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十五 书信 ...

  •   豪格临赴大营前,曾对无悔说要经常给她写信来,无悔觉得没有必要,天寒地冻,何苦劳累送信的士兵。豪格却说反正他阿玛也会隔三差五派人回府报平安,顺便稍上信就行了。

      府中两个“顶梁柱”似的男人走后,府里好像突然变得安静了。主母们大都在自己房里不出来,也没了平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兴致。奴才们看到主子们这样,自然也识趣得悄悄做事,不敢大意。这样一来,府里反倒少了许多是非,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豪格一走,无悔也闲了下来。每日里只随着哈代准备些过年的用品,无奈这个春节注定过不好,大金子弟兵都在前方打仗,后方的亲人们哪还有心思过年?从宫里的大汗后妃到平头百姓,都不过强打精神准备,应个景罢了。

      大金天命七年的春节就在后方女人的担心中草草得渡过了。这样的年,让无悔想起一句诗“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豪格言出必行,刚过完春节,正月未尽时,无悔便收到了信,是用汉字书写的,信中告诉她大军已强渡辽河,抵达西平堡。

      “西平堡乃广宁第二屏障,守将罗一贯,此人素有勇悍之名,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无悔虽早知豪格能文能武,但此时看到他的文字才真相信了,在皇太极严格的教育下,豪格写出的文字十分流畅,言简意赅。书法也很好,一笔行书潇洒灵动。见字如人,字的每一笔每一划,张扬却不失章法,笔锋寰转处又另带着别样的圆润温柔。

      豪格在前面写了一些开战前的准备,后面则叙起了家常:“夜晚无事时,在帐中常把玩荷包,已成习惯。荷包上绣的是‘乳燕归巢’,你又正好姓燕,看到那只燕子便想到了你。只是可惜,那燕子模样丑极,与你无半点相似之处。所幸你的样貌我早记在心中,否则若真睹物思人,则你的形象毁矣!好在此燕非彼燕。”

      “呵呵……”看到此处,无悔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豪格,争战在即,却还有心思在信中损她绣活儿不好。半文半白的,倒是有趣。

      豪格与无悔相识以来,已发觉无悔说话用辞十分随意、通俗,所以写信时,也尽量用生活化的语言。无悔看完信,轻轻叠好,夹在书中。抬头,正看到花瓶中新折的几枝梅,盛开着。

      春节一过,霁华看到无悔无事可做,就把她拉到颜扎氏院里,请她帮自己做些杂事,也好打发时间。

      手上帮霁华绕着丝线,无悔看着对面而坐的霁华。霁华正把几种不同颜色的线放在手上,来回比较,准备挑一种最适合的颜色为颜扎氏缝一件春天穿的新旗装。

      “霁华姐,你的裁剪和绣工一向都不错吗?”无悔问

      霁华看她一眼,道:“哎!果然是把以前的事全都忘了。咱们以前那种身份,整天忙着学曲子练嗓子,哪个姑娘会这些?就是会也不过是些最简单的。我也是做了府里丫头后才学的,不过我倒是学得很快的。况且旗装不比汉服,裁剪缝制较为简单,至于绣工,多半则靠耐心和细心。

      无悔点点头,目光移向桌上的一个小篮子,那篮子里尽是些布头碎料,其中有件物品很特别,它分明是一个已经完工的荷包,却被人用剪刀绞坏了,还有撕扯的痕迹。无悔拣出这个荷包,还可以看出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绣工十分精致,色彩艳丽却不俗气。这样好的东西是谁忍心剪坏它?

      “好好的荷包为什么剪坏它?”无悔问霁华。

      “嘘——”霁华连忙示意她小声,然后起身掀开门帘,听听堂屋另一侧的门内有无动静,片刻,确定那个屋里的颜扎氏还在午睡,才放心转身回到炕边坐下。

      “这是庶福晋亲手绣的,是打算在出征前送给贝勒爷的。我亲眼看着,她绣这荷包时,一针一线都极用心,有时还面带笑容,含情脉脉的。仿佛她对着的不是荷包而是贝勒爷。出征前几天,爷到这房里,庶福晋羞答答的将荷包送给爷,可没想到爷只说了一句‘鸳鸯戏水,这种小儿女家的东西怎么带到战场上去?’就再不看一眼,丢到一边去了。你想庶福晋能不伤心吗?爷一走她就把荷包剪烂了。是我觉得可惜,才偷偷收进这针线篮子里的。”

      无悔只见过颜扎氏一次,印象中她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年纪,容貌秀丽,温柔和顺。据说她进门也没有多久,未曾生养。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讨丈夫欢心的,但实际上颜扎氏并不算受宠。严格的来说,这府里没有一个女人特别受庞,也没有一个女人失宠的。对这一点无悔很奇怪,以前看电视时,古装剧里,妻妾成群的大家庭里总有一个女人特别受宠,这样其他女人也好有个对付、嫉妒的对象,否则日子过得多无聊。

