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二章 上（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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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过一顿美味的早餐之后，伊维带着他们来到了作为会客室的西厢房，泰姆莱斯那个黑眼圈男大大咧咧地坐在东侧的黑漆圆桌处，手指哒哒哒地敲在镶嵌着螺钿图案的桌面上，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小家伙，先把伊维借我用一用，待会儿再还给你。”
“啊……那个，你们有事情就不要管我了。”奈吉尔本来就是被他以“吃早餐”的名义强拉过来的，听到这话，自然是乖乖地抱着兰斯洛打算自己先回旅店，不过却被伊维拍了拍肩膀，引到了八足床边坐下，又在床中的小矮几上摆了两碟新鲜水果：“来了就先别走了，待会儿我还真有事情要和你说，先在这等我一会儿吧。”
“不会影响你们吗？”
“没关系的，我们很快就说完了。”黑发青年温和地笑了笑，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肉桂茶递过来，对他打了个“请自便”的手势，这才转身向那个丝毫没有客人自觉、早就给自己斟满茶水举杯豪饮的黑眼圈男走去。
无事可做的精灵少年缩在八足床的角落中，一边吃着酸甜的酪浆果一边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经过这一次的团队冒险，他算是清楚地了解到为什么父亲并不赞成他之前那种只顾着翻阅法术书进行学习研究的行为了，如果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无法做出正确判断选择合适的法术，学会再多的法术也是纸上谈兵的行为。（英语说到“纸上谈兵”大概会用win a war with words，用嘴巴来赢得战争；“纸上谈兵的人”是armchair strategist，坐在座椅上的军事家。）
想要获得进步，奈吉尔觉得他需要参加更多的实战锻炼，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补充一下自己各方面的知识——大陆地理环境、历史、人文风俗、建筑、宗教，自己以前在家族藏书看到的关于外面的人类世界和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相比，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就是寻找几本前辈法师们的法术研究笔记，精灵小法师觉得自己更迫切的需求是学习怎样重新搭配自己的法术位，以达到更加适合的实战效果。
另一边交谈的两个人表情却有点严肃，偶尔会听到一两句断断续续的语句飘过来，黑眼圈男两只手大幅度地比划着什么。也许是精灵少年也在这里的关系，他们的声音明显地压低了，很难听到具体内容。
不过很快，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一致，泰姆莱斯对伊维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快速把桌面上最后几块点心水果全部塞进嘴巴里吞下去，这才站起身来，痞子气十足地对精灵少年来了个飞吻：“哟！小家伙！本帅哥走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想念我哟！”
奈吉尔大囧……
倒是黑发青年笑骂了一句：“快点走吧，再不走我这的东西都要被你吃空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黑眼圈男假装没听见，跑过去纠缠青蓝。
伊维扫了一眼院子里又打成一团的一人一猫，摇摇头，走了过来坐到矮桌的另一侧给奈吉尔重新换了一杯肉桂茶：“时间有点长，等着急了吗？”
奈吉尔摇摇头笑了一下，双手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喝着香甜的热茶，嘴里含糊地回着还好。伊维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笑着询问：“昨晚休息的好不好？这次做任务的感觉如何？冒险好不好玩？”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打开了小家伙的话匣子，已经很是郁闷的精灵少年就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上了，吐槽的主题从长时间步行的不舒服到地精任务的混乱，还从自己在冒险过程中各种问题一直扯到人类社会昂贵的物价、从图书馆抄写魔法卷轴居然要收费到连外售的研究笔记都没有这样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精灵就会表现得像个小孩子，而不是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来。
伊维微笑地听着奈吉尔的抱怨，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态，将桌上的点心碟子推到他面前：“说了半天了，吃点点心休息一下……还记得我刚才说有事情找你吗？有些东西要给你，也许多少能解决你的一些烦恼吧。”
