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一只花巫

1、树在河对岸（一）

　　方郁隔着马路，只匆匆看了一眼三中的校门，就移开了目光。

　　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新学期开学的日子，逃不过的烈日灼阳。

　　方郁眯着眼，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光是站着一动不动。

　　母亲钱丽默数着一二三利落地从车后厢卸下行李。父亲悠哉地停了车，和她一起看着对面，神情骄傲，比她还兴奋。

　　直到母亲推了一把她，“欸，发什么呆呢，还不走。”她才跟在屁股后面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过了马路，父亲像看见了新大陆，眼睛一直盯着一辆车，“哟，你们学校门口好车不少嘛。”

　　母亲没有搭理，方郁离得远好像没听见。

　　一只脚跨入大门的时候，她用宽大的袖口挡住了脸上的阳光。

　　布告栏周围挤了一堆人，方郁本来在外围，挤着挤着就被挤了进去。

　　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是跟着人群进宿舍，上楼。到了所在的楼层后，楼梯口对着的第一间是603，继续往里走。

　　方郁经过609后自然地走进去，母亲反倒落在了后面。

　　找到床位后，开心地发现是个下铺，可以坐一会。

　　母亲也在旁边坐下来，喘了口气，用手给她扇风，笑着看她，“热吗？”

　　方郁摇了摇头，又说：“不热。妈妈你擦擦汗。”

　　母亲去了厕所，方郁打开行李箱，旁边又不断有人走来走去，她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

　　看到有家长在挂蚊帐，她才意识到，心想坏了。但冷静下来觉得可以让父亲去买。

　　挂完蚊帐的女人这时开了口，“露露，还好提前准备了蚊帐，要是去买，估计没有这个学校床的尺寸。”

　　方郁心里一惊。

　　母亲回来后，开始帮她铺床。方郁低声说了这件事，母亲却不以为意。

　　看着周围好像都有蚊帐，只有她的床露在外面，除了被子枕头，什么都没有，感觉很空。

　　那个叫露露的女孩又拿出一个娃娃，是海绵宝宝，黄黄的，很亮眼。

　　方郁仿佛听到了海绵宝宝的声音。进入了海洋，是那个凤梨堡，派大星在吹泡泡，海绵宝宝说：“派大星，你看……”

　　好可爱，方郁觉得心静了下来。

　　母亲不知道去了哪，回来时拎着一个军绿色的超大行李包，见她还在发呆，无奈地拍了她一下。

　　看着她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了蚊帐，方郁啊了一下，母亲气到拍她的头，“啊什么啊”。

　　“我看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学校发的东西也不知道，录取通知书里寄的资料也不看，别念书了跟我回家吧。”

　　方郁讨好般地拉了拉周丽的衣服，翘起了小嘴。

　　露露的母亲路过，听见了，笑着上来搭话。两个女人一下子热络起来。一起抱怨起楼下等着的男人，什么都不用做，来一趟什么忙也帮不上，回家还要做饭给他吃。

　　露露也朝方郁靠过来，两个人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又说待会一起去班上。

　　母亲不一会就走了，方郁想到第一次住校，有点兴奋。

　　几天下来，其实高中生活和初中一样很按部就班。因为学校采取军事化管理的治学手段，再加上每天各班班主任的校纪校规宣读，除了第一天大家刚开始接触有不安和躁动之外，接下来的生活好像暂时归于平静。

　　但方郁总觉得平静的水面下是一波一波将起的漩涡。

　　其实在第一天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方郁和余露约好一起去教室，找到教室后两人就愉快地聊起了天，等到点名时方郁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这个班。

　　她慌了，硬着头皮举手说没叫到她，老师又确认了一遍名单，还是没有。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方郁尴尬到想钻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尤其后面有男生在放肆地大笑，顶着全班人的注视，她低着头快速收拾了书包，头也不敢抬地离开了修罗场。

　　陈溯坐在最后一排，也跟着笑了，可惜旁边齐斌笑得太大声，太专注盯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有注意到，不然他就炸了。

　　冷面小王子也有被逗笑的时候？“我去，奇观啊！”他一定会这么说。

　　方郁木着脸，重新找自己班级，谁会想到一个宿舍居然安排了两个班的，出了鬼了。

　　而且，她最后才发现，余露是3班的，自己居然在11班，两个教室楼上楼下，隔得相当远。

　　怪自己没好好看清楚。

　　幸好老师还没来，大家还很吵，她看准了一个空座位就直接坐下。心脏还在咚咚咚跳着，现在可以安静下来了，她对自己的心说话。

　　没过多久，班主任来了，是个矮矮瘦瘦的女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温柔。后面还跟着一个高高的男生。

　　她站到讲台上，那个男生张扬地直接往最后一排走，好像有人给留了座。

　　“好了，同学们，静一静，我们先来点个名。”

　　声音也很温柔，方郁觉得这个老师挺好的，希望不要教理科。

　　班主任开始自我介绍，她居然也姓方，挺巧的，而且她教语文。

　　方郁顿时觉得刚才在另一个教室丢的脸无伤大雅。

　　晚上回到宿舍，她和余露碰了头，余露估计怕她尴尬，什么也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