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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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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门敞着,里面没开灯。
杨工城心里嫌弃,面上倒没多大起伏。给自己整利索就一头扎进去,不过左右没看到人。店不大,弄个黑帘子一隔,里面不知道是啥,外面站两三个人都够呛。
“人呢!老板呢!”杨工城盯着墙上的画,边问。
传来两声清嗓子的吭吭,杨工城没回头,从墙上的镜子看见身后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的。
他也没说话,像是醒困一会儿,慢悠悠坐上椅子才开口,“来文身?”
刚才他低头没注意,这会杨工城扭头仔细看吓一跳,这男的,真够阴森的。
黑发白脸,身上衬衫跟骨架支楞起来一样,空落落四处漏风。入秋了还穿条大短裤,露两条竹竿腿,看着就冷。“别再是个毒罐子”杨工城心想。
“不文身能找到你这儿吗?”
见他摸索半天,杨工城掏出烟盒抖一根递过去。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一笑,杨工城这才发觉,沃日!这脸蛋是相当可以啊!
黑眉高鼻,人中那有点凹,显得上嘴唇特翘,浑身唯一有点人气儿的也就是这儿了!红润润,一笑嘴角直往脸蛋上勾,形成两个弯窝窝。
“不好意思”这男的伸手夹着烟递到他嘴边,“再借个火”
杨工城拿过来在烟上碰头,擦出火星子,又递给他,两腿迈开,就在店里打探。
“这些都是你画的?”
男人在椅子上猛吸一口有点呛,“有些是,咳咳,有些不是”
杨工城突然被烟头撩了手,暗骂一声,忙甩手扔门外。
“文个老虎能多长时间?”
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男人在外面踏烟头。
男人进屋上下打量他,“文在什么地方?”
眼睛从眉毛下面射出精光,黑黢黢水汪汪的,杨工城被他看得慎得慌,自己好歹混了这么多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遂即又虚头巴脑地“您看哪合适呢?”
男人倒是正经,站起来看一圈,“大部分人都文在胳膊或者后背。”他手夹烟,随意地点了几处,烟云在空中划出道道白雾。
“那就胳膊呗,文脊梁骨上谁看得着啊”
男人嘴角抽搐一下,似有笑意,“我看你的脸也不错,不如文那儿吧,谁都能瞧见。”
杨工城乐了,走到镜子前佯装自恋,“是吗?我这脸上没肉,怕不够你发挥啊”
两人坐一块儿商量图案,男人说话慢条斯理,杨工城被讲得脑袋差点磕桌底下。揉揉眼,看男人在灯底下发笑,面上过不去:“哎呀你看着整吧,反正就那么回事儿…明早我来直接开工”
男人说可以,又猫着腰低头在灯下写写画画。
杨工城出来一看天都黑了,赶紧打电话,问耗子晚上跟王老板吃饭地儿定了没有,没有的话得赶紧去办。耗子那头对他的不信任非常不满,“这事儿能忘吗!我干什么吃的啊……”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给你脸了还…”
站门口正吵着,黑暗的巷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还伴随几声笑骂。
“阿弛!阿弛!”几个黑影裹着酒味就冲向店里,“佩佩喝得不行了……”“草!别扒我脸亲,老子可不是你男人!”
几人没看到杨工城,七扭八拐全撞一块堆儿了。
杨工城胸口被撞得哐一声响,脑仁炸半天。“干哈呢?大老爷们站这看不见呐”
店里大灯一开,几个人推推搡搡全涌进去,屁大点地方水泄不通。
“哟老哥不好意思,没开灯真没看见”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小子过来递烟,不过十八九岁,头发剃的短,头皮都泛青光,两眼笑得跟蒜瓣儿一样。
杨工城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接过烟,也没抽。
还没消气,就感觉一双爪子冲自己胸上摩挲,喝醉那男的软成泥蛋一样硬往他身上扒,“说不行你就不来啦…来看看你今天行不行”说完,手往杨工城□□掏,
“我草!干哈呢!”
