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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一切都是演戏 请你好好看戏 心碎只是我自己 ...

  •   【如果一切都是演戏请你好好看戏心碎只是我自己】

      八月初八。
      登基典。
      前一天的夜晚。
      皇城,大殿。
      “小陛下,典礼的文稿有个地方……诶!小陛下,小陛下?我的妈呀小陛下呢!都停一停了!谁见着小陛下了?”徐公公那极具穿透力极强的嗓音,成功引起了叮叮当当布置会场的众臣们的注意,大家先对视一眼,然后十二分默契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殿前拉着礼部侍郎一遍遍核对流程的某绛紫衣衫青年回眸,轻轻抬手,手臂纤细,算不上有力,但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神奇力量,在场的官员同僚们对着青年颇有深意的笑笑,似乎也已经对这不着调的小殿下有了免疫力,继续有条不紊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青年安排好手里的活,不紧不慢地踱到内殿,无声无息推开一道小缝,探头瞅了瞅,便一脸无可奈何的笑了,转身对着亦步亦趋的徐公公吩咐了些什么,然后便极轻极轻的带上了门走了进去。
      正对着正门的龙纹雕花躺椅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少年,环里抱着一个精巧的小银壶,酒香四溢。那少年蜷在略宽大的明黄色常服里,靴子只脱了一只,没怎么认真绑的发冠松松散散的,垂下的几缕散发打着圈儿的柔顺,本该英挺的眉眼闭着的时候反而意外的软糯。
      青年眉眼温和的半跪在座下,伸出手犹豫片刻又握拳放下,面无表情的克制住了想摸摸自家小殿下脑袋的冲动,然后规规矩矩的开始了日常叫醒工作。
      叫到第三声“小殿下”的时候,少年闭着眼睛伸出双臂,初醒含糊的小动静像在哼一首不成调子的歌,“你的小殿下睡着了,要赵相亲亲才能起来。”
      这青年便是赵明安赵相,开朝最年轻的丞相,与兵马世家王丞相、“文人魂在”宋丞相,并列当朝辅国三相之一,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此时这年轻的丞相也不过是个被他家小殿下撩的有点情动的血气方刚的普通男人而已,赵明安无意识的抿抿唇,飞快的低头掩盖住快要飞起的红晕,顺势抱着少年把人拖了起来。
      少年环着青年的脖子不撒手,睫毛煽动,嘴角上扬,眼睛亮亮的,漾出毫不掩饰的爱意。
      赵明安喉结一动,低眉避开少年的直视,拉起少年的手臂,为少年整理好常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顺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赵明安这才感觉自己的理智回来了,尽管心中对这个一点不靠谱、不作为、不上进的小昏君有一千一万句抱怨,但还是好修养的微微躬身,双手交叠,广袖齐眉,行了个教科书般标致的文臣礼,然后便开始事无巨细的汇报祭奠布置情况、流程、注意事项,预判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耐心给他家小殿下讲解应对planABC。
      那小少年听着听着眼睛一闭,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点着又要睡去,赵明安无奈,叫了几次后也就不再勉强,顺手拿了礼服给少年盖好,才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
      小孩子嘛,大概是还在长个子,想多睡会也没错,反正有自己全程镇场,赵明安自信出不了什么大差错,吩咐了门口守着的徐公公待时辰到了再叫醒他家小陛下,便大步流星的去大殿忙着布置去了。

      嘎达。
      关门声在内殿里响起的刹那,少年缓缓的睁开双眼,深色的眸子凌厉深沉闪烁如星,他神色清明的一手抱着花雕,一手沾着酒水就开始在地上画些什么。
      龙纹躺椅后屏风处,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黑巾蒙面的夜行衣剑客,他漫不经心的走到近前,看清少年在做什么之后,惊出一身冷汗。
      少年天子已经画完了主殿的平面图,现在在默之前赵相说的所有细节要点和人物站位。他似是觉察到了黑巾剑客的注视,分心对他解释,“朕自己写来帮助记的,你不用管,你只记住大殿图即可……这里、这里明天的守卫我会撤掉,记得我们昨晚推演的,伤了朕也无妨,指认赵相的时候必须要彻底,怎么脏怎么泼他,不用考虑后果,朕保你。朕再说一次,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典礼当天。
      巳时。
      已经完成第二次换装的少年天子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翻了翻在祭台已经读完的五页祷告祭表,以及后面满满的六页,彻底没了脾气。
      礼部奏请继位的时候刚刚日出东方,少年天子几乎是打折哈欠,被折腾着换上繁重的祭祀服,然后由徐公公催着,带着一众执事官员祭天神、日月星辰、社稷、宗庙。紧接着又被簇拥着请回大殿,回到大殿还没坐下,马上退到内殿换冕服。这下好了,冕服更重,沉甸甸的十二冕旒压的少年天子像个霜打的茄子,直到出了内殿才将将挺直身子。
      接着是接受朝臣拜贺。
      三通鼓毕,供卫鸣鞭,班齐,拜礼。
      尽管那人位列三相,已经在列队最前,少年天子还是觉得离自己太远了。
      少年天子突然很想看看那人的表情。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看不清表情的那个人,也在看他。
      赵明安眼里,少年天子抬头俯视众生的样子可爱而新奇,他家小殿下会不会想起那个不足十平米大小、阳光都照射不透的四季阴冷的偏殿,会不会想起在原歧郡他们住过的四面透风的破庙。出生那么久,第一次堂堂正正站在这么明亮的地方吧,我的小殿下。
      一切,都是值得的。
      少年天子悠哉悠哉的接受了百官……当然尤其是某人的跪礼,想到以后这人天天都得这么低伏着跪自己,莫名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膨胀的厉害,气都舒坦了很多,就连最近熬夜布置天天无精打采、刚刚还被迫读了五页拗口冗长的祈文,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还没等少年天子美滋滋的乐完,捧表官已经放下了册子,内赞喝,“宣表。”
      少年天子目瞪口呆的注视着铺满整个桌案的七页展表文书,生无可恋,真不知道礼部哪个憨老儿写的,之乎者也废话忒多,之前赵相精简公文的提案礼部这些人都是怎么落实的!
      后面册立、任命百官、颁布诏书、封赏皇族,少年天子再没力气,团在龙椅上蔫蔫的——用赵相的话说就是: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在大家眼里自己本就是没什么实权的傀儡,就安安静静做个扶不起的阿斗就好啦,啊啊,瘫着真的好舒服。
      直到宴请百官的时候,少年天子才精神抖擞起来,只一会就换好宴礼服,众人簇拥着去宴厅了。

