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小仙女阿呆

12、孤儿

　　吴子宁看着泡在浴缸中，渐渐流出鲜血，把浴缸染红的手腕，眼前阵阵发黑。他最怕血，也最怕疼了。可是现在，他看着皮肉翻滚的手腕，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为什么呢？因为有别处的疼大过手腕。在眼前彻底黑过去之前，吴子宁脑海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如果有下辈子，别再让他碰到陈川旭了。
　　吴子宁是个孤儿，但他和那些一出生就被丢下的孤儿不一样，他是被迫成为孤儿的。
　　吴子宁的爸爸是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印象中，他每次都是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家里。吴子宁的妈妈为了养活这个家，每天都要早起出摊，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吴子宁和他爸待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喝完酒就醉醺醺躺沙发上的爸爸，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儿子起来。而这个注意，却是吴子宁噩梦的开端。
　　当时吴子宁五岁，因为没钱，所以他妈妈没把他送去幼儿园，而是买了那种卡片，每天收摊早的时候回来教他认字。平时白天吴子宁除了认字就是把被喝了一夜酒回来的爸爸弄得乱七八糟的家收拾好，以此来减轻妈妈的负担。可是有一天，正在收拾东西的吴子宁，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塑料杯给弄摔到地上，发出的响声把沙发上的爸爸给吵醒了，于是他起来就一脚踹倒了吴子宁。以前吴子宁也常常被打，但是能忍的吴子宁都忍下来了。可是这一次，他被他爸爸踹的腰刚好撞到桌角，所以他疼得立马哭了起来。却没想这哭声更是刺激了他爸爸，他爸爸一把把他拎起来，然后开始对他拳打脚踢起来。直到他打累了，吴子宁也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而他爸爸见吴子宁安静了下来，就又躺回沙发上睡了。等到晚上吴子宁妈妈回来的时候，吴子宁就只剩出的气了。
　　吴子宁妈妈看到浑身是血的吴子宁尖声叫了起来。虽然她很想离开，可是为了吴子宁，她一直在忍耐。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像自己一样没有爸妈，所以她一直忍着没有和他爸离婚。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儿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而那个男人却心安理得的在沙发上睡觉时，她愤怒了，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把捅向被她尖叫声吵醒的男人。血一下就喷涌出来，男人躺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从来都唯唯诺诺的女人。
　　“妈……妈……我，疼……”在这突然安静的环境下，一声微弱的声音唤回了女人的理智。
　　“宁宁，宁宁……”她扔掉手里的刀，轻轻的把吴子宁抱起来，泣不成声：“妈妈在，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啊……乖，别睡……”
　　到了医院后，医生看她满身血，又看到小孩子身上也全是血，立马打了报警电话。等警察来了之后，吴子宁的妈妈才冷静下来，她直接对警方说她杀了人。等警方急急忙忙的赶到吴子宁家的时候，吴子宁那个嗜酒成性的爸爸已经死了。原本只是捅了一刀，是不致命的。可是饮酒过多的他身体早被掏空，一刀下去他一直瘫软在沙发上，四肢完全麻痹了。所以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流血死的。而吴子宁的妈妈，则是被认定为故意伤害，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吴子宁妈妈是个单亲家庭，在她结婚后不就，他奶奶也去世了。而吴子宁爸爸那边的亲戚完全不认，踢皮球一样的不愿意抚养，所以最后吴子宁被送到了福利院。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的吴子宁瘦的像只猴子，虽然他长的好，可是瘦脱相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吓人。好在福利院的院长对他很好，尤其在知道他曾经被他爸爸虐待过后，更是对他用心。
　　其实比起家里，吴子宁更喜欢福利院，他常常想如果他妈妈和他一起生活在福利院那就更好了。可惜他也没在福利院带很长时间。
