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日志》灰白长桥

184、重归故乡（三）

　　巴勒莫·沃克公爵的超位骑士领域效应攻防一体、毫无破绽，尤其是对于这些非魔法的普通武器而言更是绝对的防御。
　　曾经绯晚之变时三位超位施法者联手对付巴勒莫公爵，希望在他还不能完全发挥超位领域的力量时就将其扼死在摇篮，巴勒莫也硬顶着阿林努斯的法术跃上了天空，最后是被佩莱尔突袭才彻底落败。这足以体现了他骑士领域的特殊与强大。
　　公爵大人没花费什么力气就一路踏着箭矢跃上了城墙，从埃林的方向看上去几乎就是左脚踩右脚上了天，随后在空中一跃、反身落上了城墙。这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那些持弓的守卫还来不及放下公爵抽出近身战使用的匕首，便忽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倒在地面。
　　没有达到超位的骑士或者魔法师在巴勒莫面前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他们的所有行动连同思维都会在进入“红剑”领域的瞬间被无限放缓，所有受到的攻击与外界的影响在离开领域范围或是巴勒莫愿意的瞬间才会聚集在一起突然爆发。这在那些被领域所影响之人的感觉当中，就好像是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在一瞬间快放了几百倍，直接跳跃到了事件的结果。
　　巴勒莫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便已经突破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深红城卫队，冲到了卫队长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领子，同时解除了领域。
　　“你就是这里管事的吧，是你让他们放箭的？”巴勒莫盯着因为领口被收缩而面色有些难看的卫队长，“老子说你是娘娘腔，你不乐意？”
　　“这是我——咳，职责所在。”
　　一旁的士兵还想朝着巴勒莫放箭，但箭还未上弦就已经在巴勒莫的一声怒喝中顿住、不敢继续动作：
　　“想让你们的队长活命就别乱动！我的手可不稳。”
　　巴勒莫结实粗壮如同虬结的枝干般的手臂像是提着刚孵化的鸡仔般将卫队长横着吊到了城墙护壁外悬空，下方就是相距城墙顶二十米的地面。从这样的高度坠落，除了死不会有别的结果。
　　深红城的士兵们在此前没有见识超位骑士实力的机会，现在发生的事情显然是超出他们想象的。这位卫队长足有中位骑士巅峰的实力，平时能独自对抗手下二十个士兵的围攻，在他们的眼中几乎是无敌的——但就是这样无敌的队长，现在被这突然出现、像是头红色的狮子一般野蛮魁梧的男人提在手里，连反抗都做不到。
　　巴勒莫回过头看着那位卫队长，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威胁的笑容：“你怕死么？如果我松开手，你肯定会死。但是如果你现在后悔，向我求饶，我就放过你。”
　　“我不是你的对手。”卫队长艰难地说道，“但至少我尽了自己的使命。”
　　“尽耍些小聪明。”巴勒莫眯了眯眼，突然将手松开了。
　　果然，在那坠落的卫队长眼中，他看到的不是绝望与无奈，而是诧异。不过下一刻他就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城墙上，一屁股坐在地面，而巴勒莫·沃克则一手支着大剑，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没看出来你在刻意表现得尽职尽责，英勇无畏吗？”巴勒莫歪了歪头，“你知道拦不住我，就用这种方式来谋求生路。”
　　卫队长张了张嘴，有些颓然地低头：“不这样还能如何呢？我知道你很可能是真正的巴勒莫·沃克……斯特莱姆被攻占，两位公爵追随埃林·弗格斯，这种关头来深红城——而且以你表现出的实力，我的判断也是正确的。”
　　“哼。”巴勒莫忽然眯了眯眼，然后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谁，是只喜欢豪放不拘或者恪尽职守的勇士的什么老古板？”
　　他凑进坐在地上的卫队长面前：“你这样的聪明人我也喜欢，不过你该把你的小聪明用对地方。我早就看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装得不错，但骗不过我。”
　　在那卫队长有些发愣的时候，巴勒莫已经重新直起身。他环顾了一周，那些被他打倒在地的弓箭手都没受致命伤，此时正捂着身子蜷缩在地，也有些已经挣扎着站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喝道：
　　“都听着！我不管你们之前听谁的指挥，又效忠谁，现在都别来妨碍我的事！首先，我要你们打开下面的城门。然后我给你们一分钟从这里撤走，如果你们还想要活命的话——你也不例外。”
　　他伸手指了指正从地面支撑着重新爬起的卫队长。
