身发冷。
　　机甲系众人每日例行负重跑十千米，Alpha负五十公斤，Beta负三十公斤。可以自愿增加，但不能减少。

　　刚刚跑完的严昊空卸下了六十公斤的负重，步履顿时轻快起来。
　　淋漓的汗水从他健美的小麦色肌肉上划过，信息素的松木味道稍稍飘散出来一些，在这信息素交杂的场地并不明显。

　　严昊空看向那个返程路上缓慢前行的身影，顿了顿，还是特地跑了过去。
　　“裴斜阳，你还好吗？”

　　“还行。”
　　裴斜阳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他尽力平复着呼吸，尽管动作迟缓，却是匀速地一步一步前进着。

　　漆黑的短发上沾了汗珠，在日照灯下显得晶莹剔透。他每一次驱动四肢，肌肉的线条就从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透出来。

　　裴斜阳明明比大多数同年级的人都要年幼，身躯单薄到随时都会倒下，却始终牢牢地呆在第一梯队之中。
　　终于，他冲过了终点线，严昊空连忙扶着他向前缓步走着。

　　“负重赶紧取掉，我带你去休息室。”
　　严昊空把裴斜阳整个人的重量架在了自己身上。他看着臂中少年潮红的脸与苍白的唇，心中莫名一紧。

　　“......谢谢。”
　　裴斜阳稍微直起身来。他现在并不算是筋疲力尽，但既然有人愿意扶着，他也不会拒绝。

　　自己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了，十七年的营养不良与毫无训练不是几个月就能补回来的。
　　在垃圾星上，裴斜阳的食谱是腌菜，老鼠，和营养剂。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极不规律的进食和最低耗能的代谢，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日程。

　　帝国军校有目前最尖端的设备，对待学生从来不吝啬资源。裴斜阳每天都在体能训练中挑战自己的极限，之后又用营养舱中高级修护液修复损伤。
　　毫不夸张地说，裴斜阳有自信在一年内恢复自己巅峰时期的实力。

　　-

　　帝国军校训练场，七号休息室。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要去食堂了，下午机甲课前顺便给你带过来。”
　　隔着一层帘子，严昊空问道。

　　他只能从帘子下看见一双细白的脚踝，里面窸窸窣窣的，裴斜阳正在脱衣服。

　　“啊，帮我带一份烤多拉古兽肉排的套餐，信用点等会儿转给你，谢谢了。”
　　裴斜阳下意识回答道。
　　他将换下的衣物扔进了小型清洁器，然后躺进了营养舱里。

　　带着一股化学产品气味的淡绿色液体一下将他包围，裴斜阳看着舱门逐渐关闭，最终四周变成了一片令人放松的黑暗。
　　耳边只剩下液体缓缓流动的舒缓声音，裴斜阳闭上了眼睛，打算睡个短暂的午觉。

　　严昊空正打算去食堂，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却进入了休息室。

　　“饭我给斜阳带来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严昊空。”
　　白渊将一个金属容器放在了桌上，抬眼微笑道。

　　他穿着校服的白色长袖衬衫，铂金色的袖扣反射出矜贵的冷光。

　　跟散发着汗水与信息素气味的严昊空不同，白渊的衣服上熏了某种浅淡而优雅的幽香。他微笑的角度仿佛是经过准确的计算一般，温和却疏离，搭配着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让人升不起一丝反感。

　　“你最近好像和斜阳走得很近。”
　　白渊淡淡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嗯，的确。”
　　严昊空早就对这人十年如一日的笑容免疫了。他停下出门的脚步，语气不置可否。
　　“白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两个月中，裴斜阳和严昊空的关系确实变好了。甚至于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两人算是一年级机甲系出了名的挚友与搭档。

　　两人本来就在一个班，实力又与剩下的同学有明显的断层，于是每天那么长的授课时间几乎都待在一起。

　　在机甲驾驶或格斗的课程中，他们二人针锋相对。严昊空越打就越发现裴斜阳的实力深不可测，于是越发喜欢向他挑战。裴斜阳也乐得有个能练手的对象，他藏拙是为了不暴露自身，但实力不升反降就得不偿失了。
　　在体能训练中，严昊空总会格外照顾基础薄弱的裴斜阳一些。按照他小弟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父亲或者长兄的爱护之情。

　　指挥系与机甲系的课程重合不多，裴斜阳发现白渊与严昊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之后，对严昊空的态度逐渐软化。
　　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裴斜阳对旁人的善意很敏感。不以恶意来回报善意，是他做事的底线。一来二去的，两人自然就熟悉了起来。

　　“你对斜阳好，他就会对你好。斜阳是这样的性格而已，你不要会错意。”
　　白渊看着神情逐渐变化的严昊空，笑道。
　　“他是我这边的人。”

　　白渊再没有看沉默的对面一眼。他拿出光脑，向裴斜阳发了两条信息。

　　“斜阳，桌上放的午餐记得吃，是你喜欢的烤肉排。”
　　“啊，今天套餐的配菜是蔬菜杂烩，要吃完。”

　　-

　　机甲系的学生每天训练任务都很重。教官们为他们每个人都制定了专属的训练日程，说是要压榨出他们骨髓中的每一分力气，但还是考虑了青少年们的抗压能力。
　　自然，变态如裴斜阳和严昊空还是会自主加训到很晚。

　　不仅是他们机甲系，帝国军校没有一个系是轻松的。白渊经常泡在模拟蛋舱里，一场经典战役尝试十几二十种打法，直接连着光网睡过去是常有的事。苏清曜几乎是要住在实验室里，而唐竹神出鬼没，不知道整天被教官带去做着些什么任务。

