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之屋》叶染深秋

2、阿偌

　　“阿偌，别离开我好吗？”

　　“嗯嗯，小洋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名叫阿偌少女含着泪点头。

　　“阿偌，你说我能活下去吗？”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睡吧。”阿偌为他掖好被子，待他睡去后，悄悄走出了病房。

　　阿偌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询问小洋的病情。

　　“你就是展洋的家属吧？请坐。”招呼阿偌的是展洋的主治医师——一位头发花白的十分慈祥的老人。

　　“展洋的体质太过特殊，全国很难找出与他相配的骨髓。如今只能看家属的骨髓能不能与他相配。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姐……姐。”阿偌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着医生的话。

　　“既然你是他的姐姐就好办了，兄弟姐妹的匹配度还是很高的。”老医生的脸上的乌云瞬间消散。

　　“可是……我……不是……他的……亲姐姐，他是我从河边捡来的。”阿偌皱着眉头说。

　　“那怎么办？病人的身体已经很差，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做手术。您还是尽快帮他寻找亲人吧。我们这边也会联系国外资源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捐献者。”

　　“那真的谢谢您了。”阿偌含着眼泪向医生道谢。

　　其实阿偌知道，小洋的时日不多了，只是小洋是阿偌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看着他死呢？

　　思及此处阿偌暗暗的握拳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小洋一定会平安的，一定会的。

　　“阿偌，回来了？”同病房的赵爷爷看到阿偌像是看到救星似的。

　　赵爷爷是小洋同病房的人，无子无女，没有亲人，所以一直都很喜欢孩子，对阿偌姐弟更是照顾。

　　“阿偌你快去看看吧，刚刚来了一群人说是小展的家人，就把小展带走了。听说要把小展转去什么美国。老头子我也没听清楚，好像是美国又好像是英国。他们别是骗人的吧。”

　　美国？英国？那是什么样的国度。

　　阿偌不知道，这也不是阿偌关心的重点。

　　阿偌真正关心的是小洋到底是被谁带走的？又被带到了哪里？

　　阿偌飞奔出病房，想要去找小洋却被一个声音定在走廊。

　　“请问，您是阿偌小姐吧？”一位穿戴整齐的男士很有礼貌地问道。

　　阿偌茫然地点点头。

　　“您是？”

　　“阿偌小姐，您好，我是高总的秘书。展洋是我们高总失散多年的儿子。若非此次展洋病重，医院寻找这种特殊骨髓，我们也查不到这里。展洋我们带走了，这是五百万，是高总对阿偌小姐对展洋少爷多年照顾的补偿。另外高总还希望阿偌小姐不要来打扰展洋少爷。”来人一本正经地说完这些像公式一般的话，将一张支票塞给了阿偌后便离开了。

　　阿偌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你们凭什么带走我的弟弟，带走我的亲人？带走我唯一的希望。”阿偌滑倒在地对着空荡荡的长廊哭喊道。

　　六年后

　　“展洋，等我，姐姐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阿偌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到了万洋集团的公司楼下，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大厦，想着她的弟弟就是这家公司的总裁，阿偌的内心此时无法形容。她不知道展洋会不会责怪自己多年不去见他？会不会怨恨自己抛弃他？

　　“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非常有礼貌地问着阿偌。

　　“你好，我想找你们公司的总裁展洋……不是不是……是……高洋。”阿偌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那请问您有预约吗？”

　　阿偌摇摇头“但是你只要告诉他我叫阿偌就行了。”阿偌唯恐她不答应急忙说。

　　前台看阿偌脸上的神情不像在骗人，说不定是总裁认识的人也不敢得罪，只好说：“我可以帮您打个电话问一下高总。”

　　“好的，谢谢你。”

　　“那请您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前台领着阿偌到了休息区。

　　坐在休息区阿偌怎么也静不下来，端着杯子的手直发抖。

　　“您好，高总说他不认识一个叫阿偌的女孩。”前台微笑着将这句话传达给阿偌。

　　阿偌听到这句话怔住了，耳边全是“不认识”三个字，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不，我不相信，展洋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阿偌失了心神，疯了一般想要冲上展洋的办公室问他：“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前台一看阿偌的情绪不好再加上不是高总认识的人，也变了脸色，立即呼叫保安将阿偌扔了出去。

　　阿偌就呆呆地站在万洋集团的楼下等待着展洋出现，任凭冬雨吹打。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公司的人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阿偌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楼下站了多久，展洋终于出现在了阿偌的视野里。

　　虽时隔六年但阿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阿偌立即跑上前去不顾保镖的阻拦拽着展洋的衣服急切地问：“小洋，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回到新家见到亲人还习惯吗？”

