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脑洞集合》半婳

4、曲瀼与蒲蒻

　　［一］

　　她有一把纸骨伞，黑柄蓝面，幽深雅致，好看得紧。

　　她向来爱惜这些精致的物什，即使下雨了，也只是就着那把用了几年的旧伞继续用，平日闲暇里，会用细布轻轻擦拭纸伞的每一处缝隙，仔仔细细，不急不缓，偶尔还会给它上漆。

　　脆弱的纸伞，被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一朝不慎，就坏了。损坏的纸伞她没法修复得像过去一般无二，纵然还能再买第二把，但是过往付出的心血却再也回不来。所以，她才那么小心，克制。

　　没有人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把伞，正如她不知道他在撒谎骗她。

　　那天，阳光正好，细碎的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晕开一片斑驳。她撑着那把伞，眼里映出他欲言又止的脸庞。

　　［二］

　　她没想过会与对方有交集。

　　因为他们的初次交流实在算不上美好。

　　即使过了两年，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惨白的灯光，他略显不耐的质问，以及被一众陌生人注视的尴尬，这些东西化作无序杂乱的声响，刺得她阵阵耳鸣，甚至心口发闷——过于糟糕的初遇，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零交流。

　　稍稍熟起来是在学校艺术节的话剧排练的时候，她是导演，晚修时和主笔想着给他和另一位男演员开小灶，他学得认真，不消片刻，负责为他解析言行语气的她就闲了，两人双双站在一旁看主笔和剩下的那位同学的艰难进化路。

　　路灯幽幽映下，他跳上石阶，孩子气地来回走了几步，停在她身后，两人不觉然一搭一搭地聊起来，主要内容是剩下那位还在被主笔狠狠操练的男演员。后来话题有点偏，忘了说了什么，他笑了，伸手自然地摸摸她的头，她也同样自然地在那只温热的手下蹭了蹭。

　　随即她一愣，抬头看他——他也错愕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能得到她的回应。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彼此脸部的线条，软化了他的棱角，她瞧见了他的表情——是柔和的。

　　这不对，想着，热意却一点一点窜上来，不受控制。

　　男演员和他是舍友，看到这一幕后停了练习，冲他喊着臭不要脸又在撩女孩子！

　　主笔也很愤然，觉得他连自个儿导演这样温柔单纯的女孩都不放过，简直是在祸害人家，高声让她别傻傻投入大尾巴狼怀里。

　　她没在意，一是不觉得会有人看上她，二是认为主笔和男演员只是在善意调笑，因为在班里大家都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已经习惯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变化的，这天过后，他们的交流开始多起来。对他的定位，也从一个不讨喜的同学转为可以交流的同学。

　　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直到放假，彼此也只是到了可以开玩笑的阶段，没有更进一步。

　　隆冬二月，在寥寥几度的夜晚，她冷得直打哆嗦，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却突然收到了他的信息。他总会在那段时间出现，伴她度过寒冷的夜，悄然在她贫瘠的花田里埋下花种。

　　她寂寞太久了。

　　［三］

　　［她失恋了，带着哭腔来找我］

　　［……］

　　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她知道那个姑娘——茴香，他的朋友，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也见过他们相对而笑，气氛融洽，当然，也听过茴香是怎么谈论他的:

　　［我和曲瀼真的一点都不熟！谁会和他熟！］即使是在口不对心地辩驳，模样也是娇俏的。

　　茴香身旁一众的女孩笑嘻嘻的，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也是。

　　［你有没有好好安慰她？她一定很难过］

　　最后，她这样回复。

　　［四］

　　［别骗我，我相信你的，不要骗我。］

　　他愣了，直直凝视着她。也许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也许是察觉到她微红的眼角，他难得没有嬉笑。

　　［嗯，我不会骗你的。］他轻声道，像是宣誓一般郑重。

　　——骗子。

　　［我觉得不应该在动脑子的时候动感情］

　　［真巧，我就是这么做的］

　　——骗子。

　　［你交过男朋友吗？］［没有］

　　［那你交过女友吗？］［没有］

　　——骗子。

　　［你在哪里？］

　　［呃，我还在家里，你再等等，快了］

　　——骗子。

　　他停了脚步，似是心有所感，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刚发出去的信息界面，却兀自回了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走在前边的茴香回头疑道:［曲瀼人去哪了——］

　　然后茴香看到了她，干净的，温婉的，撑着纸骨伞的她。

　　［五］

　　茴香不认识她，但在学校见过，只当曲瀼遇了熟人，却又疑惑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不过街还是要逛的，她听曲瀼说，待会儿和一个朋友有约，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女孩不舍地将眼神从纸骨伞上撇下——这伞是好看，但保存起来应该会很辛苦的吧？转念一想，反正她也不需要买纸伞，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你们认识？怎么不去打招呼？］

　　他没说话，手机被他死死捏在手里，此刻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也没说话，眼神是死水般的平静，可是眼眶却慢慢泛红。

　　原来他就是这样看她的吗？
　　欺骗她，玩弄她很有意思吗？
　　成功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僵持近十秒，他动了动嘴角，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

　　是啊，他说他嘴笨，一个嘴笨的人怎么会冲她解释呢？

　　她移开了目光，撑伞离去，步态轻慢稳当，看不出一点异常。

　　好像那些委屈，那条信息，全是假的。

　　远远传来茴香的声音:［怎么回事？］

　　……

　　什么都没有。

　　她咬住嘴唇，生生咽下喉里漫上的涩意。

　　什么都没有。

　　那把伞，被她装在了盒里，再也没有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