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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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的一声惨叫，凄惨的叫声如同惊魂，在小院中回荡。
那脖颈渗血的仆婢惊慌叫着，手摸脖子，一手的血。她眼露惊骇，转头就要跑，细密如蛛网的魂丝纵横延伸，将整个院落都交错布满，她无疑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她离九珍最近，九珍双手往前方一举，借着锋利魂丝将粗麻绳割开，散落一地。眼看仆婢就要往前头紧绷的丝线上撞，九珍张开双臂，死死抱住她，仆婢没头苍蝇似地挣扎，九珍吸了口气，骤然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推。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九珍弯腰扶墙，气喘吁吁。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粗壮的仆婢生生给她撞倒，头碰着了角落的水井石条，两眼一黑昏过去。
痛是痛了些，却保住了性命。
九珍耗费许多心力，面色疲累，弯腰扶墙，喘了几口气。眼看九珍救下仆婢，那不远处的少年朝她看来，眸光幽然，眼中雾气弥漫，湿冷之意更重。
方才的危机来得紧，若是慢了一步，那被吓着的仆婢就丢了性命。
也幸亏她反应及时。
少年十指轻滑，如同拨动琴弦，魂丝忽泛铮然之声，如有金铁交击。他眼里的暗红更沉，眸光幽暗危险，十指飞射而出无数魂丝，寒光冷冷，骤如离弦之箭，朝九珍脖颈飞驰而去。
九珍恰好抬头。
生死一线的关头，魂丝飞来，正要横颈。九珍心念电转，脱口而出：“别、别动，我知道你是谁！”
她大叫出声，声音颇为冷静：“你不是忘了你是谁吗？我认识你，你……是我表弟狗蛋啊！我是你珍姐姐。
都说你记性不好，怎么健忘到这个地步，连你阿姐都记不清了！”
九珍向来说谎不打草稿，少年的气势迫人，让她舌头都有些打颤。九珍强自镇定，敛了神色，目光直直盯着无咎。她先声夺人，话里的信息量太多，少年看了她一眼，清明眸子里渐涌轻惑。
指间寒光一凝，朝她射来的魂丝都停住了。
那长长的魂丝笔直紧绷，就停在九珍颈边，只差一寸就能割断她的喉管，刀刃一般的锋利凛冽，九珍忙后退一步。
少年眸光微惑，轻溢出一声呢喃：“……你，在说什么？”
九珍镇定心神，喊道：“我是你阿姐啊！”
“你……”少年眸中疑惑更浓，“阿姐？”
无咎面容怔然，九珍忙不迭地点头，弯下.身来，轻手轻脚地避开那些渗着寒光的丝线，爬到了无咎跟前，才站起身。
少年凝眸看向九珍，眸中流动着浓郁血色，那血色幽暗，隐有光华。他双手微垂，十指指尖流泻密密丝线，四方延伸而去，如同操纵牵丝傀儡的傀儡师。九珍看得清楚，那些都是灵力所化，如同流光一般。
丝线如同蛛网一般，密不透风，闪烁寒芒。九珍靠近无咎身前，那魂丝也紧挨着九珍额发，只差一点，便能削下那缕青丝。
一根魂丝吊在她眼前，九珍看着，很是心惊胆颤。
她吞了吞口水，铤而走险，手放在了少年那微垂的手背上，声音更加发颤，哀求道：“狗蛋……收了吧。珍姐姐看着……有些怕。”
“咱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设这些防做什么？你是心里有委屈，阿姐不怪你，也是阿姐的错，是阿姐没有看好你，才让你脑子受伤，失了记忆。”
姑娘情真意切，手合在无咎手背，一副伤心模样，无咎眼睫微颤，那指间流光的魂丝渐暗，灵力凝结的丝线化为阵阵光点，随风飘渺，消散无踪。
“你忘了你的来历，阿姐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你也是个苦命人，唉……”
九珍怕他忽然发难，一只手紧握着少年的手，一只手可怜兮兮地擦着眼泪，眼泪簌簌往外掉：“都是阿姐的错，是阿姐没管好你，让你跑到那狐妖开的怡红院。那里头的女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九珍装得很像一回事，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无咎，心痛如割，捶胸顿足：“当初你就是给她们迷得五迷三道，才给……”
无咎眸里疑惑更深，手给一个陌生女子摸着，很是有了轻薄之感，偏生这人好似认识自己，一副自己失散已久的亲人模样。他的记忆实在模糊，联系九珍说的话……
脑袋有些疼，再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少年定定盯着九珍，眼里泛起茫然雾气，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九珍细心留意他神色，盖着他手背的手更紧了些，激动的一哆嗦，狠狠拍了拍他肩头，喜出望外：“狗蛋，你终于记起你阿姐了！你上次不是问阿姐是谁吗？阿姐就是你表姐阿珍啊。你爹叫铁柱，你娘叫翠花，你叫狗蛋。你爹娘赌钱欠下了一屁股债，早早地丢下你跑了，你当时才满月，窝在襁褓里面，那哇哇哭的小模样真是可怜……
你没有人照顾，是阿姐把你带大。一岁多给你洗尿布，三岁多给你喂粥，五岁多陪着你玩，给你买糖，你说你，发过誓一辈子都要记得阿姐，怎么一睁眼就把阿姐忘了呢！”
