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胖糊糊

4、失忆

　　洛阳城内某家小客栈……

　　“不是我，不是”床上的带着一丝闷哼和哭腔“为何不信我？为何……”
　　……

　　少年整整昏迷了七日。

　　秦穆严在塌旁安静地看着他苍白的小脸，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下。
　　不知这是他几次梦到一个叫纪尘澜的男人。而每次都是撕心裂肺的。

　　脸角刚结痂的一寸小疤，在盐水的湿润下又重新开裂，一道淡红的血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这是算毁容了吧？秦穆严想着。不知道他醒后会如何？看着眼前有些苍白俊美的小脸，秦穆严突然有些不忍。
　　他一定很爱那个叫纪尘澜的男人吧。
　　即使那个人并不爱他。
　　他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个人的不珍惜。

　　秦穆严想到之前在洛阳城内官道旁瞧见他时，他以为他活不了呢，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顽强。因为那时他浑身黑漆漆的，脸上跟胸口都是一大片干了的血渍。惨不忍睹。
　　他刚想伸手探鼻息，血人突然紧抓他的手，进乎哀求的语气“救救我”。

　　床上的手忽然动了下，缓慢地睁开双眼，少年摸了摸自己有些钝痛的脑袋，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环境，轻哼一声“嗯？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
　　“这是哪里？你又是何人？”
　　些许强烈的线亮刺激着，少年难受得眯起双眼看向面前高大强壮的陌生男人，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

　　“别乱动！”秦穆严马上扶住少年抗拒不稳的身体，警告道“你身体失血过多，还未恢复，不宜激烈动作，要静养。”

　　“你是何人？”少年还不死心。
　　秦穆严看向他，轻声解释道“鄙人姓秦，名穆严，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谁？我好像叫言，嗯，对，我是……啊”少年突然感觉一阵莫名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的头好痛！

　　“那就别想了，先把伤养好再说”秦穆严抱住他，顺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让他神经不再绷得如此得紧。
　　“你饿不饿？我让人上点膳食？”。

　　“多谢”从刺痛缓过来的少年小声的应道，他的确有些饿了。
　　“好”秦穆严随手招呼了一个伙计“来点清淡小舟”
　　“好的客官，马上来”小二朝秦穆严鞠了一躬，把抹布甩在肩上退了出去。

　　“能给我一个镜子吗？”少年小心翼翼地询问眼前的俊美男人。“我感觉脸上很不舒服”。

　　秦穆严愣了一下，转身去后面案台上把镜子递给了他。
　　透过镜子的那一瞬，少年一直抑压的复杂心情,霎时化作哀恸。
　　他就那么静静地，一动不动。眼眶却红了起来。

　　镜子里面的人一张苍白无血的脸，一道刺眼恐怖的疤痕趴在脸角上。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

　　这是毁容了吗？少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也瞬间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却无悲无喜。

　　秦穆严惊讶于少年的转变。但凡是常人，看到自己模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冷静。但此时的少年，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安静得出奇。也只有那微红的眼眶，才证明他有过微微的难过......
　　秦穆严突然有些心疼他。

　　又是是七日，时间过得很快。
　　少年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便扶住床杆，挣扎着起来。因这几天一直都是秦穆严在悉心照料，所以跟他的关系便渐渐的熟络起来。

　　“子莫”秦穆严手里端着一碗小粥，进门便看到少年可以下床走动了，满心欢喜。

　　“严大哥，我可以动了”少年看到面前的人一脸高兴模样，脸瞬间一红“我，感觉好多了。你看，我可以自己下床了。”说着便在秦穆严面前再转了一圈。

　　“那就好。来，先把这粥喝了，肚子肯定饿坏了吧？”秦穆严直接拉着少年并排坐在塌边。“这几天你还得注意点吃食”
　　“嗯”少的肚子突然一阵呼噜声。
　　两人严相视一笑。

