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箫音（流星蝴蝶剑）》灰港

9、无天有天

　　高老大躺在地上，漆黑的长发闪着丝缎一般的光。美丽的金樽也闪着光。
　　她的生命却已暗淡无光。
　　石群跪下来，就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捧起一满把她的头发。
　　眼泪就流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头发忽然又有了光，晶莹的泪光。
　　他没有看见孟星魂走进来。
　　孟星魂道：“她还没有死！”
　　石群一惊，伏下去闻了闻酒樽中剩下的酒。他站了起来：“只是些致人昏睡的迷药。”
　　孟星魂冷笑着：“也许下毒之人已经改变了主意。这也不奇怪。反复无常是人的天性。”
　　石群道：“你以为是我？”
　　孟星魂道：“你是用毒的行家，我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石群道：“但你现在不这么想了。”
　　孟星魂道：“如果真的是你要杀姐姐，刚才我已杀了你！”

　　方幼苹回来的时候，小何正在把一本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到架子上。琴也已经擦干净，琴弦都用松香抹过了。桌上的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看见方幼苹，小何突然厉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方幼苹道：“当然是。我就是来带你离开快活林的。我说到做到。”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小何突然落下泪来。眼泪流过白皙而瘦削的脸颊，不是透明的，而是血一样的红色！他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谢谢。”
　　孟星魂和石群到的时候，方幼苹趴在小何身上哭得像个傻子一样。
　　地上有一个和高老大屋里一模一样的金樽。
　　方幼苹反反复复地说：“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说过会带你走，就一定带你走。我有很多钱，你要什么都可以。我家有很大的房子，山上有栗树和榆树，院子里是方砖地，还有两缸金鱼••••••你是不是还嫌不够好？没关系我有钱，很多很多钱••••••”
　　一个脸上有血，一个脸上有泪，像镜子一样。

　　高寄萍看上去真的老了。
　　她的眼睛，即使在喝醉的时候，也不再明亮。
　　她看着孟星魂：“你怎么回来了？”
　　孟星魂道：“因为明月心走了。”
　　“若是她不走，你就不会来？”
　　“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你倒是实话实说。”
　　“真相不捅破之前，都是很开心的。”
　　“你为什么执意要追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可以相安无事的过几十年的。到底是年轻人啊。有些事，还是不要揭穿了的好。我早就知道小何要杀我了。”
　　“什么？”
　　“其实他也不必死。我当然希望他活着。”
　　“活着也是废人了。”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觉得，人活着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活着，可以做很多事情。”
　　孟星魂笑笑：“是的，活着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个快活林，我想卖掉它。反正我已经有地契了，赚租金就行。”
　　“恩，姐姐想这么做的话，我没有意见。”
　　“石群在哪儿？”
　　“我去把他叫来。”
　　高老大看着孟星魂出去了，突然流起了眼泪。她想起来，小何这孩子，一直是很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