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黑斗

18、功成

　　刀崂山并不像它的名字显得那般肃杀，与之相反，刀崂山上的风景显得清新宜人。站在半山腰的小山坡上往下远眺，还能看到山脚下低矮的村舍，山上的清风将山里虫鱼鸟兽的低鸣带去到穆玺的耳边，穆玺的心情都舒泰了几分，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穆玺舒展了一下筋骨，望向不远处随意躺在草地上的奕少翎说道：“我们走吧，先找到疵羽行。”
　　奕少翎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水气说道：“走吧。”
　　没走多久，穆玺和奕少翎便看见一方被划出来土地，这块地方不大，被周围的树林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土地的中央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的背后环绕的是一片密密层层的血红的花，叶片与根茎被压在花朵下，背着光，血红的背后是一片幽暗树林，幽暗的背景将红色加深，阳光像是透不进那片红光，使周围都带着点诡谲的气氛。
　　屋子的门是紧闭着的，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穆玺和奕少翎正要上前敲门询问，便听到从花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一条手腕般粗细的蛇从花丛中钻出，只见那蛇身上的鳞片由全身赤红转为金黄色，唯独尾端的颜色依旧没变。是赤尾蛇！穆玺和奕少翎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突然，从天而降的一把大刀甩到他们面前，截断了他们的前路。
　　“来者何人？我曾告诫世人，若想夺得赤尾蛇就先杀了我，难道你们不懂规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疵羽行的声音从花丛后幽暗的树林里传出。
　　随后一位清瘦的布衣男子从花丛中缓缓步出，赤尾蛇像是一点都不怕他的样子慢慢游向他，随着他伸出的手臂缓缓地缠上他的身体，蛇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双眼定定地望向眼前的两位陌生人，嚣张地吐着蛇信。
　　眼前的男子五十来岁，头发却已经蒙上一层灰，眼底也没什么神采，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番死气，他摸了摸赤尾蛇的头，赤尾蛇亲昵地蹭了蹭疵羽行的掌心。
　　穆玺和奕少翎站定，随后奕少翎走向对面前的疵羽行说道：“前辈，冒犯了，我们只想取这赤尾蛇一用，如若前辈同意，我们愿意用任何东西作为报酬。”
　　“我说过，想要赤尾蛇就先杀了我。”疵羽行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拔出插进草地里的刀说道。
　　“那便得罪了。”奕少翎拔剑向疵羽行刺去。疵羽行一个闪身避开，奕少翎旋即便向后一弯腰，眼看就要刺中疵羽行的腰间，疵羽行抽刀一档，隔开了刺向腰间的剑，眼中一亮，这才笑道：“阙阳剑法果真名不虚传，年轻人，功夫不错。”说完便转守为攻，手持疵羽刀，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向奕少翎砍去，奕少翎横举手中的剑，格挡住劈向他的刀，随即一个弹跳便躲开了，刚落地，疵羽行便又立马出现在奕少翎面前，还来不及喘口气，疵羽行手中的刀便又立马劈向奕少翎。
　　穆玺在一旁观看着这场战局，疵羽行的疵羽刀法力量霸道却灵巧不足，奕少翎每每便是靠着灵巧的身形躲开砍向他的大刀，可奕少翎也只有招架之势，无法靠近疵羽行，因为疵羽行靠着本身的强大弥补了灵巧不足这一缺陷，等缠到对手无力招架之时，便可以一举结果了对手的性命。想来奕少翎也意识到这一点，便不再与疵羽行强行缠斗，只一心找准疵羽行的破绽，好来个一击毙命。可奕少翎始终还是太过年轻，即使武功高强也难在疵羽行的手中讨到好处，毕竟奕少翎擅剑不擅杀。
　　奕少翎虎口已经开裂，鲜血顺着剑身被甩出去，滴落在草叶上。可疵羽行并不等奕少翎喘息便又是上前一击，奕少翎不再闪躲，任由疵羽行的刀向他砍来，穆玺一惊，抬手便将手中的剑甩出去，疵羽行的刀被打偏，没能削了奕少翎的脑袋，却还是狠狠地刺进了奕少翎的肩膀。疵羽行正要抽刀，奕少翎便紧抓住刀身，将手中的剑划向疵羽行的脖子，奈何疵羽行躲得太快，只在他的脖子上划下一道口子，血从那道口子里流出，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激起了兴趣，他冲向奕少翎，单手拔出奕少翎肩上的刀，割肉割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越发的兴奋，随即便要再次举刀向奕少翎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穆玺像飞驰的箭，快速地从奕少翎身前掠过，绕着奕少翎一个旋身，飞脚踢向疵羽行，捞起奕少翎便向后撤。疵羽行被猝不及防地踢得后退了两步。
　　穆玺看着浑身是血的奕少翎，皱起眉头说道：“你没事吧。”