　　“严大哥，谢谢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
　　“说这么多干什么，生份。”秦穆严摸了摸他的头“受伤了当然得有人好生照料才行，不然你一人要如何？况且我的子轩又这么乖”。

　　“严大哥真会哄人”少年推开面前的人，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嬉笑。瞬间突然又神经兮兮的“严大哥，子莫想告诉严大哥一个秘密！”

　　“哦？子莫要告诉严大哥什么秘密？”秦穆严看着眼前调皮的少年，佯装惊讶。
　　“严大哥长得真俊。”
　　“哈哈，这算什么秘密，这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
　　“待人又温柔，以后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姑娘。”少年捏起下巴，一脸认真。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天下第一美男！”
　　秦穆严听到少年的话，又见他一脸严肃模样，心里瞬觉搞笑，便顺着少年的话开心的调况起来。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秦穆严对少年说“对了，子莫这几天闷坏了吧？明儿个带子莫出去转转？子莫想吃些什么？”。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少年惊喜地看着秦穆严“严大哥，你不知，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天天喝着没有味道的白米粥，还要吃那个苦得要命的药水，我嘴里一点味也没有，都快抑郁了”少年喋喋不休唠叨着，仿佛要把这几天的苦一吐为快。
　　“是是是，这几天辛苦我的子莫了”秦穆严一脸宠溺。

　　“明儿个我要吃五香酱鸡，盐水里脊，红油鸭子，还有麻辣肚，桂花酱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椒油银耳，白扒广肚，菊花里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鹌鹑，红烧赤贝，有切糕……”
　　少年掰着手指算着。

　　“好，都依你”看着眼前俊俏可爱的少年，秦穆严轻声说道“没想到子莫竟然还是个吃货，哈哈哈哈哈”。
　　“我才没有呢”子莫脸上微红，纯真得似孩童。
　　“没事，严大哥带你出去转转”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少年说着便理了一下衣衫，对秦穆严道“严大哥，子莫，子轩想沐浴了”说完脸又是瞬间一红。

　　“啊？……好，我已让小二备好热水，因想着你这么久未曾沐浴，身子一定难受坏了”看到少年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红色，趁着小脸越发的精致细腻，此时秦穆严心里一阵悸动。

　　大夫说，他这是选择性失忆症，因某些过度伤痛，或者过大打击，让他不愿再想起，整个人暂时封闭了自己。如果他不愿意走出来，那谁也帮不了他。

　　突然又想起他昏迷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求饶声，一幕幕不断刺激着他感官。他突然希望他就这样永远活下去，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想起那个让他伤心欲绝的男人，永远快快乐乐的活着！

　　他不介意他是断袖，因为他跟他一样。
　　他突然想就这样紧紧地护着他，不再让他受一丝丝的伤害！

　　咚咚
　　一阵敲门声拉起他的思绪，秦穆严看向门口。是店小二。
　　“这位爷，热水已备好，需移步浴房”。
　　“好，下去吧”秦穆严摆了摆手。
　　“是”店小二说着便退了出去。

　　“子莫，热水已好”秦穆严提醒道“在隔壁，有事唤我就成”。
　　“好，严大哥”少年应道，待人出去后，溜进了浴房，顺道把门关上。

　　解下睡袍，露出白玉般的肌肤，宛如珠玉，胸口几道未消散的，淡淡的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少年一步一步向那冒着热气的浴桶走去，温暖舒服的热水漫上他的双足，直至脚底。黑长的墨发全部束起，露出一整个完美的后背。如玉的脸庞上，有一抹淡然，一抹肆意。即使多了一道不和谐的疤痕，也掩饰不了少年的气质。但他眉宇间的那抹忧伤却始终无法抹去，让人心疼，让人想要忍不住拭去他的落寞。

　　轻撩水面，水珠四溅，留下叮叮咚咚的回声，水面溅出朵朵涟漪。少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整个身子轻轻沉入水中。他的睫毛微微抖动，遮住了墨眸中的哀伤......

　　不知为何，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人却莫名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