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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

      所有学生都全神贯注,埋头答题,或沉思,或挠头,神情无一不凝重。

      去年,国家首次在广东省试点实行3+X高考科目改革方案,除了必考的语数外三科,其余科目整合为一张文综或理综试卷,与往年相比,不仅考试形式有了大幅变化,题型也更加多样复杂。

      而今年,此项改革陆续向全国推广,凤城市作为第二批试点对象,虽有广东省珠玉在前,可毕竟本市毫无经验,且高中一二年级的教学依然沿用老方法,到高三才调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本次二模的考卷是市教育局召集了数十位名校教师共同研讨出来的,对于今年高考将如何变化,并没有定论。所有人都摸不准,是会沿用去年广东省的模型,还是另有更多变化。是以这次的考卷只能朝广度和深度拓展,很多题型都是这些学生闻所未闻的。

      尤其是英语。

      以往高考英语的阅读量在2000个单词左右,而此次二模的词量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3500!并且有两篇文章摘自国外专业性极强的杂志,内容超纲,即使是去年考上大学的高材生,恐怕也难以应对。

      整个考场笼罩着阴郁的低气压,除了几个特别优秀的尖子,其余人都是面容肃然,抓耳挠腮。

      至于唐植——

      他大概已经放弃了吧。

      监考的胡书业坐在讲台上,无奈地看着最后一排角落里,趴在桌上睡大觉的唐植,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还真是位名动全校的风云人物。中考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进来,几乎门门满分,没有偏科,一时成为各快班班主任争相疯抢的对象。代表新生在开学典礼上发言,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就连校长对他的评价也是:大有可为!

      当时各科老师真的把他当成高考状元来培养,可惜造化弄人,到了高一下期,父母相继过世,他整个人就变了,开始自暴自弃,上课睡觉、抽烟喝酒,有时还逃课去校外跟人打架,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刚开始各科老师都找他谈心,然而收效甚微,唐植不仅没有醒悟过来,反而变本加厉,期末直接交白卷,导致高二分班时,直接被踢进了慢班。

      胡书业教两个班的语文,恰好从高一开始带唐植。三年师生,他实在是怒其不争,此时看唐植不把二模当回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恼怒还是惋惜。

      他站起来,慢慢踱到唐植身后,想把他叫起来。

      唐植睡得正香,身体侧了侧,试卷和机读卡一起掉了下来。

      胡书业随手捡起来,扫了一眼,这一看,便惊呆了。

      全部做完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在所有人都深感时间不够奋笔疾书时,唐植已经连作文都写得满满当当!

      胡书业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人肯定是乱写的。

      他翻到作文,迅速浏览一遍,好家伙,不少词他都不认识。以他粗浅的英文功底,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唐植这人,也实在太胡来了。可看着那隽秀潇洒的字迹,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顿了半晌,他将唐植摇醒。

      唐植眨眨通红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昨晚复习理综熬了通宵,考试到下午,有些撑不住,英语听力一放完,他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看了看胡书业,主动问道:“打铃了?”

      胡书业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冷着脸:“没有,还有半小时。”

      言下之意,是叫他赶紧起来做题。唐植却把试卷往胡书业面前一推,站了起来:“那交卷吧。”

      他实在太困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间门窗紧闭的教室。

      二模的规则与高考完全一样,最后半小时是可以提前交卷的,胡书业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正在埋头苦思的丁旻抬起头,望着唐植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又是交白卷,还敢说自己考得过三本?

      教室外天空阴沉,丝丝凉风冲淡因缺氧而造成的面部红晕。

      总算考完了,唐植深吸口气,哼着小曲往楼顶走去。

      他记得那里有个不大的露台,得用铁丝撬开门锁才能进去。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方法,前世他上课无聊了,就会谎称上厕所,到这里来抽根烟。

      他随手在墙角捡了一根铁丝,折弯后伸进锈迹斑斑的挂锁,没费什么力就撬开了。

      一道人影在角落里坐了起来。

      唐植愣了一下。本以为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却突然闯入了别人,感觉还挺难受的,就像住在豪宅里,猛地被歹徒破门而入。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这个时候的校园静悄悄的,所有考生都在奋笔疾书,能这么早交卷的,多半也是和他一样的学渣。