　　奕少翎捂住肩膀处不断向外涌的鲜血答道：“无碍。”
　　穆玺从衣袍的下摆撕下一断布条，随后将奕少翎的伤口处紧紧地缠住包扎好，将奕少翎扶到一旁休息，便转身望向疵羽行。
　　此时的疵羽行已经收拾妥当，他全身上下只受了点轻伤，胸口处脚印也拍干净了，他笑道：“年轻人，我说过想要赤尾蛇，除非我死。你们杀不了我，回去吧。”
　　穆玺拔出腰间的剑一个箭步冲向疵羽行，疵羽行抬刀格挡，饶是穆玺速度极快也没伤到疵羽行分毫，穆玺随即弹跳开，又是一个俯冲，及至马上要到疵羽行跟前，霎时改变了方向，从疵羽行右手侧闪过，绕到疵羽行后方准备偷袭。疵羽行一个转身抬刀便砍，穆玺迅速向后仰倒，举剑便刺，疵羽行的腰间顿时一片腥红。疵羽行的刀眼看就要落到穆玺的身上，穆玺一抬手一跺脚便迅速向后退去，及至在离疵羽行一丈远的地方站定。疵羽行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笑道：“好家伙！后辈代有才人出，今天我运气好，竟碰到两个功夫不错的小伙子，哈哈哈，小子！再来！”说着便神色认真地摆起架势。
　　穆玺面色毫无波动地向疵羽行发起了第二轮攻击，这次双方都不见有任何怠慢，就这样来回打了十几回合，疵羽行的动作变得越发迟缓了，正在此时，穆玺终于找到疵羽行的破绽，将手中的剑狠狠刺进疵羽行的手臂，疵羽行拿刀的手被剑刺穿，顿了顿，疵羽行面色突然变得暴戾，就着受伤的手像发狠的野兽似的反手便抬刀向穆玺砍去，穆玺手中无剑，没法格挡，只好向旁边躲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穆玺的后背被一刀从肩膀砍到腰间，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打湿了穆玺整个后背。
　　“穆玺！”奕少翎焦急道，他举起手中的剑奋力向疵羽行掷去。
　　疵羽行一个闪身便要躲开，就趁着疵羽行躲开的那一刹那，穆玺抓起手旁的石块，一跃而起，奋力朝疵羽行的头部砸去，疵羽行闪躲不及，被砸了个正着，血液从头顶流出模糊了疵羽行的视线。疵羽行忍痛挥舞着手中的刀，不让人靠近。正此时，从不远处冲出几位蒙着面纱的黑衣男子，只见黑衣男子举剑朝疵羽行冲去，疵羽行听见动静便转身与这群蒙面男子缠斗起来，可他们实在无力招架，其中一人便急道：“玺主子你们快走！”刚说完，此人便被疵羽行一刀毙命。
　　穆玺缓缓支撑起身体，捡起地上的剑，躬起腰，像一头狩猎的狮子蓄势待发。最后一名黑衣男子倒下，疵羽行稍微松懈了些，就趁现在！穆玺冲上前，虚晃一招，疵羽行反应慢了半拍，正准备格挡，被穆玺反手一刀，疵羽行一脸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喉咙，可仍挡不住血液从指缝中流出。疵羽行跪倒在地，轻声叹息：“我败了。”随即闭上了双眼。
　　“你没败，你只是老了。”穆玺向眼前的尸体行了个礼。
　　疵羽行的衣间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赤尾蛇从疵羽行的衣间探出头，它用蛇信子探了探疵羽行的鼻尖，随即依偎在疵羽行的颈间，也不离开。
　　穆玺从衣间取出蛇兰香在赤尾蛇周边熏了熏，赤尾蛇便一动也不动，穆玺抓起赤尾蛇，将它放入备好的篓子里，随即挣扎着朝奕少翎走去。
　　“你伤得很重！我们先找家药馆疗伤。”穆玺苍白着脸扶起靠坐着的奕少翎，他蹲下身，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奕少翎缓缓背起。冷汗密密麻麻的布满他的额间，又像是承受不了重量似的流淌下来，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身后的血连奕少翎的前襟也沾湿了，穆玺步履蹒跚地将奕少翎背下山。
　　直到走进山下的一间医馆，穆玺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交给医师，说道：“救人，”穆玺才终于晕倒了过去。
　　“你醒啦！”奕少翎一拳打在穆玺的肩上，惊喜地说道。
　　“嘶......”穆玺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医师！医师！他醒了！你快来给他看看。”奕少翎转头向门外喊道。
　　“赤尾蛇呢？”
　　“啧啧啧，不愧是鹿筠庄的穆玺主子，一醒来就想着庄主交代的任务，奕某真是自愧弗如。”奕少翎打趣道。
　　“赤尾蛇呢？”穆玺问道。
　　“放心吧，赤尾蛇我早就放好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再回去复命也不迟。”奕少翎拍了拍穆玺的肩膀安抚道。
　　“嗯。”听到赤尾蛇无碍，穆玺便又躺下，准备休息片刻。
　　“行，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奕少翎说着便起身拍了拍衣角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脚步声便戛然而止，过了片刻，门口传来奕少翎低沉的声音：“穆玺，多谢。”
　　穆玺也没回答，他闭上眼睛紧了紧身上的被单。随后，脚步声又响起，远处传来奕少翎的低语：“他暂时无大碍，让他休息会儿吧，别去打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