　　当晚，裴斜阳和严昊空走出训练室时，夜色已深。

　　巨大的深红色天体挂在漆黑的天穹之上，稍远处是一颗拢在青色光晕之中的小行星。无数颗碎星点缀其间，只是不知道此刻看见的星光来自多远的从前。

　　快到熄灯时间了，校园里很安静。两人往寝室慢跑着，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人说话。

　　“裴斜阳。”
　　严昊空突然开口了，坚毅硬挺的眉目间有些纠结的痕迹。
　　“你为什么会接受白渊的招徕？”

　　“啊？”
　　裴斜阳回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可是殿下啊，为什么会有人不接受？”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一时间连严昊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以前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沉默了一瞬，严昊空缓缓说道。
　　“但如果白渊......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呢？我的意思是，除了对大众所展现出来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

　　严昊空从来没有在背后讨论过别人，着实有些不适应。他一方面觉得他不应该对裴斜阳说这些，一方面又觉得裴斜阳有权知道。

　　“嗯，我知道啊。”
　　裴斜阳顿时心下了然。

　　白渊以前跟他聊过在高中时期与严昊空的敌对，其原因就是严昊空性格正经冷肃，完全无法接受帝国未来的领导者出入辉岚堂等地的模样。

　　“你知道？不......你知道什么？”
　　严昊空可不觉得白渊这样善于掩饰自己的人会轻易暴露。裴斜阳深知他本性刚正善良，口风又紧，此刻也放松了些。

　　“我和殿下是在辉岚堂认识的。当时我在那里工作，他指名了我。”

　　裴斜阳看着严昊空逐渐微妙的神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严昊空，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糟糕的东西？我在那边做的是格斗表演赛。”

　　“那你知道还决定追随他？”
　　严昊空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
　　“白渊是帝国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我无法认同他的行事风格。”

　　“在作为帝国的继承者之前，他首先是一个人。”
　　裴斜阳转回头，淡淡地说。
　　“殿下有自己的喜好是很正常的事。严昊空，我问你，你觉得殿下的能力如何？”

　　“白渊很厉害，这点我不否认。”
　　严昊空点点头，如是道。

　　“那我也就直说了吧。”裴斜阳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我认为无论是作为一名未来的指挥，还是作为帝国未来的帝王，殿下都是有这个潜力的。他每天在高强度的训练后还要练习处理公务。我跟殿下住一个寝室，他有多努力，我比你清楚。”
　　更何况在前世，白渊登基后迅速肃清了贵族掌控军团的腐败，几次亲自出征，最终联邦不得已与帝国签订了停战协约，星盗们连搅浑水都困难了很多。

　　“严昊空，我理解你的意思。”
　　“一个温和稳重，谦恭有礼，对人民仁爱对敌人强硬，又有真才实学的完美领导者，才是帝国民众们所向往的。”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种被神化之后的样子？”

　　“他生来就是帝国太子，肩上所负担的责任自然比一般人要沉重。”
　　严昊空开口道，声音坚毅而平稳。

　　“所以殿下做到了啊。他作为帝国太子的一面，已经接近于完美无缺了。”

　　裴斜阳有些无奈。
　　他也不知道老奸巨猾的严元帅是怎么培养出这种正直又一根筋的性子的。

　　“但他作为白渊的一面，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看得到罢了，跟一个普通人的交际圈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改变对殿下的看法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我能让你和殿下多接触的话，你对他可不可以多点容忍度？”

　　“殿下无论如何都不是个道德败坏的人。他私底下的一面，你不要带偏见去看的话......还挺可爱的。”

　　裴斜阳说起话来条条有理一脸正直，就是耳根可疑地红了。
　　严昊空看着他，心说我觉得你才有偏见，白渊给你下了什么蛊，你看他都自带一层滤镜。

　　“谢谢。我很高兴今天跟你聊了这些。”
　　严昊空停下了脚步，认真说道。

　　“从明天起，我会尝试跟白渊多接触的。”
　　他顿了一下，然后如是说。
　　“裴斜阳，我很钦佩你。那么能够被你看重的人，也应该是值得钦佩的。”

　　此刻两人已经跑到了宿舍楼下，离门禁还有段时间。安保机器人滚过来检查了他们的学生卡，然后放他们进去了。

　　“那我谢谢你啊。”裴斜阳无奈道，“你既然没有四处传播关于殿下的流言，大概也不是真心想和他敌对。”
　　“毕竟是以后要效忠的人，你和殿下过不去干什么呢。你和他关系好点儿，说不定改变他的概率还大点儿呢。”

　　最后一句，裴斜阳说得随意，严昊空却是听进去了。

　　至于明天，白渊在食堂里看到冷着一张脸端着餐盘赖在自己身边的严昊空，到底作何感想，就不是裴斜阳能预测到的了。

　　对帝国上层的暗潮从不在意的裴斜阳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一番话，直接影响了三年后机甲联赛的结果，以及二十年后皇室与军部的格局。

　　十七岁的裴斜阳只是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寝室。白渊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又是在处理着什么文件。

　　“欢迎回来，斜阳。”
　　习惯性等他的白渊抬起头，微笑道。
　　“累了吗？去洗个澡。你洗完澡我就关灯睡觉了。”

　　面前三块屏幕的荧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冰蓝色的双眼微深，有种异样的美感。在裴斜阳的眼里，这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着光。

　　白渊只是坐在那里，温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裴斜阳突然就觉得，这一整天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