      但在皇太极府里却没有这样的事,也许这就叫做“雨露均沾”吧。无悔曾用心回忆过历史记载和看过的电视剧,据她所知,皇太极最宠爱的妃子是他中年时才娶的宸妃,好像还是孝庄的姐姐。不过尽管宸妃宠冠后宫,皇太极爱如珍宝,却也不耽误他继续纳妃生子。古往今来,所有皇帝不都是这样的嘛!有一个最爱的女人,爱得如痴如醉,如颠如狂,但也不会耽误其他妃子为他生儿育女。皇嗣对皇家来说意义重大,出于这个原因,皇帝希望有很多孩子,却不需要记住每个孩子的娘,更不用说爱上她们了。

      如果要爱上或喜欢上妃子才能生孩子,那皇家就不会有那么多后裔了。皇帝也会成经神分裂,因为他要把心分成很多份。而且,无悔想,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给自己的心是几十分之一吧?如果是我,才不要这样的心,这样还不如没有心。

      无悔已经把思绪扯得很远,而霁华却还在一边说着颜扎氏的事,“自古以来,这男人们啊,大多如此,有几个能懂女人的心呀?这府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甚至会来个极受宠的,先进门的这些福晋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哎!”

      “大白天的,就男人女人的,你也不害臊?”门帘一掀,一个大丫鬟笑吟吟得走进来。

      “托娅姐姐,你不是说乏了,回屋躺会儿么?”霁华连忙让托娅坐下来。

      “主子快起身了,我哪里还躺得住。平时也就算了,这些日子她心里正不舒服,我可不想挨骂。”托娅比霁华略大些,一直侍候颜扎氏。她有一张圆圆的脸蛋儿,高高的颧骨,红扑扑的脸颊,一看便知是个蒙古人。

      “啧、啧、啧”托娅端详了无悔一会儿,发出赞叹:“好一副天仙似的容貌!这就是无悔吧?早听人说起咱府里有个仙女,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前阵子我还问霁华,她说你平时只在大阿哥院里,无事不会出来闲逛串门,这倒是在女孩子们里少有的。对了,上次哈代托我做的那件狐皮坎肩就是给你的吧?难怪、难怪……”

      托娅是蒙古人,性格爽朗,她知道狐皮是豪格送给无悔的,今日再见到无悔如此姿色,便马上联想到他二人的关系,忍不住在言语中打趣。在她想来,无悔的身份用不了多久就会变了。

      霁华也笑看着无悔,但有些话当着托娅也不便问,无悔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越抹越黑,还是不说话为妙。

      三人说了会儿话,忽然托娅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我前些天听到件希罕事,你们想不想听?”

      “快说,什么希罕事?”霁华忙问。无悔忽然发现一向持重的霁华居然也很八卦,真是女人的天性。

      “你们知道大福晋房里的大丫鬟内尔吉与我向来要好的,她跟我说,在爷出发前一天,也就是家宴那晚,按规矩爷是要住在大福晋房里的。可是不知为何,爷那晚一个人在书房里歇着了。第二日内尔吉替她主子悄悄向伺候爷的绰奇打听,才知道爷晚上捧着一枝梅花回了书房,绰奇想接过梅花来,爷还不让呢!吩咐绰奇寻最好的青瓷花瓶来,他自己亲自把梅花插好,放在床头,端详了好久!绰奇对内尔吉讲,这是以前绝没有的事,爷可从没对一枝花这么在意,尤其是大战在即。区区一枝梅花,爷居然自己亲手折了,亲自捧回来,还碰也不让别人碰。惊得绰奇直以为那不是寻常梅花,是什么特别的宝贝呢!更令人惊讶的是,第二日出发前,爷还念念不忘得吩咐书房里打扫的下人,用心照料这梅花,尽量让它晚些枯萎。下人惶恐,寻问要是枯萎后怎么办?爷皱了皱眉,居然自言自语的说早应想到这点,不如昨晚画出来才好。绰奇机灵,他说枯萎后可以寻几朵最完整的花,晾干后夹在爷常翻的书中,又雅致又不糟蹋这花。爷闻言居然很高兴,带着笑意出门了。”

      听完这番八卦,霁华怔了半晌,在她印象里,贝勒爷渊停岳峙,不苟言笑,他是个想大事做大事的人,竟会对一枝花这么上心这么温柔!简直不可思议!

      而无悔当然知道那枝花的来历,但她也很惊讶,自己随手相送的一枝花,竟让皇太极这么在意。既然可以这样细心、温柔,为何在对待颜扎氏的荷包时却如此不解风情?真是个奇怪的人,对待不同对象,竟能有完全判若两人的表现。这种个性上的极端,也许才是皇太极的本来面目?喜欢的人或物就可以极其用心,不喜欢不在意的,就可以完全不放任何感情进去,冷酷残忍。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