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余生寄叶舟

22、第 22 章

　　此时窗外有些奇怪的声响，我惊坐起身，林君羡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我会意的点了点头。
　　摸到身边的黄金剑，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外面若有人闯进来，黄金剑第一个不放过他。
　　窗外又安静了一会，林君羡神色逐渐凝重。
　　林君羡四处环顾，看到右方墙上正供奉了一把剑，正要去取，谁知朱红色的窗却被一袭黑衣夜行的人撞开！一把利剑正向林君羡刺去！
　　林君羡神色自若，微微侧身躲过，一掌击在夜行人肩肘处，顺势接住了对方刺来的利剑！并浅笑道：“多谢馈赠利刃。”
　　那夜行人随之倒地，却又很快翻身站稳，林君羡惊道：“究竟何人？”
　　可惜夜行人并未回应，反而顺着破碎的窗子又逃将出去，见状，我二人便一同顺势追击，夜行人逃到院子突然站定，忽的转身，左手的暗器向林君羡飞去！
　　这夜行人的目标果然是林君羡。
　　林君羡一掌将暗器击散，却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更多的暗器。
　　糟了！中了埋伏！
　　林君羡一个箭步将我护在怀里，周身一滞，身边的空气如同有生命般密集的向外弹射出去！
　　我愕然。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可以操控天地元气？！
　　几乎在空气弹射出的同一瞬，那夜行人迅速向林君羡掷了一把匕首！七步的距离……来不及思考，我将林君羡推开，硬生生用左手接下了这把飞动的匕首。
　　手好痛……鲜血不停地流淌。
　　来不及林君羡愕然，又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更多的匕首！
　　可恶！这些卑鄙的东西……
　　我的头脑昏昏沉沉，这匕首该是涂了毒，想也未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林君羡扔回了房间。
　　还好错开了这些匕首。
　　身上中了多少匕首了？
　　呵呵，数不清，我低头，却发觉头好晕。
　　周围越来越黑了，看不到宅院了，也看不到林君羡了。
　　林君羡……你应该活着吧？你可不能死，要不然我不就白白的被匕首扎了这一身吗？
　　走着走着，还是好黑，怎么连月亮和星辰也不见了？
　　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嗯？没有伤口呀？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一切都好奇怪，连我自己也是。
　　说到底，我干嘛那么护着林君羡啊？他武功那么高，我该不会反而越帮越忙吧！
　　更何况，他都能将四面八方的暗器振开，纵使是涂了毒的匕首，应该也伤不了他分毫吧。
　　我也真是，会帮倒忙。
　　林君羡还不知被摔在房间哪里了。这要是撞到了头，我倒是帮了夜行人一个大忙。
　　想到这，我竟很不厚道的笑了几声。
　　罢了，好累，睡会吧。
　　朦胧中，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下山的时候。
　　只是我像一个旁观者，周围的景色一幕一幕、一瞬一瞬的变化，都是我下山以来的经历。
　　第一次在长安坊间迷路，第一次走进燕子楼。
　　第一次，遇到那一袭黑衣。
　　第一次，从他手里接过艳阳春，这酒竟好喝至此吗？和林君羡坐在一起的我竟然看起来如此满足。
　　景移时变，是晋阳的夜晚。
　　星光熠熠，月明千里。
　　是和叶师兄和应二哥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什么啊，我怎么看起来那么傻，左手抱着叶师兄，右手抱着应二哥，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明明他早就睡死在舞姬怀里了，最后却只有他和叶师兄还醒着。若不是看到他真的扛着我回到了客栈，直到现在我还以为他当时在胡诌。
　　把他闹醒的时候他看起来好无奈又好气啊，反倒是我，歪在地上怎么像一条赖皮狗。
　　我无奈的笑了笑，他也真是有耐心。
　　熟悉的记忆一幕又一幕的闪现在我的眼前，一时间，我竟如此怀念他的笑，如此怀念他满眼星光时的神情。
　　我想起把酒喷在他脸上时候，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又想起调侃他与应大哥的时候他气的满脸涨红的样子，离开晋阳时他黑脸掐人的样子……
　　怎么我也不自觉的笑了。
　　这时候，记忆又回放到了广陵。
　　广陵的明月光……真的好美。常听人说，天下的明月光若有三分，广陵的明月光便独占两分。
　　还记得广陵繁华的街道，高耸的楼阁，笙歌不断，宴舞不息。
　　他来到这里，便更加放纵了，曾好多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他总让我感到那么捉摸不定，总让我感到他的心飘得好远，好像永远都不会安定下来一样。
　　他有时候又很矛盾，我又很不懂他。明明是个大色鬼，但面对江茵茵的时候，却满目怜惜，丝毫看不到□□的意思，他风雅吟诗的时候，却又觉得他的内心那么细腻多情。
　　只是，他又是那么欠揍，居然嘲笑我是童子身。然而，他又那么毫无防备，差一点被我推的趴在地上。有的时候，他又是那么真实，居然害怕陶子笙害怕到躲在我的身后。
　　而我最怀念的，就是与他一起跃马奔腾，肆意畋猎的时候。
　　最让我看不倦的，便是他弯弓满月，金镞穿透双鹿与猛虎的时候。
　　是他的右手搭在我身上的时候。
　　是他……抱着我睡觉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里常常想着他，我的脑子里常常闪过他的模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钟氏姐弟生辰宴那晚，烟花绽放的绚烂极了。看着他温柔羞涩的神色时，纵使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心还是不觉的跳的更快了些。
　　而他那句“你的脸好红”，也让我不自觉的感到难为情起来。
　　可明明他的脸也红了。
　　他在我耳边温柔的呓语，为我细心的系着发带，用那双温柔的眼看着我，对着我痴痴的笑。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心里或许也一直希望着他能一直这样待我。
　　记忆又回转到吴郡。
　　记得到吴郡的时候天气寒冷极了，我在床榻上竟蜷缩成了一团，他烧着炭火，还一边笑我不中用。
　　嗯？我怎么又睡着了，难不成真的像他所说的一般，上辈子是个小猪？
　　他端上来一小锅炖鸡肉，又为我小心盛了一碗。
　　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我说当时怎么脸上一阵温软的触觉，这色鬼居然趁我睡着了亲我。
　　记忆到这里慢慢模糊起来，我按着黄金剑，林君羡正与那夜行人交手。匕首袭来的时候，记忆显得愈发断断续续和模糊了。
　　最后，只看到我用尽力气，把他扔回了房间。周围又暗下来了。我低身盘坐起来。
　　我应该是快死掉了吧。走马灯都过了一遍了。
　　快要死掉的时候，才知道，心里面好像装了一个人。
　　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呢。
　　脑海中又闪过他痴痴的笑，“谁让你非要招惹我。”
　　如果还活着，还能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或许还能告诉他。
　　如果可以不去霜月谷，如果他不回长安就好了。
　　如果他可以一直帮我整理发带就好了。
　　如果能一起回到长安，一起吃一次萧家的馄饨就好了。
　　如果……还能一起再看看广陵的烟火，如果他仍是满眼星光与羞涩的笑，想对他说，“我也是。”
　　就算有违师命，也无憾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