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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一次约会 ...

  •   周钦已经在实验基地待了整整一个月,和同事们对不同的车头进行气动力学和噪声风洞试验,近千个不同的运行环境需要做这样的实验,他们便没日没夜的加班,大伙儿就在实验基地吃喝拉撒,全部熬得没人样。
      这天做完试验后,周钦迅速开了个总结会议:“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进一步降低风阻,时间很紧,大家再熬两个星期。”
      会议室里顿时哀鸿遍野。
      会议结束,其他同事陆陆续续离开后,小邱还戳在座位上不动。
      周钦敲了敲了桌子:“还不去工作?”
      小邱将笔记本电脑往旁边一推,哭爹喊娘:“我女朋友说我只要事业不关心她,现在跟闹我分手,呜呜呜。”
      周钦深表同情:“嗯,做咱们这一行谈恋爱不容易。”
      有点儿心有戚戚焉的意思,他也一个月没见过李景了。
      同情是廉价的,小邱卖惨的目的是要真正的实惠:“可不是,大周哥,今天是星期天,给我放半天假行不行?”
      谈到放假,周钦立即变了脸:“不行,这周的半天假是我的。”
      研发设计团队的人每周轮流放半天假,这周轮到周钦了,小邱图的就是他大周哥的半天假。一来周钦好说话,二来周钦放假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于是小邱求道:“你一个单身狗需要什么假,让给我吧,求你了,呜呜呜。”
      周钦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脚:“说谁单身狗?”
      小邱是个实诚人:“你。”
      周钦借用了李景的口头禅:“你放屁。”他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领,得瑟,“你哥我今天有约会。”
      小邱:“不信。”
      ……
      周钦“切”了一声:“你爱信不信。”
      周钦说着便往外走,小邱赶紧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周哥,求你。”
      周钦扒拉他:“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我正事。”
      周钦今天真的有约会,和李景的约会!这可是天大的正事!
      谁知周钦刚将小邱踹一边儿,讨人嫌的潘院长又来了。
      潘院长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踱进办公室,见周钦和小邱又打了起来,竖起眉毛问:“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周钦收回了无影脚:“没事,闹着玩儿。”
      小邱拍了拍身上的灰,委屈着一张脸告状:“潘院长,我要验伤。”
      潘院长瞪了他一眼:“验个屁的伤。”
      ……
      小邱吸了吸鼻子,潘院长大偏心眼子!
      周钦边收拾东西边问:“潘院长,您怎么来了?”
      潘院长东看看西看看,伸手拂过展示架上的机车模型,说:“来看看,找你说说话。”
      他好些天没见着周钦,有点儿想了——是想骂他的那种想,特地抽空来看看他。
      周钦一听就知道不妙,老潘肯定要耽误事儿。
      果然,潘院长这个话痨一开口就打不住,了解了他们部门的工作进度之后,又对周钦开启了一轮牵强附会的敲打。
      “不要觉得做出点成绩了就骄傲。”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攻坚战,不要掉以轻心。”
      “要有上进心。”
      周钦看了看时间,今天实在无法应付老潘的废话了,连忙打断了他:“知道,知道,您说的我都知道了。”
      潘院长正敲打得起兴:“你知道个屁,我让你写评奖材料,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写?”
      周钦不屑:“没时间。”
      是真没时间,他连觉都睡不够,哪有时间写那些繁琐的材料。
      潘院长是真心为周钦好,周钦是技术天才,他希望周钦将来大有可为,所以尽能给他多铺路。可让他发愁的是,周钦这小子缺根筋,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潘院长像个望子成龙但孩子不肯做作业的家长:“写材料要多长时间?你现在就在这儿给我写。”
      周钦不干:“那不行,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潘院长眉头一皱:“你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事?方老那边现在也不用你照顾。”
      这话周钦就不爱听了:“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潘院长告诫:“年纪轻轻的,要全力拼事业。”
      “拼事业?”周钦找到了老潘的破绽,立即反驳道,“我可听说您年轻的时候为了嫂子把事业啊前程什么的全都抛诸脑后……”
      虽然看起来不像,可老潘年轻的时候的确有一段荡气回肠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潘院长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我说你呢,你少给我扯别的。”
      周钦跟亲爹亲妈都没怎么顶过嘴,偏偏在老潘面前很叛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潘院长烦透了他:“滚滚滚,一看见你就来气。”
      周钦非要把老潘气出高血压来:“那您还来实验基地……”
      潘院长将手里的烟盒朝周钦砸了过去,周钦双手一接,把烟盒恭恭敬敬地还了回去。
      周钦目的达成:“院长,那我滚了。”
      潘院长不耐烦看他,手一挥:“滚。”
      可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在后面喊他:“等等!”