      “你也交卷了啊。”唐植随口说着,丢了根烟过去。那哥们儿没接,眼睁睁看着烟卷从膝盖滚下,滚到脚边,自己却一动不动。

      嘿,这小孩儿,有点意思。

      唐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看,更感兴趣了。倒不是因为对方五官立体精致,皮肤白到发光,而是对方的目光简直像极了他前世养的加菲。

      那只猫无肉不欢,绝育后体重一路飙升到二十五六磅,无论体形还是五官都能让人感到一股冰冷的肃杀,眼神更是可怕,充满了一股睥睨天下、傲视万物的孤勇。唐植跟它对视,从来不敢掉以轻心,但凡一个眼神躲闪,就能被冗长并且充满愤怒的谩骂凌虐,整整持续四个小时。

      这只猫有个霸气外漏的名字——“忒朗普”。

      “什么?”酷似忒朗普的男生皱着眉头问。

      唐植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为思念情切,不留神把名字叫了出来。他很快道:“没什么,美国总统。”

      “不是克林顿?”

      唐植想了想:“哦,克林顿是现在时,而他是将来时。”

      男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今年大选的候选人名单里似乎也没有这号人物。

      唐植干脆凑过去,看了看他手里的纸:“你在做什么?数独?行啊,看不出你一个差生,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那男生不以为意:“刚学。”

      “哦,我看看。”唐植大学的时候,常常跟同学玩这个。这游戏锻炼逻辑,很能打发时间,他最喜欢玩了。

      他随手点了支烟,用左手夹着,然后抓过那男生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烟的味道深入肺腑,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忘了,长年养尊处优的大总裁,早就不抽这种劣质香烟了。红梅香烟虽然在千禧年创下100万箱的销售神话,但其实焦油含量极高,达到15毫克,而且口感极差,唯一的优点大概真的只有便宜了,跟他前世偏好的YSL和卡地亚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他也不知道高中的自己怎么会带着这种烟,还跟宝贝似的。

      和烟盒放在一起的还有一管口喷剂,他使劲往喉咙喷了喷,才感觉舒服一点。

      男生偏头看了看他手里厚厚的一打纸,示意他:“继续。”

      “哦哦,我看看,这里……”唐植不再管香烟,埋头填空格,顺便把男生填好的一个3叉掉,改成5。

      男生轻轻皱了下眉。

      云层渐渐散开,太阳露了出来。

      不到十分钟,十几张纸的空格就全部填满了。

      唐植把纸还给男生:“呐,就是这么简单,你看明白没有?”

      那男生没点头,也没说话,睥睨天下的眼神有些复杂,静静注视着他。

      这也难怪,一个差生,本来就不聪明,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

      唐植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这时,铁门由外拉开了。

      胡书业铁青着脸钻了进来。

      唐植立刻大呼不妙,刚才进来忘记锁门了。

      胡书业一眼看见地上的烟,眉头锁得更深,问唐植:“你又抽烟了?”

      唐植眼睛不眨:“没有。”

      确实没有,这玩意儿口感那么差,他才不屑抽。

      胡书业只当他说谎,声音不由大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玩意儿伤身,你才多大,真想以后老了天天住医院么。”

      他父亲就是年轻时烟抽多了,晚年饱受肺癌之苦,拍的片子里,整个肺都烂了。他不愿意唐植走父亲的老路,又觉得唐植油盐不进,实在可恶,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这时,旁边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不是他。”

      胡书业和唐植同时扭头,那男生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缓声道:“不是他,是我。”

      唐植忍不住挑了下眉,这小孩儿,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主动替他揽了冤屈,可胡书业向来疾恶如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他啊,就等着被揪到办公室罚站吧。

      胡书业明显愣了愣,想说什么,终究又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你也少抽点,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嗯。”

      不对啊,同样是差生,区别怎么这么大?唐植难以置信,心里犯嘀咕。

      胡书业原本那对着自己紧锁的眉头,此然竟慢慢舒展开来。真是见鬼了,这小孩儿谁啊?

      正想着,胡书业朝他招招手:“跟我去趟办公室。”

      “干嘛?”唐植条件反射地问。

      “你来就是了。”胡书业似有所顾及,瞥了小孩儿一眼,不耐烦地拽过唐植,往门口拉。

      “哎!”身后传来一声。

      唐植回头,一个小团迎面飞来,他连忙伸手接下——十块钱。

      嗯?嗯嗯嗯?!!

      小孩儿斜眼示意脚边的烟,声音清淡而低沉:“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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