九珍以袖掩面，假装抹眼泪，借着袖口的余光偷瞧少年。见他神色触动，有些默认了，想是被自己的说辞唬住，便更卖力地哭起来，鼻涕眼泪一起往外落。
“阿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这么大，满以为你能好好成人，跟着阿姐好好开店，学着一份安身立业的本领，做个老实本分的好妖。结果你却背着阿姐去了怡红院，里头的狐女都迷死人不偿命，你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破孩儿，跟她们打什么交道？
你啊你，把家里的银钱都拿去讨好了她们，可她们……”九珍泣不成声，不忍心再说下去：“居然忍得下心来，把没了银钱的你乱棍打了出去，我可怜的狗蛋，年纪轻轻的就遭了这样的罪！那天你死也不走，怡红院的粗壮打手把你团团围住，给你打伤了脑子，成了脑震荡，从此之后，你就成天有事没事的闹失忆……”
九珍看着无咎，眼里泪落，目光期许，像极了一个苦寻表弟多年而终于重逢的苦命姐姐，信口开河，张口就来的能力巅峰造极，其变脸的精彩程度简直能跟戏班里的台柱子一决高下。
她拉着无咎胳膊，情真意切：“乖，狗蛋跟阿姐好好回家好不好？别在外面乱跑了，阿姐这些日子，真是日日夜夜都为你担惊受怕。”
无咎失忆得彻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他孤傲如苍狼，若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领地，便是冷冷开杀，除此之外，单纯如一张白纸，只凭本能办事。
九珍这一番连哄带骗下来，有根有据，确实很能唬人。无咎神色逐渐和缓，看着九珍的目光依然茫然，却添上了些乖巧，低低应了一声：“阿姐。”
语声一如初见，可那冰冷的语调却软和了许多，九珍点头，邻家婶娘一般亲切：“不枉阿姐对你这么上心，你终于想起来了……唉，这事我瞒了你许久，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你还没出生的时候，隔壁有个鬼族的王叔叔跟你爹是好朋友，常常来咱们家里玩，可能就是那时……咳咳，你的鬼族体质估计就是那时候有的。
这事也确实是不体面……狗蛋啊，阿姐瞒了你这么多年，你可千万别怨阿姐。”
她一心一意骗人，说的话也真心诚意，手拉着无咎胳膊，那从未和人有亲密接触的少年有些慌，微微挪了一挪，九珍却浑然不觉。
少年眸子里的雾气更湿，看着更乖巧了很多，这惹人怜爱的模样看得九珍心生欢喜，只恨自己方才没骗得更狠，说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娘亲婶子多占些辈分的便宜。
妖都是热衷于美好之物的生物，她也不例外。九珍看着，颜控意识逐渐占了上风，微微踮脚，伸手摸了摸无咎的头，咧嘴一笑：“乖，狗蛋，只要你以后听话，阿姐就天天给你糖吃。”
少年似懂非懂，低眉顺眼，看起来极为乖巧。九珍想起他方才冷然模样，心知一切都是受了自己哄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脸。
她谨慎起来，那心底的母性光辉也收敛了，往身后看去，那一众仆婢呆若木鸡，定定站在原地。
看样子，她们都给无咎先前的声势吓住了。这少年发起狠来实在吓人，若趁乱逃跑惊动了他，反而是提前了结自己的小命。
也不怪她们傻傻候着。
九珍看着无咎，轻声试探：“这些人都是阿姐的朋友，虽说她们打扰了你，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你就放了她们吧，行吗？”
她说得轻声细语，很是委婉，这话既然是阿姐说的，无咎也就应了。少年点了点头，仆婢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只希冀地看着九珍，九珍朝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便迫不及待地往空荡的门口逃去。
仆婢们乌泱泱地涌出门口，九珍眼疾手快，瞧准了混入其中的一个肥硕身影，一个箭步冲上去。元媛正想逃跑，却被九珍拦在身前，姑娘眉眼含笑，瞧着很是面善，可那笑意却看得她不寒而栗。
九珍脸上还留着那刺眼红印，细白俏脸上落了血痕，看着有些狰狞，朝元媛咧嘴一笑：“想走也行，我要的不多，先前你打我两个耳光，现在我要你依样画瓢，自己打自己二十个耳光。”
元媛气得发抖，扬手就想朝九珍打去，九珍接住她的手腕，目光不留痕迹地朝一边的少年看去，对着元媛，嘴角缓缓勾起笑容，越发温和：“你这样子有趣得很，狗蛋也最是喜欢你这般有趣的姐姐了，听说你很喜欢让人破相？巧的很，他也有这个爱好，不如你就留下来，跟他交流一下心得好了……”
她话音一转，半张脸笼在阴影里，细白的脸染上阴森，像极了索命女鬼，语声幽幽，一字一句道：“不过你可得小心一些，狗蛋的脾气最近可很是暴躁……”
元媛听了她的话，哪里还敢妄动。咬了咬牙，一时间那巴掌响起来，如同夜里的梆子声，啪啪啪啪，清脆响亮。
最后一声落下，那肥硕女子连滚带爬，圆润地朝门口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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