      “二十五?想老夫二十五的时候,随先帝北征匈邙,驱除鞑虏,正是金戈铁骑、抛头颅洒热血报效家国的大好年华,赵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怕是没上过战场吧?没带过兵的人生不完整!赵大人更应该做好表率,赵大人……赵大人,您看什么呢?”百官宴上,武官世家王老丞相喝了点酒,似乎是忘了跟赵明安赵相在朝堂天天针锋对麦芒的塑料花友情,磨磨蹭蹭到赵相身边坐下就开始说教。
      赵明安把王相挥舞的手轻压着拨开,顺手又给这馋酒的老头满上一杯,啼笑皆非道,“没什么,在看我的暖暖少年,王大人刚刚说到哪了……”
      “暖暖少年?暖暖又是何人?”
      此时暖暖少年已经拖着今天的第三套服装,深色暗纹勾金边的宴礼服入了场——赵明安仿佛看到他身边环绕着ssss的评分,自家小孩就是怎么穿都帅气。
      少年天子照理开场白、祝酒,走近寒暄几句便要退场。
      也就是这一刹那,昨晚熬夜推演的戏开演了。
      那黑衣刺客是从殿后屏风里出来的,下座的大部分官员都没反应过来,一直注视着少年天子的赵明安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前几日报上来的消息,大致能猜到这黑衣刺客的身份,于是不动声色,甚至在心里先默默为肯定会背锅的禁卫军点了个蜡。禁卫军管事现在就在宴上,也是惊呆了,好在没多喝酒反应奇快,挥手间就带着几个亲兵冲了过去。
      黑衣刺客拿着把剑,一瞬就斩伤了少年天子身边的随身侍卫,徐公公护着小皇帝往下堂走,宋王两个丞相离着最近,几乎是没犹豫的就把小皇帝和徐公公回护在后面。
      赵明安表情纠结的看着那俩老狐狸冲上去当肉盾,虽然早知道这刺客根本是他家小殿下自己的人,但是这时候了,是不是也该装一装表表忠什么的?想到这里,赵明安放下筷子,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突然风声凌厉,寒光一闪,两位老丞相身后,徐公公手里晃出一把利器,竟对着少年天子刺去!
      赵明安看到徐公公出手的时候还抖机灵的觉得那老太监是不是戏有点多,转眼对上了自家小殿下苍白而怔怔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某根弦瞬间断了,根本来不及细想,几乎是飞扑过去,扯着少年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这边一带,护在怀里。
      徐公公好像并不意外赵明安会冲上来,赵明安反应出哪里不对,还是迟了点,来不及躲了。赵明安几乎是看着徐公公手里的白闪闪的利刃刺进了自己的腹部,涌出的血将降紫官服染的颜色更重,比起痛来,他感觉更多是有点头晕。
      赵明安自己带的两个双胞胎侍卫,哥哥春分反应迅速,上前几步将徐公公制服在了地上,弟弟秋分……
      赵明安咬牙将吓傻了的小殿下扔给同样吓傻了的秋分,看着两个吓傻了的小仓鼠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一阵眩晕,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赵相!”
      “赵相!”
      “赵大人!”
      少年天子这才回过神来,叫也叫不出声,站也站不稳,几乎是爬着扒开人群俯在赵明安身边,喉结滚动几下,终于发出声音,用读了一整天奏表喑哑的声音,慢慢喃喃,“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太医呢?叫太医啊!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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