　　四周的士兵还有些持握着剑与弩，但在见到过此前一幕后他们都默契地保持了诘默，不打算使用这些战争工具。他们望向自己的队长，目光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按巴勒莫·沃克公爵说的做。”卫队长出声命令。他望着巴勒莫·沃克的神色很是复杂，但里面没有多少仇恨。埃特纳年轻一代的骑士几乎都是听着红叶公爵的传奇成长起来的，多少人都为这位被誉为埃特纳最强大骑士的早逝而叹息。而如今传奇就在眼前，却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巴勒莫公爵也不打算给他多思索的时间，仰起头吼道：“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去做，都动起来！”
　　不多时后，深红城的城门在城下两人的面前缓缓打开了。埃林和雷恩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驾驭黑马，迈入了城市的大门。
　　“这里比我想象得要昏暗许多。”雷恩望着两旁的城市建筑说道，“在那个梦里见到那些事后，我还以为……”
　　他深黑的眉毛略微皱了皱，挑选了一会语句：“会更明亮一些。”
　　埃林笑了笑：“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普通人而言，这是一座没有早晨的城市。在你的梦里，你的父亲与母亲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见到一抹朝阳的微光才决定将房间安置在红叶城堡的塔楼最高处。”
　　“如果永恒山脉上阴翳的密林减少一些，或许早晨会更早到来。”雷恩侧头看了一眼东侧那深黑色的高山。
　　一阵沉重的轰鸣从两人身旁爆发，连带着大地都一震。尘土飞扬之间，巴勒莫公爵的的身影缓缓显露，朝着两人走过来：“怎么样，我轻轻松松就让他们把门打开了。”
　　雷恩的喉咙上下耸动了两下，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憋了回去。埃林则是看着巴勒莫公爵露出微笑：“公爵阁下当然厉害。我们是不是该去办正事了，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还等着呢。”
　　“他最好别临阵脱逃。”巴勒莫撇了撇嘴，打了个响指，那匹棕色的马便腾腾地从后边跑了过来。公爵扯住马鞍、一下翻上了棕马后背，骏马即便身体矫健也还是猛地一沉。
　　“走！让我们看看他是不是准备好迎接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巴勒莫大喊了一声，猛地一抽缰绳便骑在马背上冲了出去。
　　南侧城门一路通往深红堡垒，现任公爵与城主的住所。一路上的民众似乎早接到什么消息一般，大多数都躲在自己家中，不见踪影；商铺也不开门。随后，当两骑三人抵达那座带着厚实护墙、躲藏在城市最中央的城主堡垒之前时，见到了小阿加尔的“准备”。
　　大队的士兵列出防御阵型拦在了堡垒之前，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显然他们是刚刚抵达的。堡垒顶部，几架弩车已经瞄准着护墙前的区域，随时可以发射。仅仅是他们可以看到的士兵就有数百，应该还有更多正准备赶来。
　　巴勒莫公爵在见到这一切后依然策马狂奔着，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他很显然是准备正面冲垮这道防线了。然而埃林却无法像公爵这样肆意，更多是带着些怀疑。夜林公爵已经站在了两人一边，自然也将他与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的谈话不带隐瞒地告知了二人。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傲慢愚蠢，反而是个懂得明哲保身、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他应该知道以深红城的势力没有对抗如今裹挟着埃特纳大势的埃林和雷恩的可能才对。巴勒莫公爵的出现或许是在意料之外，但即便他不来，仅凭雷恩一个人也可以轻易完成斩首行动，结束他的统治。堡垒前的这些士兵对于寻常人，或者是超位以下的超凡者而言都是相当的威慑，但对于抵达超位的雷恩却只是装饰而已。
　　又或者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不舍放弃自己的地位？
　　在这短暂的思考间隙，巴勒莫公爵已经撞入了军阵之中，骑在马背上抽出了红色的大剑。一瞬间，那些临近的守卫们停滞了下来，只有巴勒莫一人的大剑勾勒着红色的影子飞快向前略去。在棕马的速度之下，红色的大剑像是一道虚幻的虹光般一路勾勒出带着无数曲折的漫长线条，一路越过那些全神贯注、戒备着攻击的守卫们、丝毫没有受到阻碍地重重劈砍在了深红堡垒护墙的镶铁闸门上。
　　“轰——”
　　巴勒莫公爵将领域聚集在了这最后的一剑之上。
　　闸门不是被斩裂也不是被劈断，而是像同时被十几发舰炮命中一般，瞬间从中央爆开、破碎成了无数碎片，朝着护墙之内溅射而去。而在巴勒莫背后，那道红色丝线飞快扩散、消失，沿途的守卫们接连不断地朝着周围倒飞出去。巴勒莫公爵用的是剑侧，否则他们就不会是倒飞出去，而是破碎成无数血红的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