      周钦无奈至极,哭丧着脸:“又怎么了?”
      潘院长:“你嫂子要给你介绍对象,你也认识,去年来宁城采访过你……”
      周钦拒绝得很干脆:“别,别,我不相亲。”
      潘院长:“不相亲,你哪儿交得到女朋友?”
      周钦觉得受到了侮辱:“您也太小看人了。”他用右手手食指在左腕的表盘上点了点,特自豪说,“我现在赶着去约会。”
      潘院长跟小邱一样,第一反应是不信:“你小子就跟我胡扯。”
      周钦就不明白了,他哪里看起来像是没有异性缘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信他有女朋友?当然,他现在只是处于追求阶段,不过李景肯跟他约会,就是迈向胜利的一大步了嘛。
      切,爱信不信,周钦会让事实证明一切的。
      摆脱了老潘,周钦一分钟也没耽误,一路疾驰,奔往他特地预定的法国餐厅,停好车的时候他想起来还没买花。
      嗨,都是被小邱和老潘耽误的。
      周钦见时间还早,在餐厅附近找了家花店,店员问他要买什么时,他犹豫了,花店里能买的花他都送了个遍了,这回该买什么?最后,他简简单单地选了一支红玫瑰。
      周钦骨子里是浪漫的,他学生时代沉迷天体物理学,观测浩瀚星空时偶然发现了一颗小行星,他用当时暗恋的学姐姓名缩写命名了这颗小行星。
      可是不知道这个憨憨为什么追李景就只会送花?就……很普通。
      因为今天要见李景,又是第一次约会,周钦破天荒地换下了一成不变的格子衬衫,穿上了西装。周钦个高腿长,盘亮条顺,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尤其凸显气质,当他浅笑着走进餐厅,风度翩翩地落座,好几位女士都看得失了神。
      怎么会有人帅得如此浑然天成?
      周钦今天帅得超常发挥,李景也美得惊天动地。
      二三知道李景今天要和周钦约会,别提多兴奋了,一下午都在为替她选衣服、化妆,最后二三看着镜子里集纯情与风情于一身的李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景,你不可能这么美,肯定是我化妆技术好。”
      李景翻了个白眼。
      二三上下打量着李景,感叹道:“大高个要是看到这么美的你,这辈子绝对会对你死心塌地。”
      ???
      那还得了!
      李景立即把二三给她做好的头发打散,又要脱掉身上那件仙气飘飘的裙子。
      二三赶紧制止:“哎哎哎,你干嘛呢?”
      李景问她:“你能不能把我化丑点儿,就是周钦一看能逃跑的那种……”
      二三无语:“要不我给你毁个容?”
      在二三的坚持下,李景最终没能换掉那件裙子,但是她非暴力不合作,快到了约定的时间,依旧磨磨蹭蹭地不肯出门。
      二三只能使出激将法:“你打游戏输给人家了,现在说话不算话,临阵脱逃,你好意思吗?”
      ……
      也是,她可是手下败将啊,一个手下败将又什么资格不履行赌约?
      于是,打游戏输光了自尊心的李景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发了。
      李景为了拖延时间,没有开车,而是坐地铁转了好几条线到了餐厅附近。出了地铁站,她路过一家商场,看见商场玻璃窗上的自己妆容精致,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从包里拿面纸,擦掉了二三特意为她挑选的口红。
      虽然认赌服输,但她后悔了,答应周钦约会这件事实在不妥。
      她又不是单身,这样做她成什么人了?
      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李景拿起来一看,周钦来电,她没有接……
      周钦等了一个小时,始终不见李景,打了五个电话,无人接,发了两条短信,没人回。
      奢华低调的餐厅里,客人们轻声交谈、愉快进餐,帅气逼人风度天成的周钦独自地坐在那儿,背影孤独落寞,一看就知道被情人放了鸽子。
      其实周钦预料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是他死乞白赖地要追她的。
      他将手边的那支红玫瑰放在餐桌对面,起身离开。
      天气已渐渐燥热,周钦降下了车窗,夜风无端端地将一层心灰意冷吹到人的心上。
      说话不算的女人。
      虽然是他死乞白赖地追她,但她愿赌服输,说好了三次约会,现在打算撂挑子不干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这么算了?