　　阿偌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哭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的坚强。可在看到展洋的那一刻，她还是流下了眼泪。这眼泪好似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好像要把她这六年来的委屈与思念全部流出来。保镖正要上前阻拦，“展洋”却挥手阻止了。

　　“小姐，您认错人了，我是高阳，是展洋的孪生弟弟。”男子冷漠的说。

　　“不，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展洋，我是姐姐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阿偌拉着“展洋”的衣袖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

　　高阳像是没看到阿偌的眼泪一般，冷冷的拂开了被阿偌抓着的衣袖。

　　“当年，爸妈将他接回来后，他就一直绝食，吵着要见你。因为他的病情较重再加上他一直不愿配合医生治疗。所以，他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高阳说这些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六年前，六……年……前，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信，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我认得你，你就是展洋，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的，你一定是在怪我这六年都没有来都没有来看你，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阿偌知道，她拉着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展洋，从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们虽有些相同的外貌，但是阿偌却能分辨出来，没有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罢了。可是阿偌不愿去相信罢了。

　　此时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她最不想得到的答案，阿偌更不敢相信，六年前那个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孩竟然已经逝去。

　　她宁愿他不认她，宁愿他恨她，宁愿他一辈子不理她，也不愿他就这样逝去。

　　“现在知道出现了？那当时他哭着喊着要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他多么希望能够见到你？你知不知道他直到最后喊着的仍是你的名字？他溜出医院去找你，可你却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见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是他的亲人难道你就不是吗？”高阳说到这里竟然一改绅士风度激动地抓着阿偌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咬着牙说。

　　阿偌被高阳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了，更被自己得到的信息吓到了。

　　“小洋死了，小洋死了，死了……”阿偌口中一直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求求你……”阿偌匍匐在地拉着高阳的衣角。

　　看着哭倒在地的阿偌，高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纸笔。

　　“这是地址，你要是想去就去吧。”高阳蹲下身子将纸条塞到阿偌手里恶狠狠的对阿偌说，“不过我劝你还是不去的好，他是恨你的。若非因为你，他会接受骨髓移植，好好地活下去。可现在他死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高阳拂袖而去，独留阿偌呆呆地捏着高阳给的纸条。

　　捏着纸条的阿偌忽然有些害怕了，她怕小洋真的会怪她，怕去见他。

　　“下雪了呢！”阿偌看着往来的人群，看着昏黄的灯光，看着这座冷冰冰的城市喃喃道。

　　“对啊，小洋怎么会怪我呢？”阿偌看着手中被雨水晕开的地址忽然哭笑着说。

　　这里正是阿偌曾和小洋说过的，希望死后被埋葬的地方。

　　如果你是一个有心的人一定会发现：一个女孩，在雪夜狂奔，夹带着雨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不管不顾，跌跌撞撞的往城山公墓跑去。

　　阿偌不用看地址都知道小洋葬在哪里，因为这个地方阿偌只和小洋说过。

　　冷冰冰的墓碑，笑的一脸灿烂的人出现在了阿偌的面前。

　　阿偌飞奔向前，想要抱住展洋，不料却只是幻影。

　　“小洋，姐姐来看你了……”阿偌跌坐在展洋的墓前，轻轻抚上展洋的遗照。

　　“真好啊，小洋还是曾经的模样，一点没变呢，姐姐都开始变老了呢。”阿偌一手抚上展洋的脸，一手摸着自己的脸苦笑着说。

　　“小洋，你看今天的雪是不是和我遇见你的那天很像很像啊？”阿偌伸手接着一片雪花，捧到展洋的墓前。

　　“小洋，没了呢。”阿偌看着雪花在自己的掌心融化成水，委屈的向展洋抱怨。

　　“就像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一样，没了呢，没了……既然如此，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阿偌脸上显出出奇的宁静，她讲了许多故事给展洋，或许是她太累了，最后她靠着展洋睡着了。

　　第二天，高阳来看展洋却发现了靠在展洋墓碑前的阿偌，可是她早已停止了呼吸。

　　沐沐之屋店员艾格的叙述

　　沐沐之屋今天接待了一名客人，据她所说她名叫阿偌，是一个在雪夜离开人世的人。

　　她向店长艾琳姐姐讲述了她的故事，并告诉艾琳姐姐她不愿再经历世间痛苦。艾琳姐姐将一颗种赠予她，她将种子种在了花圃中。

　　后来，她怀着希望离去，但我至今不能忘记她那眼中的悲伤。

　　不知，她现在是否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