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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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4年，至和元年的正月初八，明君没了。这年，司马光36岁，我32岁，明君31岁。她身后，被追赠为皇后。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皇后之位来得是不是有点晚，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2019年。
明君的葬礼被定在了本年的十月初七，如今距离十月还有九个月，我不可能等到她下葬再回郓州。故而，我唯一还可以为她做的就是为她祈福，等她过完三七。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己的义不容辞。
得知我的心意，陛下亲自将我安排在皇家道院供我为明君祈福。明君三七结束后，陛下要派禁军送我回郓州。对于他的好意，我没有推辞。虽然他很花心，虽然他见一个爱一个，但明君也真的是他目前为止最喜欢的妃子，他能这样对我是爱屋及乌。
离京前，陛下亲自为我饯行，这是我自正月后第一次见到他。送行完毕，我向他辞行道：“多谢陛下，元清就此告辞了。从今以后，我应该不会再进宫了。相应的，应该也没有多少再见到陛下的机会了。还望陛下不要因为明君的离去而过度伤心，我想，这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明君的死，对这位陛下的打击应该不小。明君离开已经快一个月了，可他看起来还是憔悴不堪。他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怎么，夫人以后再回到京城也不进宫朝拜皇后了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极为讨厌那种束缚很多的场合，当初若非知道明君在宫里，我都不会进宫。如今，她已经离开，整个皇宫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我这样说后，陛下竟然笑了笑，说道：“真看不出来，司马光那样循规蹈矩的人，他的夫人竟然会是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女子。其他外命妇们进宫，想的无一不是如何与皇后交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例外。更让人惊奇的就是，司马光每次在外人面前说起你，他都夸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陛下这样说，想来是他们君臣私下交谈时谈及家庭，各自评判过自己的夫人吧。我说道：“各花入各眼吧。就如明君，即使她有缺点，在陛下看来，她也是最好的。而我，在司马光眼中也是如此。”
陛下点头道：“可能这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我默然，陛下的反应让我突然想到了司马光。若是有朝一日，我跟明君一样，也死在了他前面，他会不会也像陛下这般？我想到了颜之推在《颜氏家训》中记载的一则故事：
北齐的孝昭帝高演，在临终前叹息不得为母亲娄太后送终。作为北齐臣子，颜之推知道这件事后，很多年后还在《颜氏家训》的劝学篇中写了下来，并借此讥讽孝昭帝素无学识，不知忌讳。现在想来，并非孝昭帝不懂，而是作为儿子，他不愿意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才会那样说的。他宁愿自己承受失去母亲之痛，也不愿意让母亲承担儿子早亡之苦。母子之间如此，夫妻之间又何尝不是呢。
“夫人在想什么？”我还在想司马光，陛下的声音把我从幻思中拉了出来。
我摇摇头，说道：“只是看到陛下在明君去后，如此消沉，突然很怕。我很怕，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司马光前面，让他也面临这样的痛苦。”
陛下没有说话，而是从内侍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递给我道：“打开看看吧。”
我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一块玄色龙纹玉佩。我对玉制品啥的一窍不通，除了感觉似乎价值不菲，再也看不出这玉佩有何珍奇之处。
我愣道：“陛下，这是……”
“这是朕的玉佩，给你的。”
“给我？”不对，陛下怎么能送我礼物呢？再说了，我怎么敢收其他男子送我的礼物？这要是让司马光知道了，他的醋坛子岂不是要打翻了？万一他再以为陛下对我有点什么，我哪里说得清！
“对。司马光如今在外地，朕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你们才能回到开封。而且，朕诸事繁多，不可能时时关注你们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你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麻烦，你就拿着这块玉佩，一切都可以解决的。如果需要进宫见朕，禁军看到玉佩也会带你去找朕的。到那时，朕会帮你们的。”
原来这是陛下送我们的一份厚重礼物。不过，司马光是大宋未来的宰相，他又会遇到什么困难呢，真是开玩笑。
于是，我说道：“陛下好意，元清心领了。只是这玉佩，我实在不能收。”
“夫人放心，这块玉佩放你那里，司马光不会误会的。朕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朕这样做，是为了明君。”
什么？为了明君为何要送我玉佩？我正疑惑不解中，陛下继续对我解释道：“明君生前的愿望就是让朕帮她照顾好你，朕想，你如此玲珑剔透，有哪里需要朕照顾的。再说了，司马光又是如此靠谱的一个人，他一定能把你照顾得很好的，用不到朕为你操心。朕想来想去，才想到了从司马光身上帮你们。”
原来如此。得知这背后的事情，又仔细思考了片刻。我没有再推辞，而是痛快接受了玉佩，说道：“陛下好意，元清感激不尽。”
尽管根据我为数不多的宋代常识，我知道司马光后来当上了宰相，一生也一帆风顺，但我并不知道从现在到未来他当上宰相中间会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既然如今我能被人爱屋及乌的照顾，那么还是留下这枚玉佩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他一把呢。
陛下颔首，说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出发吧。你在开封呆了这么久，司马光想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点见到你。”
这个大我十几岁的陛下，此时就像是一个关心远行小妹的长兄。我踏上了离开开封的路，但也在这一刻收获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