　　每次来收养孩子的人要收养吴子宁时，院长都会询问吴子宁的意见。吴子宁都拒绝了，因为他觉得福利院很好，他不想离开。就这么在福利院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快乐时光之后，吴子宁还是被人收养了。吴子宁同意被收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户想要收养他的人家一起来的小男孩带了一个奥特曼给他。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可是他每次被爸爸打的时候，都很希望有个奥特曼可以来救自己。
　　“我把这个奥特曼送给你，你就跟我回家做我弟弟吧！”那个穿着干净衣服的小男孩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吴子宁说道。
　　明明是命令的口气，吴子宁却因为那个奥特曼，感觉他就是自己幻想了无数次来救自己的大英雄。后来吴子宁才知道，这个成为自己哥哥的小男孩叫陈川旭。
　　新家的一切都很好，新的爸爸妈妈尊重吴子宁的意见，没有更改他的名字。除了陈川旭总爱对他指手画脚以外，所有的一切都过得很美好。
　　吴子宁和陈川旭一起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又升到高中，与其说吴子宁时陈川旭的弟弟，倒不如说他是陈川旭的跟班。陈川旭对吴子宁不差，但是就是喜欢指使吴子宁。
　　高二那年，陈川旭周末突然神神秘秘的把吴子宁叫到书房，还让他把门反锁。锁好门之后，陈川旭悄悄的把一个光盘放到电脑里，然后压低声音对吴子宁道：“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我朋友说刚到的新货，还是欧美的！快过来带你开开眼界！”
　　吴子宁见他神神秘秘的，也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他就拿了凳子也坐到了电脑前。只见陈川旭从电脑上打开了光盘里的视频，然后视频中出现了两个男人。
　　“怎么是两个男的啊？”陈川旭疑惑道，于是他拖动了进度条。结果接下来的一幕把他们两人惊得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关掉电脑后，两人的脸都红成了猴屁股。
　　“我，我，我也不知道……tmd林执那神经病给我拿的什么破片子！”陈川旭一把把光盘掰断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对吴子宁凶巴巴道：“今天这事不准乱说出去！更不准告诉爸妈！”
　　吴子宁呆愣愣的，还没从刚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陈川旭见状也不好意思多待，只能骂骂咧咧的打开书房门离开了。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川旭都躲着吴子宁，吴子宁但是乐的清净。可是没过多久，陈川旭就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但没想到这是个大祸患。高三毕业的毕业聚餐，陈川旭喝多了。吴子宁比较安静，除了陈川旭，班上其他同学和他关系都一般。但陈川旭就不一样了，他不仅自己班，其他好几个班都有和他玩得好的兄弟，所以他被灌了不少酒。于是最后吴子宁只能搀扶着醉醺醺的陈川旭坐车回了家。
　　回家后吴子宁把陈川旭放到床上后就去洗了个毛巾给他擦脸，擦完后他把陈川旭的鞋袜脱好就准备回自己房间，却没想到被陈川旭一把拉住手腕摔到在床上。
　　“宁宁我想要……”陈川旭压在吴子宁身上，头埋在他脖子间呢喃着。
　　“什么？”吴子宁身体有些僵硬。
　　“你给我好不好……我想试试……”陈川旭没头没尾道。
　　“你要什……”还没等吴子宁问完，陈川旭就用嘴堵住了他的话。到这一刻，吴子宁才算是明白陈川旭说的想要是什么了。
　　因为没经验，所以两个人都很痛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吴子宁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从他来到新家以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舒服，这种疼痛让他又想起自己小时候挨打的经历。虽然他很少哭，可是他其实很怕疼。可能因为小时候挨打的后遗症，吴子宁特别怕疼，还晕血。可是看着身边睡得沉沉的陈川旭，吴子宁只是默默的起身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了。
　　从那天之后，陈川旭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整天的粘着吴子宁。虽然以前他们也总待在一起，可那时候陈川旭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伸手在吴子宁身上摸一把。填志愿的时候陈川旭坚持要吴子宁和自己填一个学校，吴子宁答应了他，但私底下还是在志愿上选了离他最远的学校。
　　后来通知书到的时候陈川旭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他爸妈都问吴子宁两人闹什么矛盾了。吴子宁说没事，然后吃完饭后又去卧室里哄他。