杨工城一把给他攮墙上,还要轮拳头揍他。被另一人抱住胳膊,个头不高,黑瘦黑瘦的,野耗子一样,“他喝醉了。”
阿弛一直没动,这时候才从拐角起身,挤过去拉开帘子,让他们把人放床上。杨工城这才看见帘子后面有床有货架,还有一台小电视。敢情屁大的地方,又当店又当家啊。
“就算喝醉酒也太恶心人了,这么骚缺男人啊”
杨工城点着烟,把打火机往桌上用力一撂,靠在椅子上颠二郎腿。
他这话一落,对面两人倒不说话,互相看一眼,脸上热络也跟着冷下来。过一阵,阿弛才开口,“你们没事都先回去吧,我还有图没画。”声音不高不低。
三人在门口说了几句,那两人离开。阿弛听他们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才回来。
“你还不走吗?”
杨工城见他眼神示意,赶紧抹手表一看,差点耽误正事!搂过皮包,抄起大长腿出门。
阿弛在门口说了一句“尽量别喝酒”
杨工城闻声扭头,在黑暗中露出两排大白牙,“知道哥是干啥的不?陪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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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跑了两圈。杨工城洗个澡才出的门。
来店里,看阿弛已经在准备东西。“弛儿!吃早饭没!”
阿弛显然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抬头的时候有点茫然。
杨工城拎一大包油条,还端碗豆腐脑,初秋的早上有点凉意,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有点美好。
“你从家端来的?”
“不是,你们巷口卖的,吃完把碗送回去就行。”
说罢,放下东西又走了。
过会又端了一碗进来。
两人蹲在小凳子旁,吃油条豆腐脑。
“这豆腐脑味道还行,以前我在老家不爱吃豆腐什么的,一股豆腥味儿。来这发现,你们这豆制品做的挺好”
“可能,河里水质好吧。”
杨工城见他吃的鼻尖冒汗,不知为何心情十分舒畅。过后总觉得自己跟姥姥喂猪时的神态很像。
两人吃一半,帘子被拉开,里面抻腰出来一人,杨工城一眼就认出来是昨天掏裆那位,便没什么好脸色。
那男的四方脸,桃花眼,皮肤黑,似改锥。怎么看怎么一副二衣子的模样。
他显然不记得自己昨天的光荣事迹,扭捏地蹭过来喝阿弛碗里的豆腐脑。
“你俩…”杨工城有点讲不出口。“是…一对儿?”
“咕咚”阿弛生咽掉嘴里一块滚烫;“噗嗤”沈沛喷对面人一脸碎豆腐脑。
杨工城闭着眼,强按耐火气。阿弛带他去洗脸,水龙头在门外,路上还轻声跟他解释,“我们不是。”
杨工城割肉一样擦完脸,头上头发翘起来一撮,目光囧囧地拍拍阿弛的肩膀,“那就好!”
沈沛正好吃完出来,满脸佯装的歉意,“真对不住大哥!下次一定登门…道歉!”说罢,还故意拿胯顶了一下杨工城,“哈哈哈哈哈”乐颠颠跑了。
杨工城被恶心的够够的。饭也不吃了,两人直接开工。
阿弛戴上口罩,只露一双眼出来。“疼了就说一声”声音闷闷的。
杨工城说没啥感觉,就跟人拿皮筋弹一样。闲的无聊,就只能盯着阿弛看。这男的眼睫毛真够长的,脸上光溜的啥也没有,真想摸一把。这个念头一起给自己吓一跳,阿弛手上动作也被停,“你要是困了就睡,这才刚刚开始。”
杨工城“昂”地佯装睡了。谁知还真睡过去了,睡得叫个舒坦。醒的时候快到下午,一看膀子上也没整多少。
“得分几天呢,今天先到这吧”
杨工城听了交代,连去几天,终于把一个胳膊再加半拉肩膀头子给弄完。在镜子前照半天,“你这手艺相当可以啊!”不是传统的花纹虎,是一片水墨剪彩图,山水草木之中掩隐一只獠牙猛虎,威武雄壮,暗藏杀机。
杨工城一百个满意,强烈推荐要让手底下人都来整一个。
阿弛又歪在椅子里,夹烟摆手。
杨工城看他烟头又在空中绕出一道道白雾,不知怎么,嗓子痒痒的。
吭吭桑饬半天,吐不出一口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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