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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德明24年,冬

      “颜儿,天冷了,记得给你母亲捎件大衣。”朱熙见急匆匆往外跑的少年,脸色温润了些,笑着喊道。

      “父亲如今才想到,我早就给母亲备好啦。”朱颜一个箭步登上马车,坐在里面连忙捂着通红的小脸,南月笑眯眯的坐在一旁,将他的大衣理理。

      “父亲,郊外庙戏真又开始了吗?上次母亲生病,未能去成,如今重新开始,父亲为何又不去了?”朱颜头抵着车窗,月牙眼瞧着朱熙,朱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伸出手摸摸朱颜的头。

      “这几天公务繁忙,等下次吧,等下次有时间,一家三口同去!”朱熙酸着鼻子说道,朱颜沉浸在看戏的乐趣中,一时没发现朱熙情绪,只是红着脸颊,狠狠点了两下头。

      朱熙顺着窗子望去,双眼朦胧的望着自家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爷放心,亥时左右定带颜儿回来。”南月伸出手,抹了抹朱熙放在朱颜头上的手,微微低头。

      “父亲,颜儿一会就回来啦,现在馋那剁椒鱼头,回来的时候父亲一定要备好!”朱熙笑着收回了手,连忙点头答应。

      知道马车彻底消失了身影,朱熙终于撑不住掩面而泣,随后对身边的贴身仆人说:

      “准备准备,他们要来了。”

      至于是谁,仆人早就知晓,他收起一边的小凳,马不停蹄的往屋内跑。

      朱熙吩咐烧掉所有关于朱家夫人与小少爷的画像,果断抹去关于两人的所有消息。

      只是心里还是不舍啊,心里料想到了一切,却还是留恋,他转了一圈朱颜的小屋,见他在这屋里留下的痕迹,心里不是滋味。

      “老爷,这……小少爷的玉无瑕忘了带着,要不……”仆人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目光去瞧自家老爷的脸色。

      “把这玉无瑕和那封信一同送去。”朱熙摸摸手上温热的玉,细细雕刻的朱雀栩栩如生,通白的玉没有一丝瑕疵,是上好的极品。

      还未将手中的玉交给仆人,只听外头一阵嘈杂,朱熙方才温柔的表情一下子收敛起来,目光冷凌,他与那仆人对视一眼,仆人立刻跑到后院,朱熙将玉佩别在腰间,走出门。

      还未见到其人,便先听到含有一丝讽刺的声音:“我还以为朱大老爷逃了呢,如今看来,倒是聪明的很,将自己老婆孩子送走了,小生真是佩服。”王岱坐在那椅子上,眯着凤眼,带笑的望着朱熙。

      “王公子说笑了,不知你到这寒舍又有何事?”朱熙俯下身行了一礼。

      王岱冷笑着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朱熙跟前,望着已经空荡的朱家,笑容逐渐猖狂。

      “真不知?您别说笑了,我来就是想见见你家那夫人。”

      朱熙抖了抖两臂,毋得跪在地上:“夫人不在,你有何事叫我转达?”

      “哈哈哈…不在?是真的…不在,还是你不让我见呢。”王岱摸着下巴,迅速的一把摸过侍卫的剑,抵在朱熙的脖子上。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南月呢!”他居高临下望着朱熙的脸,看不到他一丝表情,只是冷冷开口道:

      “夫人不在,还请王公……”

      ”闭嘴!好啊朱熙,你当真不说?”王岱蹲在他面前,一只手摸着朱熙的脸,一只手拿着剑抵着他胸口,面对面前人的沉默,王岱轻笑,接着就是一巴掌,抡在朱熙脸上。

      朱熙偏过头,猛的站起身来:“王岱!你是皇帝身边的暗卫,我应当受你管教,这与我夫人毫无联系,你想如何,对着我就是!”

      他擦掉嘴边冒出的血丝,瞪着眼睛。

      “哦?毫无关系?那好…”王岱也缓缓站起身,叹着气问道:“你可知南族秘密?也可知皇帝原话’只要窝藏南族人,那便杀,无,赦‘?”

      “那与我夫人何干?”

      “何干?为何你家一婢女见到朱夫人脚下的梅花胎记。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只有南族公主才有吧?”最后一句话,王岱几乎是贴着朱熙说的。

      朱熙头上蒙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朱熙你真是有胆量,无胆识啊”王岱抵着朱熙胸口的剑慢慢用力,刺开衣物,往皮肉扎去,朱熙不躲,只是红着眼,一滴眼泪流下。

      “我夫人没有做错半分,为何…”

      “你私藏就是你的错”王岱猛的用力,剑穿过朱熙的心脏,朱熙疼的吐出一口污血,王岱松开手,朱熙摇摇晃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岱气不打一处出来,掐着朱熙的脖子就往上提,王岱看着那毫无气色却又憋的通红的脸,不禁想笑,他咧着嘴,一口碎在了朱熙脸上。