“有东西要给我？”听到这句话的精灵少年愣了一下，右手不自觉举起来摸了摸耳朵上的黑宝石耳饰，“伊维，你不用……”
还没等他说出来，黑发青年就浅笑着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先看看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从右侧的黑漆蝶纹书格上取过四本厚厚的书，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案几上，推到对方面前。
这四本书的封面都是很深的蓝紫色，看上去像是使用同一种动物的皮革鞣制成的，书的封面上没有任何特别的标注，书名、作者什么的也统统没有，差不多有两个指节的厚度的厚厚书脊用银亮的贵金属夹套牢牢卡住，上面有一个很小的树叶烙印，而同样材质的金属压花也出现在四个书角。
“这么厚的书？都写了些什么？”奈吉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封面的皮质，手感细腻光滑，非常出众，边缘的金属套凉凉的，让人爱不释手。
“嗯，这是我朋友的一些笔记，我觉得对你可能会有些用处，才找出来给你看看。”黑发青年笑了一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啜饮一小口，“别只看外面，翻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奈吉尔抬眼看了案几对面的黑发青年一眼，心里嘀咕一句：什么东西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人就是有什么事情都不肯直接说明白。
精灵少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翻开了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对着空无一字的内页释放了一个“阅读魔法”，上等精细纸张制成的内页上迅速浮现出了流畅美观的花体字。只看了两眼，他的眼睛就开始越睁越大，兴奋的情绪让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眸闪闪发亮——
这本书的内页并没有使用常见的微微泛黄的羊皮纸，而是选择了材质最上等的精细纸张，要知道，最常见的记录用纸张大概就是这么几种：羊皮纸，一银币/张；普通纸张，四银币/张，精细纸张，一金币/张。而最高级的精细纸张使用特殊工艺制作而成，像最高级亚麻布料一样的白皙、柔软、轻薄，落笔书写流畅，售价甚至高达数金币/张，可是这整本书的内页居然全部都是使用这样的纸张！光是计算这一点就足够表明这本书的价值。
但是更珍贵的东西却是内页上记录的内容——繁复神秘的奥术文字和精灵语清晰工整地排列着，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字符组合起来的内容却是令奈吉尔感到万分熟悉亲切——法术公式，法术咒语，法术阵图，法术原理标示，法术细节说明，法术效果，部分实用范例讲解……
这这这，这居然是一本法师的法术书！
◇ ◇ ◇
在这片西大陆上，使用的法术分为两种，神术与奥术，与此对应的，使用法术的人也分为两类，神术者与奥术者。表面上看起来这两种法术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使用的效果也非常类似，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差异非常巨大：
顾名思义，前者的力量来自对神明的信仰，或是对自身某些特定信念的信仰，也就是说他们的法术来自于被他们视若神明的“源”的赋予，这就是神术，来源于外界和信仰。比如虔诚的牧师由于他们个人对神明的信仰而获得神明赋予的施法能力，可以借助神的力量来施展朴实平和的法术；高阶的圣武士坚守着自身对善良与秩序的维护，并由此获得神圣的力量来施展一部分神术；高阶的德鲁伊和巡林客出于对自然原始力量的敬畏崇拜也会获得一部分充满自然之力的神术。
而奥术则是来自施法者自身，施法者开发自身能力、对神秘事物无限地追求和探索，最终对魔法元素的操纵而形成魔法的力量，简言之，奥术的本质是掌控，是对自身能力的深入开拓——先掌控自己的力量，再扩展至身外来掌控魔法元素实现法术。只有具有血脉天赋才能的术士、具有言语力量的高阶吟游诗人和专心研究深入学习的法师，才能使用这种与神明之力相比完全不逊色的惊人力量。他们能够掌握魔法元素来模拟呼啸的风元素、狂野的火元素、变化无形的水元素和厚重的土元素，并形成多种复合效果，能够预测未来或者改变物体，从各种异界比如元素界面、无尽地狱或九层深渊召唤来能力强大的帮手，甚至掌握有限度的死亡力量。
如果单独对比使用奥术的职业的话，术士、吟游诗人和法师之间也有差异：术士和吟游诗人施展法术不需要提前准备，但是他们只能掌握有限数量的奥术，术士的力量来源于血脉和意志，因此法术更倾向于狂暴的攻击，吟游诗人则是依靠灵魂能力借助音乐节奏来影响对方的精神，于是在魅惑与幻觉方面更出色。相比之下法师则是唯一的特例，只要能找到，他们可以学习符合自己职业等级的全部法术而完全不需要在意数量问题，只要提前进行法术位准备，他们可以从自己的法术书中选择任意的奥术进行施法。对神秘世界的无限追求和不断研究是法师的根本，对他们来说，魔法不是天份，而是努力习得的技艺。
