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肃慎

2、回京

　　一大早的，京城主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这热闹的程度不亚于天子出巡。这份热闹气儿好似穿过了宫苑朱墙，飘进了朝堂，往日里压抑的朝会，也仿佛有了那么点鲜活气儿。
　　就连今日的小皇帝魏怡也显得喜气洋洋，往日里连坐几个时辰听朝会都是愁眉不展的，今儿个透着股兴奋劲儿。
　　“诸位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魏怡正了正身子，笑眯眯的朗声道，说完发觉自己今日有些随意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自打他穿上这一身黄袍，坐上这太和殿龙椅开始，萧相就一直叮嘱他:谨言慎行。三年来魏怡的一言一行都有人记录下来禀给萧麒，是以在小皇帝魏怡心中，丞相大人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亲近了。如今，不仅严厉，还有着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这让小皇帝对萧麒，多了几分畏惧。
　　魏怡看了一眼右边下首站着的丞相大人，发现他并未示意自己有何不妥，便在心里松了口气。
　　“臣有本要奏”户部尚书周永盛举着玉板。
　　“周大人请讲”
　　“今日乃是卫将军大破蛮人，班师回朝之际。臣奏请皇上示下，这犒赏的规格该是如何？”
　　“皇上，臣以为，卫将军率领全军与蛮人鏖战三年，肃我边疆，卫我家国，此等功臣，应得上赏。”礼部尚书程毅如今已年过花甲。先帝在时屡次上书告老引辞，都被先帝驳回。只因这程毅一心奉主，在当时分帮结派的朝堂中，哪一派都不沾，为官更是清廉。所以他说的话，向来无甚偏颇。
　　小皇帝一听，便欣然应允

　　“臣以为，卫老将军满门忠烈，不如封个卫国公也算是以示嘉奖，定军心，安社稷。”这说话的是兵部的一个侍郎。如今卫翎乃是当朝兵马元帅，屡建奇功兵权在握。
　　朝中自然分出了卫党一派，整个兵部也是在卫党控制之下，与这萧麒为首的文臣一派向来不对付，尤其是边疆对敌事宜上更是剑拔弩张。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这半响下来，萧麒都未置一词。这会儿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众臣都看向萧麒，毕竟这归根到底，是与不是都要萧麒点头才行。
　　“皇上，如今卫老将军班师回朝，理应封赏。但这卫将军年事已高，再奔波沙场确是不妥，不如让卫老将军领兵部尚书一职，回京任职也好颐养天年。而卫玦三年来屡次大胜蛮人，实乃我朝又一猛将，替父戍守边疆，也好过老将军再去征战沙场”。
　　“爱卿所言极是”魏怡虽说年幼，可这皇位从来都是枯骨累累。天家长大孩子，又能天真到哪去。每日批复奏折，都是萧麒先过一遍留下批注，魏怡再看，遇到看不懂的，萧麒都会细细讲给他，掺着些治国警示之道。是以，魏怡听到萧麒一说，稍一思量便明白了。
　　这底下的武将都是心里也都是一惊，料到了此次战后必要收回兵权，却不曾想，来的如此之快。我朝有规矩，在京任职不可掌兵权，萧麒这一出，就是变向夺了卫家兵权。可他也让卫玦领兵去前线，也是变相的放权给了卫玦。
　　这一收一放，看起来无甚大碍，可无形之中，这一半的兵权就交了出去。
　　而卫老将军也确实年事已高，仅凭一人之力，纂不住这天下兵马。况且如今这卫家看似荣宠无二，其实已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未免有功高盖主之嫌，交一半兵权出去，也算是给这卫家续一口气。

　　自古，就没有一个皇帝不想大权独掌。即使是年仅八岁的魏怡。他有时也会疑惑，萧麒如今虽说是他唯一的依仗，教他治国经是，看似君臣有序。可这有序出于什么目的维持多久都不知道。萧麒为什么不让他做个傀儡皇帝，相权离皇权可是一步之遥啊。离成年掌权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到那一天，但他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着。
　　他不希望自己在掌权以后，第一道圣旨就是。
　　杀了萧麒。

　　卫玦打马跟在父亲身后，进入城门的那一刻，正式正午时分。街上百姓自发围在路边，凑热闹的，做买卖的，都是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卫老将军是什么样的英姿。大军还未到京城的时候，说书的先生就把这卫家军的传奇事迹编了数个版开讲，日日都座无虚席。
　　军队走过长街，转向午门。人群最后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一身素衣的男子悄悄转身离开了。

　　卫翎和卫玦到达午门的时候，已经有无数内官等候多时。
　　魏怡身边的总管福海迎出午门。笑得满脸褶子带着一众内官行礼卫玦跟着父亲翻身下马，交出佩刀给这位大内总管还了一礼。
　　“见过公公”
　　“诶哟，奴才可不敢受着一礼。卫将军，皇上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时，宫中已设下太平宴位诸位接风洗尘，众位将士一路上辛苦，先随我等稍事休息片刻。”