　　后来陈川旭被哄好，却提了很多无理的要求，吴子宁全都答应。他看着高兴起来的陈川旭，心里却一片死寂——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呢？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大一陈川旭还经常打电话给吴子宁，大二开始，陈川旭就开始很少打了。而吴子宁也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慢慢脱离那个家。
　　那个家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他才要让自己离开，不能让他们唯一的儿子，和自己鬼混在一起。从他知晓自己心意那时起，他就开始慢慢计划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会在毕业的时候出那么大的纰漏。好在现在他借口兼职实习，慢慢不回去，也不再联系陈川旭，所以陈川旭对他的那点心思开始淡泊。吴子宁想着到了大学后，陈川旭有了更多开拓视野的机会，也就会慢慢忘掉自己。可是就在他大三那年寒假又打电话回去说要兼职不回去过年的时候，陈川旭竟然一个人拖着行李来找他了。
　　接到陈川旭的电话时吴子宁整个人愣了好一会，他听着电话里陈川旭兴奋的声音，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嗓子问他在哪里。
　　“在机场，外面下雪了！哇我第一次看到雪唉。你现在在哪里啊？我打车过来找你。”陈川旭很开心。
　　吴子宁把自己租房的地址告诉他以后就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房间来。虽然他告诉自己要忘掉。可是这一瞬间，猛烈跳动的心却让他明白他从来没忘过。
　　机场有点远，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陈川旭敲响了吴子宁租房的门。吴子宁还没说话，就被陈川旭一把抱住：“嘻嘻，没想到我会突然过来吧～”
　　陈川旭比吴子宁高一个头，但陈川旭抱着吴子宁的时候却低下自己的头，埋在吴子宁的脖颈间：“宁宁……我好想你……”
　　吴子宁在这一刻溃不成兵。
　　后来他们在租房里过了昏天黑地的四天，直到陈川旭他爸妈一直打电话来催，陈川旭才依依不舍的收拾东西回去了。从那之后，只要有放超过两天的假，陈川旭都要从自己学校飞到吴子宁学校来找他。很快他们毕业，就在吴子宁决定跟着陈川旭一起回家工作时，一通电话却让他放弃了。
　　那是监狱打来的电话，他妈妈在监狱里自杀，让他去领她的骨灰。
　　那个为了他杀死自己老公的女人，在马上就要刑满出狱的时候自杀了。她判了二十年，可是因为表现好，已经批准让她提前出狱了。可是这时候的她，却选择了自杀。吴子宁去拿骨灰的时候，看守的人把他妈妈的遗物一起给了他。他看着那一封封封信，慢慢了解了自己妈妈内心的一切。
　　原来他妈妈出去见过他。就在大三那年过年，她因为表现好，得到了外出的三天假期。她看着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姿态亲密，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相认。回到监狱后她整宿整宿睡不着，眼看着快要刑满，她决定离开。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好好在长大，知道他读了个好大学，也有一个好人家收养了他。虽然他喜欢的人有那么点特殊，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觉得如果自己出去了，反而是给自己儿子增添麻烦，所以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吴子宁抱着自己妈妈的骨灰盒信件哭的泣不成声，虽然他的印象已经淡泊了，可他脑海中始终还保留着小时候妈妈一张卡片一张卡片教他认字时的情景。
　　管理好妈妈的骨灰之后，吴子宁拨打了陈川旭的电话。他想告诉陈川旭，自己没有妈妈了，自己以后是一个人了。可是电话拨通后，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是谁？”吴子宁问到。
　　“我是陈川旭未婚妻。”那女生回答，“你是谁？为什么川旭给你备注小宝贝？”
　　“你…在骗人吧……他怎么会有未婚妻……他才毕业啊……”吴子宁不愿相信。
　　“我干嘛骗你，他爸妈和我爸妈早就定了，就是说等川旭毕业就订婚啊。”那女生有些生气，“你又是谁啊，明明是个男的，怎么川旭给你备注这么暧昧！”
　　吴子宁挂断了电话，他看着面前妈妈在监狱中拍的照片，眼中一片死寂——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用刀割开手腕的那一刻，吴子宁是麻木的。他感觉不到疼。他把手腕泡到放满水的鱼缸里，看着浴缸慢慢被染红。他想起陈川旭最喜欢抓着他两只手腕，逼他叫哥哥。可是现在自己的手腕皮肉翻滚，看着可怖极了。意识消失前，吴子宁祈祷——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拜托一定一定，不要再让他碰到陈川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