      “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吗?”王岱几乎癫狂的笑。

      朱熙终究是没了力气挣扎,只听咔嚓一声,王岱掐断了朱熙颈骨。

      “哎,你坏了我升职的好事,就这么杀了你,心里还是窝着气,不过瘾啊。”王岱将断气的朱熙往地上一扔,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细细的擦着手,吩咐道:

      “来人啊,将这院子里的人都杀光,再放一把火烧了,以后这京城啊,就当再也没有过朱家。”王岱悠闲的往外走,回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朱熙,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时间朱家上下声声惨叫,地如血染一般朱熙的尸体始终跪在院中央,周围不知是木头还是人尸,被火烧的噼啪作响,下的鹅毛般的大雪,也丝毫浇不灭这燃燃大火。

      见到这火源,乞丐们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般,拼命向火源靠近,却丝毫没人敢救火,就像是…说好了一般。

      … … …

      “母亲,郊外庙里的戏是真的很有趣的。”朱颜掩盖不住兴奋,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也就对这些感兴趣。

      南月笑着望着他,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颜儿,我给你的玉佩了呢?怎么忘了拿?”南月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望着朱颜空荡荡的腰间。

      “糟了,定是我换衣时忘了戴上,我现在就回去取。”朱颜也是极喜欢这块玉的,便二话不说,叫马夫停了车。

      朱颜蹦下车,对母亲说道:“母亲你先走吧,我回去取。”

      “这天寒,不如我同你一同回去?”南月舍不得朱颜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从窗子里探头张望着问。

      “没事,我们刚走没多远,叫哥哥跟我一同就好了,母亲你先走,庙里至少暖和些。”朱颜向马夫招招手,自己牵着仆人的手,瑟瑟的往回走。

      空气中刮起了阵阵寒风,冷的朱颜跟着发抖,深蓝色的厚披风染上了一层白,小脸冻得通红。

      路上是一片梅花林,朱颜折了一支看着,忽的觉得不冷了,两者手伸出来,捧着一朵朵小花细望,然后将它们扔在一片洁白的雪上,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朱颜才走到了京城大门,他抖了抖身上的白雪,拿走城墙上的火把,往京城中心走。

      京城,就是皇帝,大臣住的地方了,皇宫在京城的正前方,官僚大臣们则住在京城中央,朱家作为历代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家族,地位自然不低,与皇宫只隔了两条街。

      高举着火把,照着朱颜的眼眸是明亮的,小嘴是艳红的,他笑着往回走,想着等会不管怎样,都把父亲带上。

      可是越来越不对劲,下过雪的空气中隐约带了丝烟火味,只到他转过街角,惊恐的望着火烧一片的朱家。

      侍卫扑通一身坐在地上愣神,等回过神时,朱颜已经脱开他的手往火里冲去,他想起老爷跟他说过的话,爬起身,就往外跑。

      朱颜相反,往火堆了冲,他赤红着眼到处找着,心里祈祷父亲不在。

      可看到朱熙身影的那一刻起,朱颜彻底崩溃,哭着跑去,不小心被倒下的木桩绊倒,他便撑着身子使劲往前爬。

      他捧着父亲的脸,泪如泉涌,他不知所措,想把父亲带出火场,看到父亲彻底没了气,身体冰冷,失声痛哭。

      为什么?怎么了?

      他想拔出那把插在父亲胸口上的剑,却又怕父亲疼,始终不敢动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从父亲嘴里流出的血。

      “父亲!”他大叫着,他哭着,朱熙的头被覆盖了一层白,朱颜跪在他身前,一遍又一遍的抹着鲜血,直到朱熙腰间的玉佩因为晃动掉在地上,朱颜哽咽着,拾起它。

      他的玉无瑕,一半已经被朱颜的血覆盖,那根被用来系的红绳也变成了深红,他连忙在身上擦擦,颤抖的放进自己外衣口袋里。

      要救父亲,要救朱家。

      他像突然清醒一般,往外冲去,院子周围围着一群人,他跑到取暖的乞丐身边,一声不吭的跪下,抽泣着:“求求你们,救救我父亲。”

      乞丐们面面相觑,没动。

      朱颜见他们望着他没动,赶紧在身上摸索着,将身上带的银子,铜板往他们跟前小心翼翼一放,红着眼祈求着。

      乞丐们又对视一眼,都转过头,背着朱颜摇摇头。

      “为什么?”朱颜跪在雪地里,哭得久了,只是小声又坚定的问。

      他们叹了口气,领头的乞丐开口道:“刚刚看到皇帝的暗卫从里面出来了。”

      “是啊!王家公子!”立即有人附和道。

      “他们行事一向谨慎,光明正大的从里面走出来,不就是暗示我们!不要救吗…”

      朱颜蒙了,心彻底冷到了极点,他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刚刚,父亲还在的。

      现在,没人会救他。

      他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只是心疼啊,自己那么好的父亲……

      乞丐们望着他的神情,心也揪了起来。

      膝盖已经跪的青紫,他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样子,只是一直笑着,这表情,不像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背后传来细细碎碎的杂音,而朱颜,除了大火中霹雳啪啦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想听到。

      颈脖处突然一阵疼痛,朱颜唔的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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