也正因如此，法术书对法师来说不仅仅一个记录存档，还包括他们对神秘知识的认识过程，他们的学习实验思路，相关研究带来的每一点微小进步……对于一个低级法师来说，前辈的宝贵经验将是他深入体会魔法技艺的一条捷径，可以避免他在学习中的很多弯路和无意义的研究方向，可是对于法师本人来说，法术书和研究笔记则是暴露他施法习惯、偏好法术和思考模式的危险品，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生命，几乎都是绝不外借的特殊物品。
法师们对法术书的珍惜程度也是很多人根本难以想象的：他们不仅会使用自己专属的标志、排列方式、注记和密码来书写自己的法术书和研究笔记，偶尔还会故意留下几个隐秘的破绽或是危险的陷阱。此外，绝大多数的法师也会在法术书上面施加一些迷惑、保护、传送或者自爆的法术作为给不经允许的翻阅者的“礼物”。
所以即使全世界的法师们都使用着同样的基础语言——奥术文字、龙语和通用语或者是精灵语、矮人语等种族语言来描述记录自己所知的法术，但是面对一本初次接触的法术书，如果这不是属于图书馆里的公开书籍，又没有得到其主人的悉心指点，即使书页上没有那些危险的法术，阅读者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去研究和破译原主人的暗语和抄录方式，一次又一次使用“辨识魔法”和“阅读魔法”来仔细鉴别每一页书页，才能读懂书中究竟抄录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不至于出现错误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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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以上这些原因，奈吉尔看到这本法术书之后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他从没想过能够在橡木镇这种连法师协会都没有分部驻扎的小地方能找到一本真正的法术书，热爱魔法的精灵少年立刻抛开了自己先前的种种思绪，非常郑重而恭敬地抚摸着刚刚被自己用“阅读魔法”辨识出来的这张书页。
黑发青年看到精灵少年那种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的表情，眼神露出非常怀念又有点恍惚的神情，汹涌的情感几乎要从眼神中蔓延而出，但是只有短短一瞬间又自我克制住了。只可惜小家伙只顾着低头看着书页，完全没有注意到伊维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那么一两秒钟才重新浮现。
他抿了抿嘴唇，直到自己的情绪又恢复正常才继续开口：
“这本法术书里面记载了超过二百个法术，当然都是些零级法术和一级法术，其中有些是比较少见的法术，另外那三本则是与这本法术书相互对应的法师研究笔记。”
听到伊维这么一说，奈吉尔赶忙去翻看下面三本书，心里更加惊讶。
三本厚厚的研究笔记里面，每一个魔法的咒语和法术图案都用标准而正确的奥术文字标注清晰，下面则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施法手势变化顺序、咒语的关键音节、施法材料的种类、份量和处理方式、法术的作用等等说明，都是用他所熟悉的精灵文字清晰流畅地书写；笔记中还记录了很多法师本人实际使用相关法术的场合和所达到的应用效果，细致地对这些法术进行说明，分析各种使用的小技巧。在书页的批注位置，还有大量明显是后期整理添加上的文字记录，与之前的说明相互对照，进一步分析法术的变化和使用，看样子是这位前辈升到高阶法师后对低阶法术的新理解。
“兰斯洛……兰斯洛，你快点咬我一口，让我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柯瑞隆在上！博卡布在上！全体精灵众神！伊维，你是不是认识哪位精灵法师，否则怎么可能拿到这些东西……这种记录方式和森林图书馆中面对全体成员开放的法术书和研究笔记简直是一模一样！”精灵少年虽然是在和伊维说话，但是一双眼睛像是生了根，死死盯着手中翻开的书页。
也难怪他会表现得这么惊讶与狂喜，因为种族以及施法习惯的不同，人类法师和精灵法师对法术的研究和使用侧重点稍有区别，在法术书的书写方式也有所不同，精灵族法师基本都是用奥术文字、龙语和精灵文来做注记说明。
可是刚才奈吉尔只是用了一个“阅读魔法”法术，然后完全是习惯性按照灰精灵的通用暗码和排列去解读浮现文字的这一页，结果却毫不费力地辨识出了里面记录的法术，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跳过辨识奥术文字、破译原主人使用暗码的时间，直接解读书中记录的法术并进行学习。
一本数百页厚、来自精灵族法师前辈的法术书！
记录着超过两百个零级到一级的奥术！
细致详尽的法术讲解和效果说明！
对于一个初级法师来说，这本法术书和配套研究笔记的出现简直就是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东西吗？精灵少年灿金色的眼中爆发出极度热烈的光芒，也许他自己也从没有注意过，在这种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了灰精灵这个种族对魔法狂热沉迷的一面。