      不行,要找李景那个家伙问清楚,否则他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这么一想,周钦踩下了油门,可是加速开了五分钟,就在地铁站前的路段被堵上了。
      今天就没件顺心的事!
      周钦抬头看了看前方电子路牌上道路拥堵情况,血红的一条线,这要堵到什么时候?周钦恨不得跳下车坐地铁。
      此时,有个发传单的小伙子朝这边跑来,被相邻车道吉普车的车主喊住了。
      “前面怎么了?怎么堵成这样?”
      “听说有人落水了。”
      “救上来了吗?”
      “还没。”
      “多远?”
      “就前面那座桥那儿。”
      周钦一听,什么李景不李景的,他也不纠结了,立即脱下外套,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地铁站临着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桥,事故就发生在这儿。
      周钦匆匆赶至,桥上聚集着不少人,满是担忧地盯着桥下的河面看。
      “怎么看不见人了?”
      “不会沉下去了吧?”
      “在水里换不了气那可就危险了。”
      “哎,哎,浮上来了,两个人浮上来了。”
      周钦才看见水里有两个人,二话没说,撑着桥头的栏杆跳了下去,一头扎进了水里。
      桥上的人喊道:“小伙子,赶紧去拉她们一把,那姑娘没力气了。”
      河里,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年轻女人正托着一个溺水的老妇人往岸边游,水里行动的阻力本来就大,昏过去的老妇人更加沉,年轻女人游起来十分吃力,死咬着牙把人往岸边拖。
      正当她精疲力尽时,有人游到了她身边,对她说:“来,把人给我。”
      年轻女人松开了手,用最后的力气把老妇人推向那人。
      周钦接住了老妇人,用胳膊托住她的肩背,又转头问年轻女人,“你还坚持得住么?”
      年轻女人费力地点了点头。
      周钦便转过身去,抓紧时间带着老妇人往岸边游去。到了岸边,桥上的两个小伙子跳了下来,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老妇人拖上了岸。
      周钦立即转身去找年轻女人,却见她已经游了过来。
      “把手给我。”周钦说道。
      年轻女人将手伸给了他,周钦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托着她的胳膊将驮她上了岸,随后自己才爬了上去。
      两人刚爬上了岸,就听见有人说:“老太太没意识了。”
      “120怎么还没来?”
      “那怎么办?”
      年轻女人累得喘不上气,她顾不上休息,拖着发软的腿走到老妇人身边。
      “你们……你们让开……留点儿空气给……给她……”
      她话都说不完整。
      一旁的人纷纷散开,年轻女人用手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又俯下身去听老妇人的心跳,然后将老妇人身体放平,解开了她衣领的扣子,将手放在胸骨下做按压,几次胸外按压之后,她捏住老妇人的口鼻,给老妇人做人工呼吸。
      有人认出了老妇人:“这个老婆婆我认得的,是在附近捡破烂的,怎么会掉进水里了?哎呦,真是作孽。”
      从老妇人身上的穿着看得出她过得很贫苦,指甲缝里很脏,平时不见得会注意卫生,年轻女人给她做人工呼吸时都能闻到老人家身上的那种腐朽气息,可她依旧没有丝毫迟疑。
      半晌,老妇人终于吐出一口水,在场的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救回来了。”
      “多亏了这姑娘。”
      “阿弥陀佛。”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年轻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往地上一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她脸上的妆在水里花掉了,眼线、粉底、腮红、口红像水彩颜料一样,一起混乱地糊在脸上,头发丝湿漉漉地粘在眼睛上,她觉得不舒服,用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等年轻女人把头发都蹭到脑后,露出京剧花脸一般的面孔时,周钦愣住了,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年轻女人浑然不知有人因为认出了她而惊讶得不知所措,她见医护人员将老妇人抬上了救护车,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跟随车医生交代了几句,等救护车开走,她想去找扔在岸边的包包,一回头,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周钦险些腿软。
      “你……”他千言万语堵在心口,竟一时语塞,“你怎么回事?”
      李景,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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