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黑化之路[穿书]》榆一

9、临渊

　　“哎，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新来的许逸……”
　　“炼气初期？你开什么玩笑？”
　　“骗你做什么！我可是从严师兄那听来的！”
　　“什么？”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那许逸走了什么旁门左道吧？”
　　………

　　许逸入派第二日就炼气成功的消息不知被哪个好事者散播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到了连入了清源派没有一点天赋只能扫地的路人甲都知晓的地步。
　　许逸一人穿梭在回廊，听到的都是众弟子对他的各种议论。
　　揣测有之，忌惮有之，嫉恨有之。
　　许逸心多大的一个人，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只是宋越溪听了却替他打抱不平。

　　“就你们有嘴是吧？这么爱说怎么不去茶馆当说书的，跑来清源派苦修做什么？”
　　宋越溪平日在派里人缘不错，此话一出，众人虽有些不满，但也终归渐渐噤声。
　　许逸走到宋越溪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等着吧，等哥以后用实力说服他们。”
　　宋越溪不语，扭头横他一眼。
　　许逸这回反应极快，改口改得很顺溜：“师弟，是师弟。”

　　陆焕之正站在离许逸二人几步远外的地方。
　　他盯着许逸笑着的侧脸，眼神晦暗不明。
　　昨日他回去，半路遇上了林玄策。
　　师父向来对他关切，见他脸色不对劲，还特地询问一番。
　　“哦？有这回事？”林玄策也惊了一惊，心底却莫名升起果然如此的感慨，“他倒是一次次令人惊叹，竟然比你当初还更胜一筹啊。”
　　令人惊叹、更胜一筹。
　　林玄策从来吝于对后辈赠予三两句夸奖，这一次却因为许逸而破例了——

　　“焕之师兄——”
　　回忆的画面倏地被打破。
　　许逸不知何时扭头看到了陆焕之，边喊还边挥臂舞几下。
　　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样灿烂，仿佛他完全没看到陆焕之没来得及掩饰的沉沉眼神。

　　不远处弟子们晨练的挥剑声不断，许逸踏着声一步步朝陆焕之走去，走着走着却见陆焕之忽而转身欲走。
　　“……哎！”
　　许逸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陆焕之听见，脚步明显顿了一顿，再抬脚时反而走得更急，一点也不给许逸追上他的机会，背影不过转瞬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066：“你没看到他刚才的眼神吗？”
　　许逸：“呵，自然看到了，我又不是个瞎的。”
　　066：“……那你怎么还凑上去找他？”
　　许逸：“就是要表现得越无知无觉越好，懂吗？”
　　只是个系统的066诚实答道：“不太懂。”
　　许逸：“哦，那就不必懂了。”
　　066：“……”

　　“少爷。”身后有人轻声唤他。
　　许逸不必转身就晓得来人是谁，听这称呼，全清源派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温竹轩。

　　“你来得正好，我刚想着要去找你，”许逸望向几日不曾见过的人，“这几日如何啊？”
　　温竹轩看着许逸，道：“我都挺好的，倒是你……这么快就到达炼气阶段，身体可否撑得住？”
　　许逸听多了他人对此事表达出的惊讶，没预料温竹轩会这么问，尤其对方神色格外认真。
　　他自个先是一愣，转而随口打了个哈哈就揭过这个话题。
　　转身而未能见到温竹轩下一刻的黯然神色。

　　按照清源派传统，新弟子入派后的七日之内就要开始选择本命剑。
　　今日正是之前定好的新弟子择剑之日。
　　“请诸位切记，本命剑一生只一把，一旦剑认主，便再不可更改。”陆焕之立于剑库入口旁，身旁是摇着折扇笑眯眯的沈奚。
　　他微微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来，说：“大家可以进去了。”

　　清源派的剑库天下有名。
　　有名就有名在，那不是一般的剑库。
　　它名为“剑库”，实际上内里却大有乾坤。寻常人走进去，没有折腾个一天一夜是出不来的。

　　“哎，奇门遁甲听说过没？”许逸一行人走在前方，身后倏而传来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这个剑库呢，据传可是当年清源祖师爷以奇门遁甲之术为基而建造出来的。”
　　那人不知道抓了哪个好糊弄的新弟子一同前行，傻愣愣地回他道：“那祖师爷可真厉害啊……”
　　宋越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余师兄？”

　　余蒙一脸无奈地瞧着不过片刻就团团围住他的几人，“不是，你们围着我做什么？”
　　“从实招来，你怎么会在这？师父不是派你去灵山谷取药了吗？”宋越溪毫不客气地开口，仿佛方才那声规规矩矩的“余师兄”压根不是她喊的一般。
　　其余人默不作声，显然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许逸在心底默念道：“六六，快上线了，这个余蒙是个什么角色？”
　　066：“一句话，是个好人，一根筋的好人。”