“谢谢你伊维，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重要太有用了。”奈吉尔诚挚地道谢，他想不出自己要怎样表达此刻的激动与感激，只有在心底默念：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帮助伊维找到回家的方式。
“小家伙，先别高兴得太早，这四本书只是暂时借给你使用，等到你全部学会了，还是要把书还给我的。”黑发青年任由奈吉尔小心翼翼地抚摸翻看书册，自顾自坐在对面品着茶，等他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才接着说下去，“在这个学习过程中，你必须要保证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能损坏和遗失它们，因为这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留给我的纪念品。”
“嗯，我一定会仔细认真保管的，请相信一位灰精灵对魔法的尊敬和热爱。”奈吉尔死死抱住书册，表情郑重，“那个……伊维，你方不方便告诉我，这位精灵法师前辈……他的名字？我是说精灵的本名。”
无论这位法师是否是举世闻名的高阶法师，单看这几本法术书和研究笔记上的内容，就足够表现出他对法术的痴迷和严谨，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还使用精灵之间通用的暗码做了誊写和说明，并且上面没有任何“催眠图纹”、“蛇纹法印”、“迷幻手稿”之类的防护法术，可以说只要是对所有奥术施法职业完全开放，这种毫不藏私、乐于共享的情怀，已经让现在得到帮助的奈吉尔感激万分了。
“本名就算了，他……已经离世很久了。这些法术书，还有一些他亲手制作的小玩意，就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纪念。”伊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微笑，眼睛里的神采却黯淡下去，显得有几分低落与痛楚，不仅如此，奈吉尔还能够从他话语里面听出那种难舍与怀念的感情。
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非常别扭，扁了扁嘴，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为自己对这位“法师前辈”的一无所知上面，最后只能在心里对这位前辈郑重其事地道谢。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黑发青年可能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唏嘘感叹，眼神少见得出现迷离，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笑着探过身子捏了捏少年右耳朵尖，耳饰上的黑宝石正与伊维左手无名指戒指上嵌着的黑宝石互相映衬：“这两颗黑色宝石都是他制作出的奇物，你这颗是逸闻宝石，而我这颗是幸运宝石。他曾经说这两颗宝石和我的眼睛有着同样的颜色，所以小奈吉尔，你可是要好好珍惜，别让我的眼晴被人打碎了哟~”
“这……伊维，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这个逸闻宝石对我来说真的太珍贵了吧……送给我真的合适吗？”奈吉尔也摸了摸耳饰，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就算你说过，队伍里只有我这一个使用奥术的精灵，可是这宝石对于所有精灵血统法师来说都是好东西，你可以和他们交换些更有用的消息，我觉得还是……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伊维塞进嘴里的水果堵住了嘴，差点呛到的小家伙干咳两下，坏心眼的某人笑眯眯地端着肉桂茶喂了他好几口：“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你，你就戴着吧，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奈吉尔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手指捻起第二颗黄金葡萄，似乎大有“你要是再说我就继续塞进去”的打算，他吐吐舌头，将话题转移到另外的方面，“伊维，你朋友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高阶法师，他在制造物品方面能力也很强，不管是逸闻宝石也好幸运宝石也好，全部都是高级品。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说那戒指是一枚储物戒指吗？储物戒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不管是李蒙欧秘藏箱还是次元袋、次元洞，都会有内容物体积限制的啊？”
“这是秘、密。”伊维收回捏着尖耳朵的手，露出神秘主义的狡猾微笑，“等你再成长一段时间，也许就能知道原因了……不过现在嘛，你还需要继续努力才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二章 上（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