　　剑库内光线昏暗，两侧墙上的烛光莹莹映照，余蒙的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竟是沉默着不肯回答。
　　许逸在他久久的沉默中产生了一点莫名的心慌，正欲开口，余光却见宋越溪朝林昊和投去个眼神。
　　林昊和双手背在身后，不慌不忙，“余师兄，我可以考虑把你上次不练剑偷溜进藏书阁的事告诉我爹……”
　　余蒙的脸色顷刻间一变。
　　“别别别，千万别，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我下次进藏书阁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他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许逸站得离他更近一些，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句“什么时候竟被你看到了”。

　　待余蒙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混进来只是为了研究一下剑库内的阵法是否发生变化时，一旁的温竹轩忽地脸色大变。
　　林昊和瞄到温竹轩的脸色都被唬得心里一跳，罕见地主动问道：“怎么了？”
　　温竹轩面上神情早在众人看向他之前恢复平静，口气和平时无多大区别，只竭力压抑着暗暗的焦灼——
　　“许逸不见了。”

　　许逸脚下一打滑，差点没站稳，抬起眼正正对上一大片蜘蛛网。
　　他急急后退一大步，边朝四周张望边问：“这又是哪儿啊？”
　　066却没应声。
　　许逸疑惑地“嗯”了一声：“六六？在吗？”
　　066过了好一阵才姗姗来迟，语气怪异道：“这里是……剑库内的一个暗室。”

　　“看出来是多年没人来过的了，这蜘蛛网可真够多的……”
　　许逸再一次歪过身子避开左侧的蜘蛛网，往前又行几步，看见一方小小的剑台。
　　剑台矮小且因无人打理而斑驳狼藉，但是瑕不掩瑜，即使它此时落满灰尘，却还是看得出其建造者心思之灵巧，技艺之高明。
　　剑台中央孤零零杵着一把剑。

　　许逸盯着那剑看了好一会儿，倏地垂下头轻笑一声。
　　“果然是男主剧本。”
　　从修炼神速到刚刚突然被一股莫明奇妙的吸力送至这个暗室，真是明显得不能更明显了。
　　066不知道为什么升起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干吗？”

　　有了余蒙领着温竹轩几人前行，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剑库的核心位置。
　　只是再未见到许逸的身影。
　　“他能去哪呢？”宋越溪不免也有些着急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地说不见就不见了。

　　余蒙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下多了几分计较，朝着宋越溪低声道：“许逸师弟可不是一般人，小师妹该相信他的，他定然是不会出事的。”
　　余蒙的话音落下不久，几人之中便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想……师祖当年建这个剑库，应该会留下隐藏出口之类的东西吧？”
　　余蒙下意识抬目看向出声之人。
　　很眼熟……
　　是他初入剑库时搭过话的那位小弟子。

　　“这位师弟猜对了，的确有这么个密道，只不过我至今也没找到过——”余蒙边说边踱步到瘦弱的少年身边。
　　“看你一脸傻样，没想到还挺聪明的，你叫什么？”
　　少年呆呆的，显然没料到余蒙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突然注意到他，结结巴巴地回：“我……我没叫啊。”
　　众人皆是一愣。
　　余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原来还是个小呆子……”
　　少年听了这话才猛地反应过来，苍白的脸颊飞速窜上红色，直直漫到耳根去。
　　只听他小声呢喃：“严桐。我叫严桐。”
　　“行，我记住了。严桐师弟，快去挑把合适的剑吧。”余蒙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严桐的肩膀。
　　严桐默默地点点头。
　　这小孩的肩膀怎么这样硌手。
　　余蒙一手垂在身侧，虚虚地握起拳，没多时又松开。

　　静谧的暗室内。
　　“我想做什么？”许逸站在剑台前，双手抱胸，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
　　“费尽心思要塞给我的，我自然要好好收下才是。”
　　066没听明白：“谁要给你塞东西？”
　　许逸自顾自地跳过系统的话：“我现在要取剑，一会儿要出了什么好歹，你可得护着我啊。”
　　066：“我只是一个系统，怎么护着你？”
　　“我不管，我是你的宿主，你有保护好我的责任。”许逸话音刚落，便一手握住剑柄，猛地将其抽出——

　　“林昊和，你挑好没啊？”宋越溪一面催促，一面抬脚跨过脚边的几块碎石。
　　“嗡——”
　　宋越溪倏地止住脚步。
　　她不确定地看了看脚下，迟疑着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余蒙和温竹轩几乎在同一时间抬首。
　　下一瞬，地面轰然大动！
　　剧烈的晃动让众人根本站不稳，更不用提架子上的剑亦在铮铮作响，扰得人头晕脑胀。

　　宋越溪从未遇上过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故，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后背忽地撞上另一具温热的躯体。
　　身后人的呼吸声很轻，但因为一直以来的朝夕相处，宋越溪很快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别怕，”林昊和轻声说，随后稍稍顿了下，“我在这里。”

　　“师兄，是地动吗？”
　　“不太像是简单的地动，”余蒙朝发问的温竹轩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且看看它会不会停下。”
　　因为他隐隐感受到一股强大灵力的波动。现在的地动，很可能就是因其而起。
　　温竹轩只好暂且压下心头的顾虑，拄着刚到手的剑勉强站立。

　　远在昀虚殿的谢嵩云倏然起身。
　　他看向虚空之中，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